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模糊,似乎看到她站在自己面前,用质问的口气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那时,他离她很近,雨从她身后落下,他却没有看她,不仅仅是因为看不到,更是因为不敢看。
歌声戛然而止,台上的红衣女子仍旧坐在远处,凝望着这里。
勿忘我别让我
等过花开花落
勿忘我别叫我
明明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她,甚至曾经渴求着想要得到,而此时……他竟然在害怕!
手下意识地将怀里滚烫柔软的人抱紧,那是他所熟悉且又贪恋的味道,他开始等待着……
“乐乐……”耳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小鸡少爷,柔软得像上好的糯米,极具磁性。路乐乐下意识地睁开眼,迷离的视线中看到缕缕银丝拂过自己的脸庞,随即是美人清晰的薄唇,直挺的线条,异常漂亮的鼻翼,再上面则是一双沾着点点星光的金色瞳孔,密长微卷的睫毛微微垂下,真是……真是好看的脸啊。
滚烫的手心捧着他的脸,她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觉得手心真是舒服。
而那薄薄的唇是那样水灵好看,手指轻轻放上去,冰凉又柔软,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想要阻止,可是,皮肤**在湿润的空气中,却是别样的愉悦,和一种溺毙的错觉,手下意识地攀附着他的肩膀……
“未然……”
“他估计已经被鬼姬给杀了。”头上的人笑吟吟地说道。
眼前酒色的瞳孔慢慢变成了湛蓝,犹如雨后明镜的天空,也如清澈的湖水倒映着自己绯红的脸和迷离的双眼。
那一刻,她慢慢地停下了挣扎,望着自己头顶那张不真实的脸,喉咙一阵干涩的疼痛,身体像是被人抽空,周围的东西变得不真实起来。
“未然。”握成的拳头慢慢松开,她的手覆盖住他的脸,半眯着双眼,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我不该打扰你们,我不该贪婪地想要得到属于礼儿的东西。放心……我一定会将花葬礼为你带回来。”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她凝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她回到你身边。”
“我呸,谁日夜想着你了。”她吐了口水,怒骂道,脸上因为身体的灼热而变得通红,额头渗出了隐隐的汗水,“我见过自恋的人,却没有见过像你这么自恋到恶心的人。快给……”
“乐乐,本尊可真是喜欢你。你骂起人来,都这么特别,不愧是本尊看上的宠姬。”
双腿一阵哆嗦发软,路乐乐的身体已经完全绵软无力,甚至周围的东西都在晃动变换,她颤着声音道:“姬你个头,你给我下的**?”
“嗯,早听说你能一眼辨毒酒,知道你不喝,所以,我用了这个。”说罢,男子从身后拿出一张白色的方巾,在她眼前又是一晃——脂粉味道当即弥漫开来。
原来,刚才在那个青楼女子从她身边上楼的时候,就给她下了药。
“啧啧,估计鬼姬那傻子死也料不到,本尊会在他眼皮底下把你带走。不过也是,他本来就是瞎子。”他得意地笑了笑,抱着路乐乐走到拐角,然后推开暗门,进入了一个包厢。
好吧她承认有一天她很无聊,就把自己遇到的几个怪人都给列出来,当然姬魅夜就排行第一,因为第一讨厌。遇到他从来没有好事,然后是恶心的君上,然后是神经质的泱莫辰,还有成天想着放她血的珈蓝……不,现在,泱未然也被列入此类。
那拳头来的格外突兀,一脸媚笑看着她的男子显然没有料到,来不及躲开,就生生地挨了下去,痛得他当即哼了一声,一张脸都痛苦地皱了起来,同时也恢复了那酒红色的头发。看着男子痛得直不起腰,路乐乐心里一阵痛快,掏出一片金叶子递给他,眯眼笑道:“你果真有逗人开心的本事,要不,再变一张脸给本姑娘看看。”
“你下手真够狠的。”男子哼了一声,又笑眯眯地俯身凑上来,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道:“姑娘想要在下变一张谁的脸?”依稀间,路乐乐眉头一皱,捏着鼻子,睨了一眼酒杯,“你这是什么酒?味道怎么这么怪?”
