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未然哥哥的亲妹妹!”看着笼子里掩藏在血污之下看不清的脸,若云不屑地说道。
“不是泱未然的亲妹妹,那你是谁?为何叫得如此亲昵?”
“我是……”若云愣了愣,脸颊现出一抹酡红,见四下反正没人,便扬了扬下巴道:“我是未然哥哥未来的新娘。”
就是这个脏兮兮的人,伤害了泱未然?
手里的鞭子飞起,精准、凶狠地落在笼子里那人的背上,没等那人醒来,又一鞭子照着原来的伤口抽去。
“就你,也敢伤我家未然哥哥!”怒骂下,若云的鞭子越抽越狠,“看我不教训你这个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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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若云抽了我二十三鞭。”看着镜中穿着红色精致华服的女子,路乐乐的口气极其平淡,听不出她的话外之意。
轻歌笑而不语,低头认真地梳理路乐乐的头发。
“可是,刚才我送衣服来的时候,皇上的马车已经到了,这时,估计大家已经入座了。”
“哦。”路乐乐微微挑眉,刚才没有听到通报,那说明泱莫辰这次过来,并没有大张旗鼓,有点微服出巡的味道。
“来了就好。那就让他们都等等吧。反正皇上这次来是为了王爷和世子。我,不过是他们等着消遣的好戏。消遣的好戏嘛,自然也要等他们谈完正事后再出场,不然就没有趣味了。”
“红色?”
“嗯,红色的。我喜欢红色。”说着,路乐乐低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银针,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鞋子呢?”轻歌将几双绣鞋放在路乐乐面前以供她挑选。
接下来的两日,王府果真上下忙得团团转。或许那泱未然既要应付若云,又要接待那南疆来的世子,也无暇过问她这个挂牌王妃。
不过这样也好,她少受了些折磨,甚至可以和轻歌躲在屋子里,好生研究地图,计划着月圆之夜的出逃。
火苗上的银针因为沾了药汁嗤嗤作响,而身前的白布上,已经摆好了上百支同样颜色的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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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南疆世子也赶了过来,皇上那边也得了消息,下旨说三日后会亲自到正王府来接见世子,并探望王爷和王妃您。所以,王爷吩咐轻歌带您出去,好好养伤。”
“呵呵呵……”路乐乐忍不住笑出声,“这下有好戏看了。”南疆世子前脚一落,泱莫辰的圣旨就到了,消息灵通得有些诡异啊。显而易见,这正王府附近就有泱莫辰的走狗,这般监视,一定另有隐情。
“娘娘,你怎么弄成这样了?”看着路乐乐的样子,轻歌心惊地问道。
“还不是泱未然那浑蛋做的好事。这些鞭子就是他那什么情妹妹给抽的。”路乐乐淡然一笑。
“娘娘,你受苦了。”
“奴婢轻歌见过郡主。”
“知道自己是奴婢就好,让开,本郡主要教训这贱人,不然连你也打。”
“郡主,您不可以。虽然王……”轻歌刚要说出王妃两个字,便感觉身后的路乐乐拉了她一下,忙改口,“郡主,刚才奴婢过来的时候,看到王爷正在派人寻你用餐。”
“既然这样,那本郡主不介意多给你几鞭子。”若云收回鞭子,垂眉看着鞭尾沾上的血迹,叹息道:“其实本郡主刚才还想,你若是一个听话的下人,本郡主倒可以帮你向未然哥哥求情,放了你给我做丫鬟使唤。”
“郡主,您太看得起我了。不过,你刚才还在骂我是贱奴,若跟了你,您岂不是成了贱主了?”
啪!又一鞭子应声而落,便听得若云娇骂,“不知好歹的贱骨头!”
对于泱未然昨夜之举,若云突然想到,这些年来泱未然滴酒不沾,断不能饮酒,加之这半年突然赶回大泱,定然心事繁多,酒后行为反常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依照泱未然的个性,对伤害自己的人,他从来不会放过,当时谈到这囚笼的时候,他的眼底分明有厌恶和痛恨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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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何要被关在笼子里,就要问问你那养了一堆男侍的心上人了!”
