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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前生欠的债(第1页)

中年妇女轻哼一声,对那老人道:“子奚道长,这就是您一意拥立的族长,季氏作为道家四门之意,百年荣光,恐怕今日要亡在这一代的族长身上了。”

老人目光复杂地看着肖铉,又出言问道:“玄嚣,你是我一手抚养长大,亲自传授道法,又将你送进道门,你今日,真要为一只妖而放弃家族吗?”

肖铉向他深深鞠躬:“我别无选择。”

老头眼睛一眯:“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意义?孽障,我告诉你,道法……”

“叔祖,”站在我面前的肖铉淡淡打断他的话,“她不是孽障,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应当是我的夫人。”

老头倒抽一口冷气,他身后一群人也倒抽一口冷气,如果并不是情势所逼,我也想倒抽一口冷气。

静室里一片绝望的寂静,我站在这一片静默里,面对死亡,心里却平静的犹如一泓死水,想起我尽在咫尺的长生之劫,此劫之后,天下便再没有人能伤害我,然后天道如此,我终究没有捱到。

门外忽然响起喧哗的声音,打破室内的一片静寂,肖铉如同沉睡中被猛地惊醒一样,惶然抬头,回过身去看了一眼那个黑压压的门,又扭过来,低声而快速道:“我不会让你有事,我曾经告诉过你,我会保护你,哪怕以生命为代价。”

一群人破门而入,淹没了他最后冰冷的眼神。

朗冶脸上微笑的表情消失,他扶住门框,手指在上面掐出指痕:“明珠,别弯腰,走过去,不要担心灵力枯竭,你不会有事的。”

朗冶又道:“踩杜到死,天成天权”。

我身上越来越沉,似乎背了一座巍峨大山,刚刚还能从容踏位,然而此刻却已经想要弓腰,手上的长剑消失,妖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它现形。

季子奚没再搭理朗冶,只对肖铉喊道:“孽子,你是当真打算陪她一路到死?还不快出阵!”

朗冶袖着手笑:“我可没插手,插口罢了。”

肖铉打出一张又一张符,每一张符都在锁妖阵的压力之下碎做星星点点星砂,他脸色一直青白不定,两腮僵硬,似乎是紧咬牙关才坚持下来。

“按他说的走,奇门遁甲可破阵。”

然而眼下,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当自己可以逃脱的时候,怎么可能踩着同伴的生命苟且偷生呢?虽然现在也不是十分的生死存亡,更重要的是,就算我把他扔了,也不见得能逃得出去。

和一般的剧情定律一样,等我犹豫完这一阵,大家都走不了了,季子奚面色殷虹额头见汗,一看就知道再发大招,阵法的吸力已经遍布了整间屋子,除了倚在门口的朗冶,每个人都面色肃穆。

我感受着体内妖力的流逝,对朗冶泪流满面:“神尊,看在往昔的面子上帮个忙成不成?”

肖铉设下的气障被季子奚挨着几道符尽数击碎,他脸色开始泛青,微微侧了侧头,对我低声道:“松手,我冲进阵里的时候,你尽力逃脱。”

我不知道这个锁妖阵对人有没有影响,但又担心万一有影响怎么办呢?我从来没想到要把肖铉杀掉,就凭他刚刚能放出那道气障,就注定了我不可能对他下手。

我曾经看过无数优秀影视作品,每当遇到危难的时候,炮灰配角总是会满脸正气地向主角君大吼:“快走!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走!”

我愣了一下,发现果然应该是这样,于是急忙倒退两步,在墙上借了个力,腾空跃起。整个过程肖铉都无比配合,在我跃起的一刹那,居然还撒了一张符出去,在我面前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气障。

我心怀感恩地附在他耳边道:“大恩不言谢啊大恩不言谢,等我活着逃出去一定请你吃大餐。”

肖铉闷闷地笑:“救命之恩只抵一顿大餐,难道不应该以身相许么?”

其实平心而论,这个老头可能在一群人里,还算是比较正派的人,但所谓敌人都是邪恶的,我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激怒他,好教他露出破绽罢了。

季子奚瞳孔有些充血,苍老的声音霎时间厚实起来,有种杜鹃啼血的即视感:“季氏子弟,布阵,除妖!”

季氏锁妖阵,久负盛名。

季子奚盯着他,左手已经做了个捏诀的手型:“那红尘之事,神尊是否可以不插手?”

朗冶点点头:“可以。”

我和季子奚都满脸不可置信,朗冶看着我,很是无奈地一摊手:“这个事情……我确实没办法插手。”

我挣扎了一下,让绑在手腕上的锁链发出沉重的声响:“那这是什么?玄嚣道长,你可知我逃了百年平安,为什么今天会被抓到这儿来?因为你的短信,而我去赴了你的约。”

他脸上愈发惨淡:“那条短信不是我发的,明珠,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想要害你,起码是……爱上你之后。”

我嗤笑一声:“那我可真是荣幸,能勾搭到季氏的族长。”

朗冶站在门口,笑眯眯地问我:“能自己走过来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塞了一屋子的道士道姑,最后对肖铉道:“那我就……先走了?”

