“这盒子真是漂亮,上面还刻着花呢。”珈蓝一边打量一边说道,“看上去像是西番莲啊。哎,我已经有一千年没有看到过那西番莲了。”
“珈蓝,你怎么在这里?”路乐乐站在床头,只要一抬手,就可以取到剑。
“殿下让我看着你。”他如实的地回答,目光落回路乐乐身上,“娃娃,你刚才做噩梦了?”
罢了,姬魅夜既然你因为汮兮而只能喜欢我,那我也不会让你爱上我。因为,我路乐乐爱着你,亦无法看着你承受那白骨的诅咒。
“好了!”看到他的沉默,她再度点了点头,“姬魅夜,我已经知道答案了。而今日我也告诉你,除非你不让我知道,你若是伤害若云,或是任何我在意的人,我路乐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带着恐慌和怒火,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厉声问道:“本宫誓要毁了南疆,血洗月重宫,毁了南疆皇室,而泱未然死也要护着他们,难道你会因为这而与本宫为敌,敢和本宫作对吗?”
哪怕,将这段感情给埋在心里,也总比敞开后又血淋淋地划上伤痕来的好。
那和尚说得对,缘分断了,就无法再重续。
她和姬魅夜的感情是在红线断了之后才发现,而悔时已晚,他们已经接不上了。
“路乐乐,你知道吗?重返南疆本宫已经等了一千年,这一千年本宫时时刻刻都想着血洗月重宫,所以本宫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机会。”他发丝轻轻拂过,那张绝美的容颜泛着冷霜和杀气还有无比的憎恶。
“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那我呢?到时候你会不会也杀了我?”她仰起头,凝视着他的双眼。
他沉了片刻,手猛地捏成拳头,“你只要敢和本宫作对,本宫会的。”
盒子去了哪里啊?屋子的里的摆设显然不是在漓州的客栈里!
路乐乐披了外套,翻身下了床,赤着脚在屋子里寻找。
“娃娃,你在找这个吗?”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分不清男女。
“那你肯放了她吗?”
“不放!”
“如果我非要救她呢?!”
听完她的质问,姬魅夜的脸色显得十分不好看。
只见他眉眼微蹙,妖瞳中愤怒聚齐,像是受极了委屈,转念声调一变,转身便走,“这是本宫和南疆的事宜,你不得插手!”
“你明明知道,我放不开手!”
于是她咬了咬牙,脸色恢复冷漠,“将蛊虫拿出来。”
“什么蛊虫?”
“我去西院看到了若云!”她极力让自己的口气不要太过激动,然而想到若云方才那个样子她委实控制不住自己。
“抓伤?你怎么了?”他抬手伸向她,却不料她往后退了一步,两人本就在高台之上,她那么往后一退,看似就要跌下去了。
这时,姬魅夜也在她眼中读懂了从刚才到现在她对自己的敌意。
“将蛊虫给我。”乐乐站稳,盯着眼前的人,然后伸出手。
若是皮肤沾上了尸毒,就会全身溃烂而亡。
摸索到她冰凉的手指时,感到一阵黏糊,他低头一看,发现她手心有隐隐的血渍。
那白皙的脸上当即浮上一层寒霜,连声音都抖了一番,“你被抓到了吗?”
幻影站在姬魅夜的身后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虽然她接受了命令要将那个女人带走,然而此时她冲进了死亡军团,里面怨气极重,她自己也无法进入。
姬魅夜面色一惊,看到那些死尸朝路乐乐靠近,手里的银丝霍然飞出,将那些人缠住然后生生甩开,自己则掠身而起,然后又甩出银丝缠住她的腰肢将她托起,带入自己怀中。
那一刻,笛声戛然而止,高台上的人身子不经意地晃了一下,然后才敢慢慢回头。
四目相对,她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惊讶,似乎没有料到她会来到这里,看到她,他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可片刻脸上又恢复了刚才的冷厉,转身对旁边的幻影吩咐道:“将她带回去!”
别开头,再也不看她,唇贴着笛子,仪式继续进行。
放眼望去,数不清的骷髅腐尸立在他脚下,仰着头膜拜似的望着那高塔之上的人。
他的亡灵战士已经比第一次她在冥山看到的时候多出了几倍,而这些人里面有衣衫褴褛的中了湿毒死去的百姓,还有穿着战服的大泱战士,还有穿着月重宫黑衣的暗人……
他要返回南疆,就必须用鲜血铺开一条血路,慰藉他的亡灵亦壮大他的亡灵,然后一举攻下月重宫。他的计划如此完美啊!