她怎么配、怎么配未然哥哥如此对她?他如仙谪般的脱尘秀美,举手投足间的优雅,都让她沉迷,可眼前这个女人呢?
“说,你到底是谁?”揪着路乐乐的头发,若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问道。
“放开我。”惊醒的路乐乐看到来者是若云,心里明白了几分,不由笑道:“你可有看清你的未然哥哥?”
“难道就是那只宠物伤了哥哥?”见泱未然沉默以对,若云对里面那只危险的宠物更加好奇了起来。
夜已深,一抹黑影悄然来到后院门口,随即纵身一跃,轻轻落在了院子里。
四下寻找,目光落在院中的笼子里时,若云握紧了手里的鞭子。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伤了泱未然,还不得不被关在这里。
而这个女子又是谁?
独自蹲在原地到天亮,泱未然已经离开,笼子没有关,而那女子还躺在里面。晨光下她那沾着血迹的脸,仍旧脏兮兮的,看不清她到底长什么模样。
走进笼子,若云的眼底泛起阵阵寒意和厌恶。
因为迷恋,他甚至吻上了她的青丝,吻上了那女子淡淡的眉,吻上了她脱水而干裂的唇。
因为痛苦,他的手竟然落在了那女子纤弱的脖子上,手指头一弯,他掐住了路乐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若云反复问着自己。
手指落在那红衣女子的眉眼处,突然顿了下来,随即又游走开来,那样子,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在用无形的笔勾勒一个人的脸颊和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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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这个动作重复了多久,他突然又执起了她的手,细细地揉捏、抚摸,半晌之后,他突然低头,吻住了那女子的指尖!
也是那一年,她如此想接近这个大泱的质子。
此时的他,双手紧紧抓住那笼子,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笼中人,隔得不远,但若云能看到他的手竟然在发抖,那力道,似乎要将笼子给撕裂。
笼子里的女子突然动了动,泱未然伸手一指,飞快地点了她的穴道,随即打开了笼子,躬身走进去。
若云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狼狈至极,上前本要拉起路乐乐,那沉重的大门却突然响了起来。
意识到有人要推门进来,若云点足,闪入暗处,再度将自己藏了起来。
门缓缓推开,门廊上的琉璃光将一个纤长的身影投射在地上,随即,桂花酒的香气直扑而来。
“都给本王滚回去!”他拂袖,依在门柱上,眼底泛起一丝自嘲,“谁都不准跟来。来者杀无赦!”
羽见拦下了跟上的众人,已经猜到王爷要去哪里。
若云离开暗处,悄然跟上。大泱夏日的风明明是干燥温热的,可是此时吹在脸上,却是阴冷的。
唯有泱未然,独自起身,抚了抚发丝,眉眼轻笑,抬手指着唱歌的男侍道:“刚才你唱的什么?再唱一次给本王听听。”
四下抽气声一片,那男侍吓得身子几乎全都贴在了地上。
“王爷,您醉了,夜很深,先休息吧。”羽见上前端了一杯热茶。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爷大饮。
那眼底,翻腾的绝望,**起的是心痛和震惊。