肖铉微笑着注视我,伸出一只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道走?”

朗冶。

一刹那连心神都松懈下去,排山倒海地委屈霎时间涌上心口,眼底一酸,便有泪意充盈而至。

他依然穿着昨夜分别时的衣服,进门的时候看到我目前不怎么玉树临风的形象,还很不客气地嘲笑了一句:“真想给你拍下来。”

我从来不是一个随意将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然而此时此刻,除了相信他会来,别无他法。

况且,我相信他会来,或许还会和朱颜一起来。

说到朱颜,我同她告别的时候,她告诫我小心,分明是已经预知到灾难的形容,却压住了没有对我透露一个字,她曾经是梦魇宿主,难道预知这个能力还没消失?

中年妇女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我们一直恪守家族祖训,从未对族长不敬,而且这次若非玄贤出力,我们压根捉不到这只猫妖。”

先前看守我的年轻人季玄贤急忙摆手:“玄嚣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那个短信是我妈发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中年妇女脸上终于浮现出难堪的表情,直接用手里的拂尘招呼在季玄贤的脑袋上:“孽子,你给我闭嘴!”

肖铉扭过头来,对我笑了笑:“他送给你的那串手串,其实是道门的无妄珠,罪孽深重的人佩戴,会使珠子变色,我也是看到了无妄珠之后,才知道他已经见过你。”

我和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手腕,那串珠子毫不起眼地贴着皮肤,纯色,一点瑕疵都无。

我唇角浮起冷笑,又动了动,使锁链发出碰撞的声响:“既然是这样,那季氏几百年来追杀我,又是用的什么……借口呢?”

我不知道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我很少会信任一个人,但当年他在我身边,在我店里的时候,我的确是……从未怀疑过他。

真是讽刺,当年季妩告诉我,我会被身边的人陷害追杀,这个场景和她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她特意来告诉我,我竟然从未当回事。

“季玄嚣,”此时此刻,我竟然还能对他微微一笑,道,“好名字,当年轩辕黄帝与西陵王后的长子青阳氏少昊,不就是叫做玄嚣么,以黄帝长子的名字为名,季道长莫不是这一代季氏的族长?”

大敌当前,生命垂危,我默默地旁观完这一出跌宕起伏的戏,假如我不是这出戏的当事人,一定会被肖铉的深情感动。然而作为当事人,反而却……什么感觉都没有,倒想起另一桩事来。

“先前玄殷曾经告诉我,同门之中有人保我,他才会处处维护,那个人是你吗?”

这句话其实不当这个时候问,然而我觉得如果此时不问的话,可能此生没有机会再问。

“玄嚣,你……你莫不是被这畜生迷惑了心智?她是我季氏百年的心结,你捕到她,本来应该是可以载入族谱的功劳。”

另一个面目阴沉的中年女人道:“而且这样的孽障,怎么可以做季家的主母?今日族长说这番话,是要背叛家族么?”

玄嚣淡淡地笑了笑:“我从来无意背叛家族,但是我不能杀她,连伤她都做不到,如今家族必定要与她对立,那我只能随之与家族对立。”

“各位这样失礼地破门,是有什么要事吗?”

站在人群前的垂暮老者拄着拐杖,眯起眼睛来打量我,眼神里盈满了残酷的杀机与快意,没有回答他,反而对身后众人道:“九命猫妖,看看,这就是折磨了咱们季氏上百年的妖孽。”

我冷笑一声:“真是笑话,明明是季氏追杀我上百年,现在倒变成我折磨你们。你们这些号称的正道人士心肠歹毒,最善于颠倒黑白。小子,若是我有意对你们季氏下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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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铉脸色虽然惨白,但说话的声音依然有中气,想必这锁妖阵对人的影响不是很大,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对老头笑了笑:“我不想再后悔第二次了。”

我知道此时此刻我应该劝他出阵,然而我始终不是那样胸怀宽广的人,就算这次必死无疑,我也不愿意一个人孤独地陷入寂寂长眠,我一直都害怕寂寞,一直都害怕。

我回过神来,脚下几个错位,闯生门过伤门,又问道:“生门不是最后才会出现吗?为什么直接就能闯过去?”

他提了一口气,简明扼要地低声回答:“创新。”

靠……这玩意居然还能与时俱进。

肖铉于是沉默,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触摸我的脸,然而半途遇到我厌恶的目光,就像被烫到一样,猛然停了手,颓然地放下。

“你还想做什么?你们家的百年祖训不就是杀我吗?现在我束手就擒,妖力被封,再也没有办法断尾保命,季玄嚣,你要成为你们季家百年来最大的功臣了,开心吗?”