勿忘我
勿忘我
愿那花开花落
男子朝后退了一步,站在光线较暗的地方,路乐乐发现男子的头发是淡淡的红色,就连那双眼瞳都是酒红色,犹如上好的红酒——然而这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着实让她不舒服。
“谢谢。”路乐乐睨了他一眼,转身继续下楼。却不想又被那男人一把拖回来,弯着那双酒红色的眸子笑嘻嘻道:“姑娘急着要去哪里?刚才若不是在下,姑娘你就滚下去了。”
路乐乐冷哼一下,虽然有些头晕,但是自己也不至于滚下去吧。
她沿着楼梯走下去,不时有女子摆出欲拒还迎的姿态踩着莲花步子跑上来,然后对着身后喝得醉醺醺、一身铜臭味的男子娇滴滴地招招手,男人就失了魂地跟上,相拥在一起。
放眼一看都是用金钱交换的风花雪月,她得到属于她的,她也满足他需要的——这始终不牵扯到爱情,没有伤痛,还是互利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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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有佳人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
“打扰了。”路乐乐深深鞠躬,眼眶干涩,胸口只能用一片钝痛形容了——失恋是很正常的事情,此时,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小强精神似乎突然回来了,支撑着她尽量做到潇洒地转身,然后推开门,再跨步走出去。
门在身后合上的那一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刚才那一杯醉心的原因,她觉得胸口除了那钝痛,还有腥咸的东西在翻涌,身子往前一倾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几乎是半跪着跌在地上。
看到自己这个狼狈的样子,她摇头苦笑,连日受伤只为了等候泱未然给她一个所谓的可笑的原因,她还没有来得及给自己看看到底伤成什么德性,却不想一杯醉心,竟然让她急火攻心。
相比起花葬礼,她路乐乐的确算不了什么。虽然她来之前花葬礼已经死了,然而上次去皇宫她已经猜到了花葬礼是因为泱未然而被泱莫辰折磨死的。
他们两人的十年之约,她路乐乐竟然来插一脚,这个本来就是她的不对。
是的,她路乐乐太贪婪了,竟然妄想在泱未然身上得到属于花葬礼的一切,甚至想为他留下血脉。
“你说,你配吗?你凭什么要如此贪得无厌?你凭什么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属于她的一切?礼儿又是做错了什么,被你们生生逼死,将我们阴阳相隔!”他的手格外用力,衣服几乎要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若不是你,我们早已经相守在一起,若不是你,我就不会有负于她。你知道吗?我是为她而来,为她才回到大泱……”
“我也想欺骗自己,可是我做不到。我看到你笑得明媚如花,我就回想起这些笑容本该就是属于礼儿的。”说着,他突然松开她,将她一把甩开,自己也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特别是谈到孩子的时候,你知道我多厌恶你吗?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咳咳咳……”乌黑的血从嘴角溢出,他又踉跄着后退一步,小榻旁边从头到尾都坐着的女子终于站了起来,慢慢地将泱未然扶住,之前空洞的眼神突然恢复了神色,淡淡地看向路乐乐。半晌,才仰起头看向泱未然,那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然而她眼瞳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熙然哥哥……”那女子柔声唤道,擦去了泱未然唇角的血痕。
他不是丢下了花葬礼,而是丢下了她路乐乐。所以,他宁肯找到一个陌生女子,将她视为花葬礼也不愿看到她。
“既然你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他低声说道,语气中有一丝嘲弄之意。
“那王爷你是何时发现我不是花葬礼的?”她突然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王爷,你应该是在出了京城之后发现的吧?因为你是在那个时候丢下我的。”在之前,他甚至甘愿为救她而喝下毒酒,不,是为了花葬礼。“如果你是想确认自己的想法,那本王不妨告诉你。你猜对了。”他唇边漾开一抹笑容,明媚而残忍。
“王爷,您中的是一月相思。”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手用力地扶住门闩,像是不让自己倒下,“所以,您并没有忘记你喜欢的人,也更没有忘记我!”
“所以,王爷,你知道我是谁!就算你看不到我的脸,但是我的声音你不会听错,因为关于这个身体的一切都会在你脑海里反复出现。”
他抬起头,看向她,嘴角有一丝苦涩。终究还是瞒不过她啊……可是,既然知道了药的真相又如何,他亦不能心软,不能让她对他有一丝希望。
“路小姐,酒喝完了。”他放下杯子,轻声提醒道。
她亦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房门口,伸手推开了房门。
外面歌声笑语,和这里面竟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人笑,亦有人哭。
深吸了一口气,她拿起两只酒杯,一只递给了他,笑道:“王爷,听说这醉心酒一滴值千金,小女子今晚献唱两曲,可否获赠一只交杯酒,以示封赏?”