若不是今晚,看到那个关在笼子中的女子,或许若云永远不知道这个秘密,甚至,永远不知道正王府竟然有一个如此隐蔽的西院,藏在密林之后,浓绿的翠竹掩盖了里面的欢歌笑语和灯红酒绿。
鞭子上端的倒刺扎得手心发疼,若云浑身冰凉,脑子有些空白。
“杀了她?”珈蓝惊呼,看着路乐乐的眼神顿时含了同情。
鬼姬殿下的“杀”,可是肉体和灵魂都灰飞烟灭的意思。
多可惜啊,他还想放了她的血,做成人偶呢。
一千年了,他们就在等一个从遥远时空来的人,然后前去救汮兮。
虽然过了千年,珈蓝仍旧会想起那个坐在风舞池台上的女子,黑发如瀑,容颜秀美,手抱焦尾琴,娓娓轻唱。
目光落在笼中昏睡的女子身上,珈蓝终于了解为何那日鬼姬殿下会吻这位娃娃新娘了,为何当时他不肯承认了。因为,他将她当作了汮兮。
“我知道了,是未然哥哥的宠物在里面是吗?青叶它们也在里面,但是什么东西要这么大的笼子?羽见,你让我进去看看吧。”若云忙改了态度,笑嘻嘻地说道。
“若云。”不知何时,泱未然竟然折了回来,负手站在石阶处。
“未然哥哥,我想进去看看你的宠物。”
汮兮已于千年前,被焚烧在圣湖之上,而她的灵魂被永生囚禁。预言说,千年后的月圆之夜,会有一个人,从很遥远的地方而来,“那个人”可以帮助他救出汮兮。
他等了千年……
一千年了,他被驱逐了一千年,忍受了千年的寒冷,忍受了千年的屈辱,封印了千年的思念。总有一日,他会重回南疆,将曾经承受过的痛苦全部奉还。
不知道为何,自从戴上那块玉佩之后,几乎一闭上眼,她便看见一清丽脱尘的白衣女子被束缚在火海之上,然后是一双金色的眸子,如梦如雾,仿若隔着千山万水。
宛若漂浮在水中的光球,紧紧围绕着站在笼子外面的银发金瞳人。他垂着眉瞧着笼子里的女子,而他身后,那蓝发的珈蓝则是一脸嫌弃,“殿下,你瞧,这娃娃是一次比一次狼狈。上次,我们看到她被泱未然扔进水里,这次又被关在笼子里。一张脸都花得看不出模样了。”
鬼姬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子,白皙的手指轻轻撩开遮住路乐乐脸颊的发丝,指尖碰触到她温热的皮肤时,他的手微微一颤,眼底漾起一丝波澜。
“不喜欢女人的男人,当然不用贪恋美色了。因为啊,他贪恋的是男色。你若不信,现在可以去西院,他的男侍都圈养在那里,目前还有十个躺在**呢。”
说着路乐乐朝西院方向指了指,用以证明自己不会说谎。
“好!本郡主这就去查看!若是发现你在胡言乱语,即使你是被关在这笼子里,本郡主也会剥了你的皮,做成干尸。”收好鞭子,若云点足,踩着墙边的假山,翻出后院,往西院方向奔去。
泱未然虽然对她百般宠溺,然而,他这种喜欢,让若云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更何况,还有花葬礼那女人。
“你说不出来吗?那我帮你说吧!泱未然之所以没有娶你,是因为他喜欢的是男人!”本来面对着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不必做得太绝,然而来者不善,她路乐乐也唯有这样做了。
这个女子还是泱未然的贵客,听轻歌说,泱未然为了她还专门将原来住在清风阁的男侍都搬到了偏僻的西院。
“我在笑你傻,笑你愚昧啊。”
“你好大的胆子,凭什么笑本郡主!”说罢,若云扬手又是一鞭,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鞭子还是没有打中路乐乐,反而鞭尾缠在了笼子上,若云费了好大劲才抽了回来。
“我为什么不笑你?”路乐乐耸耸肩,“看你的样子是很喜欢那泱未然了,可是,你知道泱未然喜欢谁吗?”
