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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画骨难画相思/矢厘(第2页)

苑金子辗转难眠,怎么都想不明白。

【七】

直到她遇到一个自称能知人前世今生的神算子,他不收分文,只为有缘人卜一卦。

梦里,她就穿着那一身朱红绸绣的纱裙躺在麦穗里……

瞧阿爹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其中定有鬼,一定瞒着她什么。

待阿爹离开,苑金子转而对小银子严刑逼供,誓要逼着她吐出什么才罢休。

“一大早的又在闹腾什么?”苑金庄踱到屋里头,他在门外就听见他这闺女大嗓门。

“阿爹!”苑金子一瞧见阿爹就心里欢喜,“你今早不是和叔伯门去猎场吗?”

“怎么,不欢迎阿爹?”

可为这一眼,他甘愿交出自身血肉,毁容毒哑,永生永世烂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府,只盼她去往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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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相思豆,一碗孟婆汤,唯有年逾百岁、享一生平安喜乐之人才能喝。

苦汤配甜豆,是地府厚待之礼。

苑府三小姐一生都得娘家之助,得阿爹与姐姐们宠爱,桃李将至又嫁得一宠她护她的好夫君,来年诞下龙凤胎,儿孝女德,享合家团圆之乐,儿孙满堂又享了天伦之乐。

苑金子气哉,将狼毫笔一丢,索性不画了。看来她真与琴棋书画无缘了,也与刀枪剑戟无份了,谁让她天生心脏不好,不适合动刀舞枪。

她不知道的是,她早已身骨尽碎,心脉震毁,这颗心脏,不是她的……

【十一】

苑金子铺纸研磨,狼毫笔尖轻沾浓墨,却无从下手,明明他的脸就在脑海中,可一下笔,便忘了个干净。

想不到她年纪轻轻,记性竟差到如此了。

小银子从焚烧窖回来,眼哭得红红的,躲在门外瞧自家小姐绞尽脑汁欲作画。

那日,正好是庆丰节,满城皆裹金黄,麦穗轻飘。

【十】

“顾时隽。”苑金子轻喃一遍又一遍,这个名字总在她的梦里出现。

哪知他那傻丫头,非要与管人生死的阎王斗,斗得皮骨尽毁,也不愿与那孩子阴阳两隔。

为护她,那孩子竟以自己阴寿发毒咒,愿永生永世被困混沌,守一界平安。

都是两个命苦没缘分的孩子啊!

思忖了良久,他下定了决心,命人将这些都拿去烧了。

她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朱红绸绣,共有两件,她阿娘的确留给她一件朱红绸绣的常服做嫁妆,还有一件,便是她所嫁之人、娶她为聘,为她做了一件朱红绸绣的婚服……

三年前,金子及笄当日,一位顾姓少年郎登门提亲,他见这少年郎长得俊俏、做事踏实、行事端正,又与金子两情相悦,便应下了这门亲事。

“郎君骑一彪马,为娶心爱姑娘,奉上礼金与心,一段良缘已定,却叹有缘无分……”一挎着篮的老妪姗姗而来,嘴里振振有词,“原是孽缘纠葛……”

苑金子与那老妪目光交汇,心口忽地一窒,吓得小银子一时六神无主。

心里有一记声音一直叫嚣着—剥皮、割肉、折骨、剜心,你当真无悔吗?

苑金子皱紧眉,可这个梦,真实得就像发生过一样。

【六】

苑金子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找:“小银子,我阿娘留给我的那身朱红绸绣的纱裙呢?”

小银子将愣在原地的苑金子往后一拽,以免被迎亲马队伤着。

“小银子,我记得骊风城成亲的姑娘,不都穿红纱喜服吗?”苑金子直勾勾地盯着圆顶喜轿里那抹穿着金色如麦穗的新娘子。

小银子结结巴巴,不知该作何解释。

苑金子听见了,丢下手中狼毫,追问道:“你说什么,早被端了?”此言何意?她分明记得清楚,骊风城的子民都很信奉那巫仆,那巫仆祈风调雨顺,为骊风城带来生机,一求一个准,怎么就被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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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金子蓦地冲出屋。她越想越不对劲,整个苑府对她闭口不言,就连最疼爱她的阿爹与姐姐们都对她有意隐瞒。

……

一整天,她脑海中都在重复这两句话。

小银子手拿鸡毛掸子,不时偷瞄一眼小姐,瞧小姐心神不宁的样子,好心疼。

闻言,小银子身子一颤,嗓门大得能戳破耳膜:“小姐,莫听那道人胡言乱语!”

苑金子被小银子吓了一跳,瞧着小银子脸色煞白,苑金子只得钩上她的肩,柔声安慰:“好了,我们莫管那道人了,既然出了府,小姐我就带你去城中第一酒窖,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话音一落,苑金子笑意一敛,这句话,她好像在哪说过……

那道人弯弯绕绕地说了一通,苑金子越发糊涂了,虽未信以为真,可心里总有个疙瘩。

“小银子,你说,那道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定是胡诌瞎说,讹人呢。”

苑金子惊醒了。

“小姐小姐,”小银子闻声赶来,瞧着满头是汗的小姐,满是担忧,“小姐,你怎么了?”