他没有说话。

朗冶一动不动地倚在那,对我微笑着点点头:“六乙到巽,走生门,过伤不入。”

我愣了愣。

季子奚却沉声吼道:“尊座曾言不插手红尘之事,现在是要言而无信了吗?”

然后主角君看着面前扑面而来的死亡,一脸痴呆,脑中闪过很多幕情景,犹豫那么一大下,最后坚定地摇摇头:“不,我不走,要走我们一起走。”

最后要么谁都没走,要么神奇地都走了。

我觉得编剧在编这一段的时候,大约脑子有病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机会转瞬即逝,等他脑子里过完那很多幕,早就死球了,还走个毛线。因此也十分痛恨鄙夷没走的主角君,如果他走了,搞不好还能救出一两个。

我“呵呵”了两声。

说话间阵型已成,我在两面挨着的墙壁上来回借力,小心避开阵法覆盖的地方,按照经历锁妖阵的经验,一个阵中总有几个地方是死角。

然而这次却很不一样,方接近大阵,便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吸力,锁妖阵本来并没有攻击性,只是将妖吸在阵眼中,慢慢灵力耗尽,回天乏术罢了,就像是割脉自杀的人,放尽了身体里的血液一样。

朗冶倚在门框上,闲闲道:“擒贼先擒王。”

我躲过那道符化成的气剑,左右看了一下,右手化出一截长剑,脚下一个错位,直接朝着肖铉扑了过去,长剑架在他脖颈间,转身让他挡在我身前:“季子奚,我不想伤及无辜,让自己手上再染孽事,但是你若一意孤行,我必定奉陪到底!”

朗冶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还喊台词,难道不应该劫持人质先跑吗?”

我觉得他今天格外气人,枉费我刚还把他当成救命稻草,果然丫就是根稻草,关键时刻说断就断。

季子奚的符已经列开,他指尖燃起一抹幽蓝火光,口中喃喃自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道家净神咒,驱妖鬼时,最易被心魔扰乱,故而才有此咒,用以保护心神。我冷笑一声,后退一步,身子飞起:“你这样被权力和地位束缚心智的人,居然还能净神,那这世上也没什么脏污恶鬼了。”

我摇摇头:“你还是跟着你的道一条路走到黑吧。”

季子奚握着拐杖的手猛然一紧,在地上重重一顿,却是对朗冶道:“神尊既然修神道,当知替天行道的道理,这只猫妖曾服食两颗人心,不得不除。”

朗冶皱了皱眉,满脸不耐烦的表情:“你要是动手就动手,不动手拉倒,废什么话。”

季子奚看着他,皱起眉:“阁下是?”

朗冶散开了全身的妖力……或许应该叫做神力,那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悟大道,方有此功。

缚住手腕的锁链应声而断,妖力再一次回到体内,我抬起手,试着运转它,内丹犹如沉睡很久被蓦然唤醒一样,激发出曾经撼动山岳的力量。

真是太大意了,当时应该好好问问的。

肖铉看了他一眼,显然和我有相同的顾虑:“还请叔祖先让我们私谈两句,您刚刚不请自来,打断我们了。”

这句话话音刚落,门外斜斜插进一个风清月朗的男声,似乎是闲庭信步而来,还带了点微微的笑意:“在此之前,能否给行个方便,让我和明珠私谈两句?昨天她赴你的约走得急,有两句话没来及说呢。”

果然,越是把口号挂在嘴巴上的,越是道貌岸然之徒,打从她一进来我就看她不顺眼。我被绑在桃木架子上,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目睹香港豪门戏,有些无语,本来以为自己应该是主角,搞半天才知道原来只是个道具。

老头脸上表情严肃,对这对神奇的母子呵斥一声:“都给我住嘴!”呵斥完又扭头回来,目光复杂地看看肖铉看看我:“那……能否让老朽和她私谈两句?”

我浑身警铃大作,现在我妖力被封,如果他要趁机下手,那一定是必死无疑,虽然肖铉不怎么可靠,但有一个保命的总比没有好,或许……朗冶和朱颜正在想办法找我。

老头眉心仅仅蹙起,一直在研究那串珠子,听见我如此发问,才答非所问:“无妄珠是道门圣物,不可能被玄殷拿去使用,玄嚣,你若现在迷途知返,家族不会责怪你。”

那个中年妇女又阴阳怪气地笑:“子奚道长,季氏绝不能接受这样,对一只妖轻起妄心的族长来领导全族。”

老头终于回过头来,看了那女人一眼:“清桓,你是对当年我没有扶持你的儿子上位,而一直怀恨在心么?”

你是否曾经也宣誓,一定要取我头颅,献祭你的祖先。

我仰起脸来,轻笑出声:“真是讽刺,幸好当初没有答应你的追求,不然现在早就魂归黄土了……哦,按照你们季氏对我百年来绵绵不休的恨意,想必连魂魄都没有,直接就一了百了了吧。”

他目光惨淡的看着我,脸色愈发苍白,唇色泛青,便有一种落魄狼狈之像:“我没有想过要害你,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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