若云站在花丛后面,看着泱未然消失在长廊的尽头,她好奇地走到后院的门口,却发现厚重的大门上被几把铁锁锁着。
用力去推,那门根本就不动分毫。到底是什么,竟让泱未然如此迫不及待地丢下她来这里,然后又落寞地离开。
“若云郡主。”
自从她八岁时第一次在南疆圣湖的大殿内看到有着碧蓝双瞳、面容清美的泱未然时,她的梦想就是嫁给他,陪伴他一生。而且这些年来,泱未然对她呵护备至,几乎是放在手心呵护,更加笃定了她的这份情愫。
然而,笼子里的红衣女子听到这话,如宝石般明亮的眼睛里却露出了一丝鄙夷和讥讽,甚至还摇头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若云收起鞭子,急问道。
“泱未然!”背部尖锐的疼痛让路乐乐从昏睡中瞬间清醒。她猛地抬起手来,粗重的铁链子刚好挡住了第三鞭,也在这时,路乐乐才看清笼子外站着的一脸盛怒、嚣张跋扈的黑衣女子。
“你竟然敢直呼我未然哥哥的名字?”鞭子被挡下,若云十分不快,一咬牙,挥鞭,又抽了下去,而这一鞭,却不知道被什么给弹开了。
“呵……未然哥哥?”听到这个称呼,路乐乐忍住背部火辣辣的疼,打量着女子,讥笑道:“泱莫辰手段变态,泱未然手段也残忍,没想到就连多出的妹妹都这个样子,果然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这个女子的心,她是越发看不清了,一如初见时候单纯的模样,一如被折磨时坚定的模样,一如现在,她都捉摸不透。
不过,这又如何,与自己无关。她的任务就是将路乐乐送到鬼姬身边。
明月当空,繁星缀满天幕,银辉万里。
待身前的银针一一排好,路乐乐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走近铜镜,才开始慢条斯理地换衣服。
“嘶……”衣服扯着伤口,路乐乐轻哼了一声。
“娘娘,这鞭子的伤痕有点深啊。”轻歌将路乐乐研制的药粉撒在伤口上。
“还是红色的。”头也没有抬,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银针上,密长的睫毛映着火光,在瓷白的脸上投下两道黑影,以至于即便是站在旁边,轻歌也无法看清她眼底的神色。
“那娘娘,先换衣服吧。”
“等等,时间太早了。”
“娘娘,莫管家刚才送来了几套衣服,让你准备一下明日的接宴。”轻歌将几套衣服工整地摆在路乐乐身前。
小榻之上,摆着五套精致的华服,上好的雪绸,娇艳的牡丹花式,鹅黄的薄纱,金色的镶边,无一不显示出它们的做工精致和布料的昂贵。
“轻歌,就选那件红色的。”
至于顺便看她,那就是来看她的笑话了,看她如何被泱未然折磨?
“既然这样,那我会好好养伤,也会好好尽一下一个王妃应尽的义务。”
三日之后的接见,说不定可以一石三鸟。
然而,走近笼子的时候,若云却被里面的东西吓得倒退了几步。
那笼子里竟然蜷缩着一个人,如墨的青丝宛若黑色睡莲一样在她身下铺开,隐藏在发丝下的脸,除了密长的睫毛就只看得到半个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颊。更让若云吃惊的是,这个全身伤痕的人,手脚上竟然戴着铁链。
心被什么东西猛地击中,她对笼子中的人的怜悯因为泱未然的伤而开始变成仇恨。
“没关系,这些,我相信迟早都会还回去的。”路乐乐安慰道。这才注意到后院的门打开了,“轻歌,今天你怎么从正门进来的?”
“哦,娘娘,轻歌是来带你回正院子的。”
“回正院?”路乐乐一时不解,“那泱未然不是要一直关着我吗?”
“哦,未然哥哥找我?”若云忙收好鞭子,看着轻歌。
“是的。刚才没有找到郡主,王爷好像很急的样子。”
“呵呵呵……”若云满意地笑了笑,“没找到我,他自然会心急担忧的。”说罢,转身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出了后院。走到门口,她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路乐乐道:“等有空了,本郡主再收拾你。”
鞭子的力道比昨晚凶狠了许多,路乐乐一声不吭地记下自己挨了多少鞭子。
后院的门终于被打开,轻歌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不由得吓了一跳,忙冲进去,拦在了路乐乐身前。
“你又是谁?”若云挑起眉打量着轻歌。
“你不用刺激我,未然哥哥喜欢什么样的人,本郡主心里自然有数。而且本郡主也会证明给你看,有朝一日,他娶的人,将会是本郡主。”若云微微俯身,勾起唇角,轻笑道,“至于你这种卑微、低贱、想尽办法歪曲事实的女人,也只配待在这里。如果你妄想像昨晚那样离间本郡主和未然哥哥,给你的就不是鞭子了。”
“低贱、卑微,呵……真是幼稚!”路乐乐无奈地摇摇头,“不过,你倒提醒了我,你昨晚给了我多少鞭子,有朝一日,本姑娘就会还给你多少!”