真相原来是这样的!泱未然果然知道了一切。
“娃娃,你果真是那个人啊。”珈蓝的声音很轻,“我本该帮你,然而,我更不能背叛殿下。”
一路上,腹部的**没有任何减弱,路乐乐一路飞奔,步子也无法停下来,手指用力地掐着手心,脑子里闪过万千思绪。
“若云,银针暂且能控制住巫毒的。”
若云唇上隐现出一排血印,“巫毒穿心,毒引在下毒之人手里,那我就会慢慢变成他所操控的傀儡。我宁肯死,也不要连累南疆,也不愿成为傀儡!”说罢,她瞥见侍从腰间的匕首伸手抓起,从自己脖子上割去。
也在同时,几枚银针急速闪过,若云手里的匕首跌落,整个人晕倒在地。
“乐丫头啊……你失信于我们了么?”他的声音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未然!”路乐乐尖叫着从**挣扎起来,散开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而贴身的中衣此时也浸透了汗水。
她喘了一口气,发现屋子里放着几盏琉璃灯,再看向窗外,才知道此时已经深夜了。
幽白的月光下,她的脸成了透明的青色,皮肤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蓝色细线像虫子一样钻来钻去,情景恐怖。
“郡主!”月重宫的侍从忙将若云扶起来。
此番若云已然痛苦地哼不出声,然而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哭出来,而是紧紧地咬着唇默默承受着。
真相是残忍的。
姬魅夜,到时候你会杀我吗?汮兮是你誓言中唯一要爱的人,而我路乐乐只是你喜欢的人啊!
扶着墙站了起来,路乐乐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明白了珈蓝为何要她离开。
连忙后退了几步,扶着那冰凉的墙干呕起来,然而并没有进食,她脸色惨白只吐出了一些酸水,腹部当即也是一阵阵**。
看着路乐乐既狼狈又恍然的神情,若云勾起笑,讥讽地说道:“你以为你委身姬魅夜,讨好他,到了南疆他就不杀你吗?你现在不过是被他玩弄的女人,到最后他还是要杀了你放干你的鲜血将汮兮救出来。”
<!--PAGE 5-->
“你说莫管家已经死了?羽见生死未卜……”路乐乐几乎瘫倒在地。这两日,她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她以为,这两日姬魅夜会因为她而停下所有的计划。
甚至她还幼稚地想过,劝他放弃攻入南疆……
“哈哈哈,你倒是真会装!你装傻,装单纯,装善良,骗了未然哥哥,骗了溯月,骗了羽见,你当真还想骗我吗?若不是你这个叛徒,不知廉耻地承欢于姬魅夜身下的贱人,若不是你,我会被抓来这里吗?”
“现在好了,将我抓了来,还想假惺惺地在我口里问出羽见他们的消息,你想都别想!”若云突然放开了路乐乐,“我真希望未然哥哥在天之灵能看到你这个女人有多下贱,有多不知廉耻!他刚刚死,你就转身承欢于姬魅夜,出卖了我们所有人!”
“你以为,让姬魅夜将我抓来,就能控制我,然后威胁溯月吗?哈哈你想都别想,我死都不会被你们控制的。”
“呵呵呵,怎么,花葬礼,认不出我来了?看我这个样子,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啊?”如云哈哈大笑起来,眼神有一种诡异的痴狂,“你是不是想起了你几个月前在正王府的样子啊?”
路乐乐心知她一直对自己有抱怨,不打算和她争吵,而是凑过去看了看里面锁着的一些人。果真都是当日护送若云回去的人。
“若云,告诉我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莫管家呢?还有羽见呢?”
推开西院的门,看到一座相当于地牢的屋子,里面坐着几个人,夜太深,看不清那几个人的面容。
“花葬礼!”路乐乐上了阶梯,打算走近,一道尖锐的声音传了出来。
路乐乐心中一惊,已经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便循着走了过去,“若云。”
屋子里中唯有自己的呼吸声,路乐乐走到桌子边将那黑色的盒子拿起来。刚才若非那一句你要喜欢就拿去,恐怕珈蓝已经真的拿走了这只盒子了吧。
“泱未然,刚才那个梦是你托给我的吗?”她低头看着手心里的盒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失信于你了啊?不会的,未然我不会失信于你。听到了么,刚才珈蓝说这里是青州,不到几日,我们就要到沧澜江了。跨过了沧澜,我们就回到了你的故土,回到了你的家乡。”
路乐乐将盒子收好,穿了衣服,然后推门朝西边的院子走去。
会是这样吗?他是说乐乐,我喜欢你,那样的喜欢你。
然而他却不曾说,乐乐,我爱你。可是当年他的誓言却是此生非汮兮不爱!!