苑金子后怕地扑入小银子的怀里:“我以为我死了。”

一听不收钱,苑金子自然傻乐地拽着不情愿的小银子陪她算一卦,虽说她从不信这些,可听听也无妨。

那道人捋了捋花白长须,装神弄鬼地以红米做蛊,手中长羽一挥,面色骤然一变,语重心长道:“姑娘,已度前世今生,爱恨痴嗔皆过眼云烟,阳命既续,还望忘却红尘烦忧。”

苑金子正理思绪呢,哪知小银子比她还激动,犹如泼妇骂街般将那道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那架势就差没把人家的小摊掀了。

小银子嘴硬,未吐露半句,最后招架不住被挠痒痒,只得“扑通”一声跪地:“小姐,你就别为难小银子了。”

苑金子心中越发生疑了,她暗暗发誓,要弄清其中缘由。

从前阿爹和姐姐们哪会这么瞒着她,就差把她宠到天上去!

苑金子撒娇地挽住他的手,黏人得很:“怎么会呢,阿爹。”顿了顿,她又问,“阿爹,我阿娘留给我的那身朱红绸绣的纱裙呢?”

苑金庄面色一沉,为免被她发现,扯出一个笑容:“你阿娘何时给你留了这朱红绸绣的纱裙,你阿娘女红的手艺可差得很。”

苑金子心里生疑,她记得,那是阿娘留给她的嫁妆,为什么阿爹却说没有呢。

寿命终了,入地府,无愁无念,饮一孟婆汤又得一相思豆。

殊不知,相思豆乃是阎王次子的血肉提炼而成,被剔除出地府,受尽剥皮、割肉、折骨、剜心之刑,还要守在孟婆汤罐前,瞧着自己心爱之人生生世世享尽平安喜乐,无欲无求饮下一碗孟婆汤,忘却今生,去往来世。

亲眼送心爱之人入轮回转世,只是,自此每一世,都不会再有他的记忆……

地狱生死簿后记:

阎王大义灭亲,其次子阎相思化名顾时隽游历人间,与人间一女子情根深重。为免两界大乱,次子阎相思甘愿领罚,剥皮、割肉、折骨、剜心,无魂无魄发配去镇守地府边疆最冷一地,永生永世被剔除出地府,再无重见天日那一天。

【十二】

她分明记得,她好好地存在红木箱里了呀。

“小银子,人呢?”

苑金子寻得满头大汗,叉腰瞧不见人影:“小银子!”

她身为小姐的贴身婢女,为了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哪怕日后小姐想起来了,要怪她骂她,她都没有一句怨言。

那些凡尘过往,小姐忘了何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可惜了那幅画像,那是小姐未来得及送出的画像,题字:画皮画骨,难画相思。

她回回唤一声这名字,便觉心口一暖,好似,他就在心里。

他会亲手为她披上一袭红衫,为她拂去青丝上的麦穗壳,纵着她在庆丰节像一匹奔腾的马儿乱窜寻乐,陪着她坐在高高的麦堆上数星星,与她一起躲在酒窖里不醉不归……

明明,他就在心里,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凡人与地府之人斗,只有一死。

苑金子以凡胎肉体不管不顾,只想留住他,却受不住阎王的一记力,被狠狠甩了出去,心脉震毁,身骨皆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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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成亲当日,却遭了事。

原来,那顾家少年郎并非寻常人家的子弟,竟是地府阎王的次子,他及弱冠独游人间,长长见识,却与自家丫头金子不打不相识,种下了一段有因无果的孽缘。

地府阎王知晓了此事,大发雷霆,誓要夺去骊风城子民的阳寿,若非他凭一己之力,这整整一座骊风城怕是人去楼空,萧条破败。

苑金子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九】

苑金庄去瞧了金子一眼,见她无大碍,才回到书房,从最底层的木箱里抽出一生辰八字,与一幅画像。

苑金子盯着小银子:“小银子,你说实话。”

她蓦地想起来,整座骊风城不见一点赤红颜色,从前绸缎庄里最喜用红色点缀与选用红纱做刺绣,如今,倒是一点都见不着了。

巫仆的聚屋,朱红绸绣的纱裙……好似缺在了她的记忆中。

她越想心中越不安。

她一路跑到巫仆所在的聚屋,早已破败不堪,不复昔日繁昌。

一记唢呐迎亲之音开道,嘹亮高亢。

“小姐,你想什么呢?”小银子适时凑近,将她面前的纸张收拾了。

“小银子,你说,我去找骊风城最有名的巫仆要一剂定心神的药如何?”苑金子轻敲着太阳穴,“一整天,我都想着有的没的。”

“小姐,那巫仆窝早被端了,她那不过都是骗人勾当……”小银子脱口而出,倏地觉得自己多嘴了。

【八】

—“你要是请我吃一顿酒,你在外面不为我正名我是你夫君一事一笔勾销。”

—“说话算数!好,那本小姐就带你去城中第一酒窖,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苑金子鼓着腮帮子,可瞧着那道人模样,也不像是个江湖骗子:“可他一没讹我们钱财,二也没落着好,还被你骂了一通。”

“小姐。”

“小银子,他说什么阳命既续,是说我续了命?”苑金子左瞧右瞧,她活泼乱跳、能吃能睡、四肢健全,嗯,还有影子,哪里像续了命的,倒像有九命!

小银子哭笑不得,回握住小姐的手:“小姐,你好好着呢。”

苑金子环顾四周,这才松了口气,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小银子,我做了个梦。”

“只是一个梦。”小银子轻抚着小姐的背,柔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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