啪!路乐乐话一落,鞭子飞快地甩来,精准地抽在她的脖子上。
“你、你胡说八道!”若云的手一抖,却紧紧抓住路乐乐,“都是你这个贱奴,勾引未然哥哥!”
“放开!”路乐乐当即呵斥,抬手一把推开若云,冷声道:“什么贱奴,什么勾引,我告诉你,我不是泱未然的奴隶,也不是他的玩宠,更别说什么勾引了。抱歉,我对他不感兴趣!”
“呵呵……你不是贱奴是什么?听说在泱国唯有低贱的奴隶才会被关在笼子里。”若云直起身子,俯瞰着路乐乐,嘴角的讥笑之意越发浓烈。
脑中一回想起那个吻和泱未然痛苦的表情,她握着鞭子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几分。
“你到底是谁?”
心里的愤怒像火一样从胸膛升腾起来,这一夜的一幕幕仿佛就是一场噩梦,而始作俑者就是面前这个该死的脏兮兮的女人。
未然哥哥,他竟然在吻那个脏兮兮的丑女人!
他不是喜欢男子吗?那满园的美男是做什么的?如果是喜欢,那他为何要这般痛苦地亲吻着这个女子?
如果他喜欢女子,那她若云算什么?
这一次,若云只觉得大脑轰然巨响,险些站不稳,瘫软在地上。
泱未然的唇,辗转缠绵,不曾离开那女子的手指片刻,他消瘦的肩轻微颤抖,似乎在竭力压抑着内心的某种情绪。
夜如此安静,月光落在他细长的眉睫上,宛若坠坠欲落的繁星,而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的迷恋和痛苦!
也在这时,若云看到了她今生最难以释怀和痛恨的一幕。
泱未然竟然跪在地上,将那脏兮兮的红衣女子搂在怀里,一手放在她腰间,一手则搁在她脸上。
修长的玉指一点一点地将她的长发理顺,然后把发丝拢在女子耳后,露出她苍白的脸颊。那动作轻柔至极,宛若清风也如流水,仿佛怀中捧了一块易碎的珍宝,不敢过多用力。
“未然哥哥?!”看着进来的那人,若云险些没有控制住自己,唤了出来。
终究认识到自己是躲藏在这里,若云还是将到口的话吞了下去,屏住呼吸观察泱未然到底要做什么。
如银的月华洒落在他身上,将他散落在肩头的发丝镀上一层幽白的光,那宛若深海般的眼眸此时犹如七年前初见时的样子,深邃的、忧伤的,眼底有一种让人心疼的绝望。
“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只脾气暴躁、难以驯服的宠物罢了。”他笑了笑,向她伸出手。
“很难驯服吗?让若云帮你吧。”
“那只宠物不仅脾气暴躁,而且还有些危险。”说着,他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放在胸膛,而这个动作刚好被若云看见。
脑子里浮现那个女子苍白的讥笑,若云下意识地握紧了鞭子,心里对那女子多了一丝怨恨,是那红衣女子亲手撕开了她这么多年来的美梦。
折身,她不打算跟着泱未然,而是抄近路返回那后院。
四下寂静一片,笼中的女子已然深睡,苍白的手指还依旧拽着自己手腕的链子,宛若沉溺在水中的将死之人。
“休息?”泱未然抬头看向羽见,念道:“他刚才竟然在唱‘君当为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那都是假的!过去的誓言,如今,不过是戏言!”