泱未然啊,你我夫妻一场,可知道,我们未曾喝过交杯酒。
“好。”他眼眸一闪,垂下睫毛,轻轻地点了点头,将手举起来,挽住了她。
用我的泪滋润你的心
海角天涯请千万莫忘记
当你归来请告诉我你仍爱我
与此同时,有温热的**掉在他手背上,模糊的视线中,他注意到她的双肩在轻颤。
“王爷,您可记住了,小女子叫路乐乐。”她又重复着自己的名字。
“好,本王记住了。”他点点头,然后抽回手,却发现她紧抓着自己不放。
“王爷,您的酒在这里。”女子小声说道。
“你……是谁?”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哆嗦,甚至明知道对方握着自己,却没有躲开,“西月,从来不会唤我为王爷。”
身前的女子没有说话,低下了头像是在想着什么,那紧握着自己的手,竟然也如同他一样在发抖。
唯有一个人。
雨水在他头顶上空停止,银发如歌,不沾纤尘,白袍上的曼珠沙华酴醾盛开,死亡的气息笼罩着整个揽月楼的上空。那双妖邪的金色瞳孔顿时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握紧了玉笛,心如刀绞。当他听到寻他一千年时,心里顿时像被人狠狠地剐了一刀,一种难言的痛苦从胸口涌出,到了唇边,化成了凄美而残忍的冷笑。
他独自守候了一千年,承受着一千年别人无法忍受的寂寞等她归来。然而此时,她竟然在另一个人的面前对他唱着“我的爱人在何方。”
雨水啊你告诉我
一千年前失散的爱人啊
坠入轻烟飘在湖上
一把绢伞遗落断桥旁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他霍然抬起头,盯着正慢慢走过来的女子,清美的脸上有一种绝望和莫大的悲恸,醉心的酡红早就在那一声我的爱人在何方中,变成了如宣纸一样的惨白。
“西月,今晚弹一首长相守吧。”他收回目光,落在身前的几只杯子上,摸索着去拿第三只,却听到台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王爷,琴断了,不如让小女子给您清唱一首勿忘我吧。”
酒杯一晃,那一滴价值千金的醉心溅在手心里,冰凉似雪。他长叹了一口气,所谓醉心酒,一杯酔情,二杯酔心。他这才两杯,就真的已经醉了,不然怎么会听到她的声音。一月相思,果真是一月相思。
“王爷,小女子已经唱完了。”那女子轻声说道,干净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哽咽,“要不,小女子再为王爷唱最后一曲,可好?”说罢,她似乎站了起来,依旧是一片模糊的红。
“好。”他点头,伸手想从那小几上拿第四只酒杯,便听到对方轻轻唱道:
告诉我啊我的爱人在何方
黑发变白发
没有任何配乐,然而女子的声音干净而清澈,曲子婉转而悲戚,唱腔湿湿润润,犹如此时江南的雨,悄然落进人的心里,惆怅而凄迷。
那一声声“勿忘我”,犹如一把带刺的针深深地刺入心头,一点点挑开伤口,将最不为人知的秘密揭开。
“乐乐。”鬼姬殿下看着怀里的女子脸色绯红,那双大眼睛迷离地看向自己,让他的心猝然一动,自己原本就白皙得有些透明的皮肤在她的注视下,竟泛起了红晕。
特别是她不停地贴着自己,一边玩弄着自己的唇,一边凑上来的时候,他身体僵直地坐在榻上,不敢轻举妄动。
瓷器般粉色的脸颊在不断放大,她气息吐在自己的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芬芳和说不出的**,甚至让他有些惊恐和慌乱地半合上眼眸,偷偷地瞄着她即将贴着自己脸的唇。
勿忘我
别叫我
盼到白首
她赫然一惊,看见那张贴着自己的人身体突然腾空而起,随即看到一缕银发从眼前飘过,发尾冰凉的丝质扫过自己的脸,有些不真实。
“君上你活腻了吗?”一个愤怒而充满杀意的声音从头上传来,随即有冰冷的手摁住了她的脉搏,“你竟然敢对她下药?”