“娃娃,我想你是爱殿下的,所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珈蓝收回了手,转身走到门口,步子有些缓慢,背着她道:“那个讨厌的女子在西院发出的哭声这么恼人。”
“殿下许诺千年之后他必将重返南疆,血洗月重宫,打开圣湖救出汮兮,并且说道,此生唯汮兮不爱,若爱上他人,他定当受到光的诅咒,一旦见光他将变成森森白骨!”
白骨?路乐乐大脑一片眩晕,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将变成白骨,不再有那倾国倾城的容颜,不再有那双妖邪的眼眸,不再有那张漂亮的唇了。
他起身,朝她走过来,然后伸手拉住她。香软温暖从她手心蔓延开,他眼眸含笑,“乐丫头,你看……它们多漂亮啊。我们终于回到南疆了啊。”
她四下看去,果真看到了白玉砌成的威严圣殿,还有那碧蓝色的圣湖。
“乐丫头啊,你果真没有失信于我啊。”他感激地说道,执起了她的手,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一串晶莹剔透的红豆上时,那湛蓝色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哀痛和绝望。
“而现在他不得不面临一个左右为难的局面。”珈蓝摇摇头,怜悯地看着路乐乐,“娃娃,你知道,汮兮当年是怎么死的吗?”
“我……我不知道。”她哆嗦着摇摇头,其实,她不想知道!
“当年,南疆月重宫的人为了驱逐殿下,不惜抓了汮兮将她绑在蒿草之上要焚烧以此威胁。汮兮为了不牵连殿下,自己点火自焚,被生生烧死。”
路乐乐抬手扣住了珈蓝的手,摁住他的脉搏处,“珈蓝,你知道的,其实我很想骂你鸟人,因为我向来喜欢有话直说。所以,你也不要给我卖关子!”
看着被她紧紧扣住的手,珈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叹息道:“我想泱未然在死之前一定教过你很多东西。既然这样,那我也不绕弯子了。娃娃,现在趁早离开殿下,你太危险了,会害死他的。”
“我害死他?”她的手陡然一僵,然后松开了珈蓝,“你说我会害死姬魅夜?”
看着她那张褪去了伤疤此时显得格外精致的脸,珈蓝勾了勾唇,转身走了过来,低头瞧着她,冷灰色的眸子带着某种喜爱。
它就是喜欢这张脸——这双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如凝的红唇,完美的傀儡娃娃。
“娃娃,你这张脸长得真的好看。”珈蓝说道:“可是,娃娃,你不属于这里,你也不属于殿下。”
“嗯,姑娘。”珈蓝挑了挑柳眉,手指勾画着盒子上的小纹路,“呀,乐乐,你这盒子还真是好看啊。”
“喜欢?喜欢你便拿去。但是你要告诉我那个姑娘在哪里?”
“哦!”珈蓝发出一声惊叹,冷灰色的眸子一直盯着路乐乐的脸,似乎想在她脸上看出什么。
“今夜是新月之后的第五日,殿下正在朝拜。昨晚有一批新的死灵魂前来,灵力太强大,我们控制不了,便请了殿下去。”
“新的死灵魂前来?”路乐乐惊讶地问道。如此说来,姬魅夜还是暗地里在聚集亡灵。姬魅夜,这就是昨晚你告诉我的你的处理方式吗?
灵力强大?这个四个子瞬间让她想起了月重宫的人。其实这几日她心里也明白,姬魅夜这边不可能会轻易放过羽见他们。
地上盛开的西番莲,泛着怡人的幽香。蓝色的、绿色的、紫色的,甚至那种传言中黑白色的西番莲亦同时绽放。站在高高的白玉石阶上,放眼看去,眼前是一片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漂亮花海。
微风拂过,一阵悠扬的古筝慢慢传来,带着某种熟悉的曲调。
路乐乐寻着那琴声一步步向下走。但见花丛中一白袍男子背对着她,青丝如墨,衣袂翩翩,身形有些消瘦。
“没有。”路乐乐将目光移开,不再看那个盒子。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在喊泱未然啊。”珈蓝勾唇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没有性别的原因,看起来妖里妖气的。
“你听错了。”路乐乐脸色有些不好看,“你们殿下呢?”