将杯中剩余的酒仰头饮尽,他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走,消瘦的身体,似乎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
“王爷,您这是要去哪里?”众人大惊,纷纷跟上。
琉璃灯照亮了整个西院,院子中的百花娇艳无比,荼靡绽放,然而,芳华却怎么也抵不过侧卧在软榻上的男子,青丝如墨,娇颜如画,半敞开的衣裳露出染着血迹的纱布。
“怎的,这曲子今日不对!”他掀开眼,因酒而迷醉的淡蓝色眸子淡扫园中唱曲的男侍,语气却异常寒冷。
抚琴的男侍顿时一惊,忙屈膝跪下,而一旁侍酒的一干男侍也如临大敌似的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珈蓝眉目凝了片刻,淡色的薄唇微微一抿,最后看了一眼笼中的女子,清幽幽道:“但愿你能熬得到我杀你的时候。”
蓝色的翅膀从后背伸展而出,珈蓝的身子宛若清风掠起,在天空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没入云端。
西院的楼顶上,一抹消瘦的黑影辗转而来,躲在暗处,唯留下一双晶莹的大眼睛,望着西院发生的一切。
“可是,殿下,她是花葬礼,是泱未然的王妃。”
听到此话,鬼姬轻摸路乐乐的手,仿佛如触电般收了回来,金色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珈蓝看不见的忧伤。
“本宫自然知道,她是泱未然的人。而泱未然,据说会是本宫的敌人。”他起身,仰望着云端处的月亮,叹息道:“这样说来,花葬礼自然也是本宫的敌人了。如今南疆的郡主过来了,自然还有人过来,想必也知道这个千年的预言,想阻止本宫!若兵刃相见,那珈蓝,你便亲手杀了花葬礼。”说罢,他拂袖,骑上幻兽独自离开。
“珈蓝,她身上的温度和汮兮一模一样啊。”看着路乐乐的眼神愈加温和起来,他的指尖在她唇角流连忘返,不舍得离开。
这个笼中的女子那一身火红的衣衫,让他不由自主想起被束缚在烈焰之上的汮兮。
珈蓝的脸顿时一僵,怔怔地望着蹲在地上优雅妖邪的男子,冷灰色的眼底掠过一丝惊恐和难以置信。汮兮,这个名字,他们有一千年没有提到了。自从一千年前,他们被驱逐,汮兮被烧死,就再未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是的,就是这种让他眷恋而又熟悉的温暖,仿若遗失千年,又重新寻回。自从新月那晚在冥山遇见她,对这种温度的眷恋,就让他难以割舍。
他总以为是汮兮回来了。
然而,这个女子是花葬礼,是泱未然的王妃,而不是他姬魅夜的汮兮。
等院子里又恢复平静的时候,路乐乐才四下看去,小声问道:“轻歌,是你吗?轻歌?”
刚才,有人帮她挡开了几鞭子,除了轻歌,她就不认识其他人了。
然而许久之后,仍旧没有人回答。背上的鞭痕依旧火辣辣的疼,然而身体的疲惫和倦意,却像潮水席卷,不过几秒,靠着笼子,她再度昏睡过去,陷入另一场无尽的绵延梦境。
“什么?你胡说!”若云当即吓了一跳,自然不相信路乐乐所言。
“不信?难道你没有发现,这王府除了莫管家几乎就没有女人了吗?不,我算是一个吧,但是你看我什么下场,若是男人,会这样对女人吗?你再看看,泱未然身边的男子,哪个不是俊美非凡!”
“休得胡言,我未然哥哥那是不贪恋美色,所以才用的男侍!”
“未然哥哥一直喜欢我,这个,谁都知道!”若云自信满满地答道,然而脑子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时,她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喜欢你,为什么他不娶你?”路乐乐反问道。
“那是因为……”若云没有再说下去,反而停了下来,手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鞭子。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若云回头看着来人,当即不悦地拧起了眉,道:“羽见,将门打开,我要进去。”
“郡主,王爷说了,这里除了他谁也不能进去,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不能进去,里面有什么东西吗?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们将那只金色的笼子搬了进去,里面到底关着什么?”若云突然想起了泱未然说的“宠物”,忙凑近门缝往里面瞧,但是什么也看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