那人的身体格外冰冷,她身体在焚烧,犹如烈焰之火,热得她难以呼吸。下意识地贴近了那个人,将身子埋在他怀里,手也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衫。
话一出,一口鲜血从她嘴角溢出,她无力地松开手,放在自己的胸膛,揪扯着那一股莫名的欲火,不敢再看不属于自己的人,唯有将自己缩成一团来减少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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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头上的人,却突然不肯放开她了,反而将她抱在怀里,将她衣衫一件件褪去,她睁开迷离的双眼,对上那双深切望着自己的蓝色眸子,心瞬间抽痛。
“我给你解药,你会从我?”他眨了眨酒瞳,笑得有些无邪,“咦,想起来了,刚才你是不是要我给你变脸?你要变谁的脸?”
路乐乐知道自己推不开他,就下意识地蜷曲着身体,试图将怀里的银针拿出来,谁料手却摸了个空。
“乐乐,你是在找这个?”君上笑着将银针丢到桌子上,然后将路乐乐扳正,“你可别想在本尊面前耍小把戏啊。刚才你是不是见了泱未然?据说他把你给甩了……”
“你是君上?”路乐乐听到他说本尊,身体一阵哆嗦,然而全身疲惫无力,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她竟觉得身体灼热。
真是背到家了,她失恋了,竟还遇到了第二讨厌的——君上。
“乐乐啊,看来你还是日日想着本尊的嘛,一下就听出了本尊的声音。”君上笑了笑,将路乐乐放在榻上,就要欺压而上。
“这不是怪,这是很怪。”男子笑了笑,然后又晃动杯子,路乐乐的头就跟着那杯子移动了起来,眼神也涣散了。
“你给我下迷药?”路乐乐猛地醒过来,抬手又是一拳,然而出拳无力,竟然被他给躲开,还顺势被他搂在了怀里,身体顿时绵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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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手!”她咬牙,“今天本姑娘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哎呀,姑娘心情不好?那在下可有一手逗姑娘开心的本事了。”说着,他眼眸闪了闪,拉住路乐乐往后退了一步,在暗处,路乐乐发现他那张脸竟然变了——变成了可恨的姬魅夜,正笑嘻嘻色迷迷地看着她。
路乐乐一咬牙,想也没有想,抡起拳头就朝姬魅夜那张脸狠狠地砸了过去——当初要不是这个变态,她指不定现在就跑到了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不至于被泱未然给抓回去,然后沦落成这样。
那一刻,她也期望自己是一个没有情的人,至少活的不会这么累。看着男子抱着女子走上楼,她眯着眼睛笑了笑,回身脚下一歪,险些从那楼梯上滚下去,幸而有人突然从身后一把拉住了她。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在下怎么没有在揽月楼见过你呢?”
路乐乐站稳了身子,然后一把甩开拉着自己的人,瞪着眼睛,发现一个俊美的年轻男子正拿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再难得
“天,我被失恋整吐血了!”
与此同时,那酒的后劲也发挥了作用。果真是一滴值千金,她觉得有些晕晕沉沉,抬手擦去嘴角的血渍,扶着栏杆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眯着眼睛看下去,刚好看到大厅舞台上,妖艳的女子成排地舞动着水袖,雪白的腰肢晃得她眼花,还有几个女子唱着歌,曲调听起来倒有些像是佳人曲。
她笑了笑,然后一边跟着那调子哼唱了起来,一边朝楼下走去。
路乐乐,泱未然不是属于你的。其实这个问题很早她就知道了,然而有些东西就是控制不了,心里像有一只虫子,一旦涉及泱未然,就会让她失去理智。
有时候回想,依照她的个性,是全然不会插足这一场不属于她的爱情的。事情背道而驰地发展,她从未想过会爱上泱未然,可就是偏偏爱上了他。
“对不起。”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两个相拥的人,已经无心追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她没有资格。
物换星移此情永不移
用这份爱安慰我心怀
天长地久不再叫我落寞
“礼儿。”泱未然猛地将身前的女子揽在怀里,埋在她肩上的脸有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犹如在夜色中走丢的孩子。
路乐乐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茫然,那双眼眸亦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嘴角倒是有一丝苦嘲。
其实泱未然说的对,她是路乐乐,她不是花葬礼。所以,她凭什么要求这么多,凭什么跑到这里来纠缠别人,质问为何丢下她。
既然恨,既然绝望,那就要透彻。
“那王爷,你当时独自丢下我,是因为我是路乐乐,还是因为你恨我?”