路乐乐惊讶地回头,看见珈蓝正坐在窗台前的桌子上,双腿悬空,不停地晃来晃去。那一头蓝色的头发此时看上去也相当刺眼,那张从来就分不清性别的脸挂着淡淡的笑意。它手指很长,指甲天然成鲜红色,正玩弄着一只只有掌心那般大小的黑色盒子。
“珈蓝。”路乐乐深吸了一口气,袖中的手却下意识地握紧,目光瞟到床头那把剑,然后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走过去。
如果珈蓝敢动那只盒子,那她今天会杀了它的。
路乐乐一把甩开他,却因为力度过大,自己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随即冷笑着质问姬魅夜,“你为何要毁了南疆,要毁了月重宫和皇室?难道你不知道因此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吗?难道你不清楚现在你还没有跨越沧澜江就已经让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了吗?你如此草菅人命是为何?难道就仅仅是为了你的爱人汮兮?”
“因为这天下曾负了我,南疆负了我,月重宫负了我!”他亦不甘示弱,步步逼近,眼中的恨意宛若熊熊燃烧的火,让她看到心里不由得一颤,“至于汮兮……”他不敢再说下去。
“负了你,你就要杀光所有的人?”
他脸上的白霜化成了痛苦和无奈,看着她,眼底悲伤蔓延,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实,如果可以,他多么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四下寂静无声,彼此的微弱的心跳都听得格外清晰,眸子紧紧地绞在一起,似有千言万语,可是,最后却化成了心底的一抹痛。
路乐乐点头扯出一丝牵强的笑容,“姬魅夜,你要血洗月重宫仅仅是为了汮兮,还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眼眸却深如古井,将里面的疼痛生生掩饰了去。她渴望他说出另外一个原因。
早知道,就不该贪恋,不该贪恋。
“你若是要救她,那乐乐,你就是与我为敌!”此时,他身形逼近了一步,那双冷冽的眸子紧紧地绞着她,语气冰冷而无情。
“你要重返南疆,有的是机会,何苦囚着她这么一个女子……”她哑声苦笑,胃里的酸涩涌了上来。
<!--PAGE 8-->
放不开手?他回身看着她,嘴角漾开一丝冷笑,“你不是放不开手,你是放不下泱未然吧?这些天他的遗物你哪件离了身,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今日,若非是因为泱未然,你会去救那若云吗?当初她是如何待你,而今日你竟然既往不咎了。”
路乐乐面对着他的冷笑,没有做出任何辩解,他说的没错。
其实都没有错,错就错在了最初。
她也不喜欢若云,只觉得她是一个被泱未然和溯月宠坏了的郡主,骄横泼辣,然而在若云说出那句死也不肯拖累南疆的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她对若云的看法改观了。
若云不过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
不管是因为溯月还是泱未然的,她都无法睁着眼睛看着若云这样下去。
夜很深,腐烂的气息一点都没有减弱,空气似乎也变得有些凉了,路乐乐觉得自己的指尖很冷。
他的眼瞳闪过一丝惊骇,疑惑地盯着她。
这一眼,让路乐乐心里慌乱了起来,目光闪烁了片刻,瞥见下面那些白骨森森的骷髅,心里当即一惊,钝痛像潮水般涌了过来。
路乐乐眼眶微微湿润,将他的神情都一一记在了心里。
那种担忧、急躁,还有愠怒……
“没有。”她声音很冷,甩开了他,“那是我自己抓伤的。”
伸手一摸,心里顿时一股失落之意,身边已经没有了姬魅夜的影子,抬手看着手上的手链,她猛地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心里顿时抽痛起来。
梦里的泱未然没有一丝责备的意思,他只是叹息地问道,乐乐,你失信于我们了么?
失信了吗?她咬着唇,看着自己的中衣,才想起那个盒子。
这个动作简单然却用足了他全身的气力,更何况还是在渡化的情况下。
“你做什么?刚才你是疯了吗?这么危险!”他怒不可遏地责骂道,眼里却满是担忧,一手紧紧地搂着她的腰,一手则捧着她的脸,查看着她有没有被那些亡灵抓到。
<!--PAGE 7-->
路乐乐冷冷一笑,干脆冲了下去,奔进了那一群亡灵之中,然后穿过它们跑向高台。
闻到有人的气息,还有那淡淡的血香,亡灵们都不约而同地转身看向路乐乐,特别是那些才断气还没有被渡化的尸体此时已经迈着步子走向路乐乐。
但是,路乐乐看着靠近自己的人,只想到他们是月重宫的人甚至有些还见过面,心中当即一片酸楚,倒是忘记了它们已经是死人而且怨气极重。
而现在,血路已经铺开,泱莫辰此时已经将兵力囤积到了沧澜江以北,只等着有人配合,跨江而过。
而姬魅夜的亡灵军团已经史无前例的强大,如今的南疆皇室和月重宫还能抵抗这一场浩劫吗?
“姬魅夜!”路乐乐盯着台上的那个人,厉声喊道,声音带着某种绝望的凄凉。
<!--PAGE 6-->
遥远的笛声依旧在回**,那诡异的仪式正在进行,死亡腐朽的气息越发浓烈,路乐乐沿着那笛声跑去,终于在绵延的石阶路下面看到了飘**在空中的万千死灵魂。
高塔上,一颀长的身影迎风而立,翻卷的白袍猎猎舞动,缕缕银丝恣意飞扬遮住了他倾国倾城的容颜,只看见幽光之下,一只碧绿的笛子格外好看。
侍从看见红衣女子已经折身小跑出了院子。
珈蓝坐在高高的房顶上,手里拿着一只小罐子,俯身将下面发生的一切都收入了冷灰色的眼眸中。看到路乐乐飞快地跑开,它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陶土罐子放在身前,打开盖子瞧着里面的几只蛊虫。
殷红的指甲在陶土罐子上来回摩擦,珈蓝闭上眼,看到了那只黄色的锦囊。
“巫毒?!”路乐乐惊呼出声,上前将她的手拉过来,拿出头上的银针,施于她脉搏之上。
若云惨然一笑,睨了一眼路乐乐,甩开她,回头看着自己的侍从,命令道:“把匕首拿来,杀了我。”
“郡主!”侍从们都是一惊,没人敢服从命令。
它也是担心万一有一天,姬魅夜爱上了她,就会受到诅咒,成为一堆可怕的森森白骨。
“我会想办法带你们出去的。”路乐乐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胃里的酸涩,慢慢往回走。
“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也不用你套近乎,姬魅夜将我抓来这里也无非是想要威胁溯月哥哥,你大可以回头转告他,我虽然骄横但是也不是没有骨头的……”若云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身子一僵,整个人就跌在地上,然后痛苦地蜷曲起来。
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像利刃一样插进路乐乐的心头,痛不欲生。
这几日两人的耳鬓厮磨果真只是水中月,镜中花啊,只要伸手一挥,所有的东西甚至连过眼云烟都比不上。
终究,她极力逃避的事情在片刻的烟花绚烂之后,还是要面对。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摆在了眼前,当他们温柔缠绵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人却拿着刀剑朝她的人残忍杀去。
姬魅夜啊,姬魅夜啊……你要置我于何处?还是,当日你就发现我困住了幻影然后尾随我而来,再跟踪了其他的人?
路乐乐脸色惨白,心口压抑的难受,一股酸涩的味道从胸口涌出,脑子也不由得眩晕起来。
“你是说我背叛了你们?”路乐乐怒不可遏地问道,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难道不是你吗?叛徒!我们秘密前行一路保密,只有你知道我们的去向,然而莫管家、羽见和我都同时遇袭,惨遭埋伏。月重宫潜伏在大泱的人一夜之间损失了一大半,莫管家受重伤而亡,羽见也在突围中掉下了山崖生死未卜,我就被抓到了这里。你说,如果不是你,会是谁走漏了这个风声!”