“这个问题你倒是问对了。”他起身,慢慢走近她,那双蓝色的眸子再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柔和深情,尽是愤怒和仇恨,他突然一把拧住她的衣服,“本王丢下你,不是因为你是路乐乐,而是因为本王真的非常讨厌你,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不管你是谁,然而你凭什么要霸占礼儿的身体,到了我身边,还将自己伪装得如此之好,得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的身体,她的幸福,还有我对她的爱。而你,竟然痴心妄想要与我白头偕老,甚至,还想跟本王生孩子。”
他长叹一口气,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以示默认。
“而王爷您,刚才听到我的名字却没有丝毫的诧异之色,此时,我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你当初要丢下我,为何可以如此冷漠地将我弃于危险中,为何视我不见。因为,你已经知道,我不是花葬礼,而是路乐乐。”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在今天下午去给小鸡拿药,碰到一个西域郎中才得知的。
而她该是哪一种?带着一个不可言表,明知道是谎言的结局离开吗?小鸡说了,既然是了断,那就要断得干净,情丝亦断。
跨出去的脚停在空中,扶着门框,她回头看着琉璃灯下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仿佛看到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
“泱未然,一月相思其实并不是如羽见说的那样,中毒之人会慢慢失去现在的记忆,忘记近来身边的人,随着时间的推移,毒素的扩展,记忆会停留在小时候,最后脑中犹如婴幼儿般空白——啃噬人的大脑,让人退变成幼儿的那种毒药不叫一月相思,而叫七星海棠。”她凝望着他,表情突然很淡然,“所谓的一月相思,是在人生命的最后一个月,会忘记除了爱人以外的其他事物。这一个月里,随着毒素的入侵,中毒之人只会越来越思念自己深爱的人,那些过去美好的片段甚至是以前忘记了的都会重新记起来,犹如皮影戏一样重复在脑中,让人根本无法忘记。这就是一月相思得名的由来,正是因为思恋得深,所以越面临死亡,人就越是绝望。”
淡淡的墨香胜过这美味的酒,她亦闭上眼睛,贴着他的脸,仰头将酒杯里的醉心伴着泪水喝下。
酒入喉,竟然又苦又涩。而到了心头,又犹如硫酸,慢慢将她的希望腐蚀。
“这酒,果然是好酒。”她放下杯子,起身叹息道:“一滴值千金,醉心又伤心。”
脸上恢复了先前的冰凉,湛蓝色眼底先前翻卷的悲伤瞬间凝结成冰,没有一丝情绪涌动,他抿了抿唇,冷漠地看向别处。抬起另外一手,摸索到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既然本王记下了姑娘的名字,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那烦请姑娘退下吧。”
路乐乐惊愕地看着他脸上冰凉而陌生的神情,看着他甩开自己的手,咬了咬唇,将腥咸都吞了下去,告诉自己:路乐乐,你说要亲口告诉他你的名字,如今你做到了。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不要忘记了,小鸡还在等你。
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告诉自己……因为羽见说,她明明已经走了。
“我叫路乐乐。”终于,沉默了半晌,身前的女子慢慢抬起头来,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一字一顿地说着自己的名字,“王爷,小女子叫路乐乐。”
手里的杯子再也握不住,身体的血液顿时凝住,脑中出现了片刻的空白,酒杯从他的手间滑落,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破碎声。
更讽刺的是,今晚是他安排了这一切。
汮兮,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泱未然怔怔地坐在原处,湛蓝色的眸子甚至没有焦距。对方的歌声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凝噎,那一抹娇艳的红慢慢朝自己走来,然后蹲在身前,将他看不到的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里,同时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指。
我要再寻他一千年啊
我的爱人你可等着
揽月楼大厅的舞台上,艳妆的女子舞动着水袖,身形轻若扶柳,笑颜如花,歌声如莺。而台下,看客们搂着妖艳穿着暴露的女子纵声大笑。没有人听到楼上传来的悲戚歌声。
薄唇轻轻开启,他睁大眼睛,试图透着那一层雾气看清眼前的红衣女子,突然很想看清,她到底是谁?然而,他的眼睛终究还是看不清,即便那人正唱着歌朝自己走来,她的脸却始终是藏在雨雾中。
雾里水里荷花暗香
雨水啊
“勿忘我?!”半晌回过神来,他低头念着这个名字,然后仰起头将第三杯酒喝下。
我将思念托于浪潮卷给你
月夜是我永无止境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