“此时,未然哥哥在大泱的兵力也成了一盘散沙,我们南疆最牢固的城墙已经被攻破,姬魅夜返回南疆血洗月重宫也指日可待了。哈哈哈……”
突然狂风大作,周围的那些西番莲瞬间枯萎,宛若过了一百年,叶茎瞬间干燥成灰,风一吹,消失不见。
“啊……未然!”拉住自己的人也慢慢散开,那清晰的人形在风的吹拂下变成了一缕缕白烟,“未然……”
她失声尖叫,伸手去抓,然而哪里抓得住那一缕烟雾,只看到他消失不见。
“啪!”路乐乐话都没有问完,若云像疯了一样,冲上来又是一耳光,只是这一次被路乐乐躲开,但衣服还是被对方揪住了。
“你不要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云咬着牙齿,“还想在我这里问出他们的下落吗?你这个叛徒!”
“什么叛徒?”
漆黑的地方有个身影窸窣地移了过来,随即一张惨白骇人的脸出现在铁栏之后——零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窝,布满血丝的双瞳,干裂脱皮的唇,还有消瘦得不似人形的脸。
“若云……”即便是看过腐烂的死尸,然而一个像死尸的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难免吓住。
这哪里是昔日那个嚣张跋扈面容姣美的若云郡主啊。
新月如钩,悬挂在高空。
深夜,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死亡气息,隐隐的笛声从天边传来,像是在告诉她在不远的地方正进行着某种诡异的仪式。
长廊幽深,她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空旷,红色的衣衫很快没入了月色中。
她爱姬魅夜?是的,连珈蓝都看出来了她路乐乐爱着姬魅夜,但是它也只看到了姬魅夜喜欢着她路乐乐,而非爱。
闭上眼睛,脑子里是两人缠绵的画面,他那么迷恋着这个身体,迷恋着血液的芬芳,亦迷恋着这身体独有的温暖。那只是喜欢吗?
她该怎么做?其实,珈蓝我什么都不想做啊。
“所以娃娃,你和殿下根本就不能有结果。他此生只能爱汮兮,他也必须要返回南疆,毁了月重宫,毁了你想要保护的东西。”珈蓝轻叹了一声,冰凉的手指擦去她眼角溢出的泪水,“娃娃,你知道为何现在殿下还没有遭到诅咒吗?”
“是因为他还没有爱上我?”她苦笑着反问。
珈蓝的手僵了一下,“我想是吧,不然……就难以解释了。”
“当日,殿下便在圣湖之上立下了毒誓。”
说到这里,珈蓝突然停下来,那双冷灰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路乐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毒誓?”
“是的!娃娃,其实我们每一步都走得很好,每一个计划都相当完美。唯一不好的地方是,你是花清语为殿下设下的陷进,而殿下已经如她所愿深陷了进去。而这个陷阱足以使殿下万劫不复。”
路乐乐脸色惨白,望着珈蓝难得认真的脸,继续听着。
“不仅如此,你甚至会毁了殿下千年来所有的心血。娃娃,你不会放弃南疆,但是殿下也不会放弃,他必须重返南疆,打开圣湖,救出汮兮。”
“所以,你趁着姬魅夜不在,向我透漏我们已经来到靠近沧澜的青州,且你们将若云抓住的消息,是想让我离开他?”路乐乐对上它的眼眸,在它冷灰色的眼底看到自己有些惨白的脸。
其实她是羡慕珈蓝的,虽然没有性别之分,心里却能始终保持清醒,不为情动,这样的人,烦恼也少了许多。
“娃娃,其实人有时候能装装糊涂是好事啊。”珈蓝抬起手,殷红的指甲轻轻地将路乐乐脸上的发丝拨开。
指甲停留在那镶着蓝玉的锁上面,珈蓝的唇动了动,将盒子轻轻扔到一边,笑道:“娃娃,你知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殿下怪罪下来,那我得飞回京都泡寒池呢。且不说那寒池要将我冻死,就说从这青州飞回那京都,我也会被累死的。”
说完,珈蓝扭腰走向门口。
“珈蓝。”路乐乐叫住了它,朝它挤出一个纯良的笑,只是声音却带着一份冷冽,“你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珈蓝,你给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动了羽见?”
珈蓝微微愣怔,从桌子上跳下来,拿着盒子走了过来,“羽见我倒是没有看见,只是我看到了一个姑娘,一个很讨厌的姑娘。”
“姑娘?”
那人似乎正低着头,专注地抚着琴……
随即琴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响,琴弦断裂。那人身形微微一僵,怔了片刻才回过头来。
“乐丫头。”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的清澈明亮,宛若雨后的天空,不染纤尘,“你看,南疆的西番莲全部都开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