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加把劲也能穿上。”
“啊?”魏枝萝有点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在追顾归鸿吗?”你师姐还是你师姐,不愧是武林第一门派家的大小姐,即使要成亲了也从不娇柔婉转。
顾归鸿若是拒绝了,魏枝萝就要说:“那可不行,我得多陪陪师兄,来谢谢师兄对我儿时不离不弃的照拂之情啊。”
到底是谁陪着谁啊……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七,陆飞云身着大红嫁衣端坐在房内,喜婆给她打点好一切之后就出去了。
魏枝萝的委屈涌了上来,一张嘴就化成泪珠子往下掉:“我们回春司本就不重外家功夫,你让我放个蛊试试,包那小贼天涯海角都逃不掉。这么多年不见,你也不和我叙叙旧,天天冷着张脸给谁看啊。”
顾归鸿脸色软了下来,叹口气弯着腰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说罢,他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拉过魏枝萝的手给她轻轻上药。魏枝萝轻轻啜泣着,呆呆看着,问:“你这上药手法怎么这么熟练啊?”
“花有清香月有阴。”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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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鸿像当年一样,眼角眉梢柔和下来,全是无奈宠溺之情,伸出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道:“当年我那样伤了你的心,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接受我,如果让你伤我的心一次能换回你,那也值了。”
魏枝萝简直被他气笑,一拳捶上他肩头,却被他半途截和,用手掌包住了她的拳头,说:“疼。”
魏枝萝涨红了脸:“无耻!”
“什么为什么?”
“所有的一切,为什么?”魏枝萝紧紧盯着他问道。
对视良久后,顾归鸿叹了口气,道:“我从来都是喜欢你的,只可惜明白这点的时候我已经修习了封心决。若要在一起你就要习焚心决,受焚心之苦。你这丫头,从小怕疼怕苦又怕累,修习焚心决有多苦,你愿意我也不舍得,所以我只能把你先哄回去再说。”
阳春三月,被迫请出关的司主魏山萦不悦地挑着眉提着医箱前往回春司的待客院子。
“你们试剑山庄真是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啊,治完老的治小的。本司主统共这么点清修时光都贡献给你们了。”
司主一出手可谓是万物回春。
两人就这么你一招我一式地打来打去,打得底下的观众都散了大半,没劲透了。最后,魏枝萝终于将耐心耗尽,牙关一咬,再也不点到为止,招招致命,长剑似毒蛇一般向他绕去。
但当她的杀招向他使来的时候那人却分毫不躲,反而像算准了她的招式似的将胸口迎了上去。
薄薄的剑身闪着寒光自上往下斜斜挑去,先是割断了那人的面具,接着就有温热的血珠溅在了魏枝萝的手上。
“在下面貌丑陋,怕吓着姑娘。”他的声音也像是特意压着从喉咙里传出的一样。
整个人都像个谜。
但台下早已万众翘首,他们可不管什么奇不奇怪,他们只想看比试。
魏枝萝二十岁这年,十年一次的武林大会再度开启,她作为回春司的新秀代表出战,一路过关斩将,做了二十场连胜的小擂主。
“第二十一场,回春司魏枝萝对游侠昔别—”
这也是位武林新秀,招式虽师出无门,但底子极好,像是曾系统训练过的正道中人。他的名字自这届武林大会才起,众人都说他这是想当盟主的意思。可奇怪的是,他却忽然放弃自己连胜三十场的擂台去挑战一个回春司的小姑娘去了。
望君珍重。
淼淼
后来回春司的所有师姐回忆起那个秋天时都说,我们家枝萝长大了。
那一包东西里除了些胭脂水粉还有一些精巧的首饰,虽然不算特别贵重,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也值数个月的口粮了,想必这小贼从在店里起就盯上了他们。
魏枝萝反应也算迅速,在那一瞬间就伸手去抓那小贼,但是碍着那碗滚烫的馄饨,失了手,还被刮伤了。
只是那小贼如何逃得过顾归鸿,他一手揽住了站立不稳的魏枝萝,另一手从筷筒里抽了一支筷子朝那小贼掷去。不知点中哪个穴位,那小贼立马栽了一跤,偷来的东西也滚了一地。
只是没想到,这封回信却等了足足半月才收到。
枝萝,展信安。
我早已收到信,只是家中近来多事,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你。你们二人本是青梅竹马互生情愫,但你说他所习功法需绝情绝欲,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身的前途。我不能说这是对是错。
夜来风拂叶,一时之间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传来。半晌过后,魏枝萝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逆着月光,顾归鸿的脸上却好像蒙了一层雾一样,怎样也看不清。只有他的声音伴着花叶摩挲的声音传来,那么好听,像月光下一壶清淡的美酒,寂静但却无悲无喜—
“魏枝萝,庄主已经传授我封心决了,你还是,陪魏司主一起回西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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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鸿,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嗯。”
“倒是让我想起一句诗‘花有清香月有阴’。”魏枝萝抬头看向他,面上强装淡定地问,“前一句是什么来着?”
七月初七,试剑山庄大喜,万里红妆,礼箱如山,魏枝萝却恍惚了一整日。
入夜后宾客散尽,杯盘狼藉。陆老庄主感慨万千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留了几个得力的亲信弟子收拾山庄。这其中就有顾归鸿,魏枝萝也主动留下来帮忙。
一切都安排妥当之后夜已深了,山庄到处黑漆漆的,顾归鸿送魏枝萝回厢房。
“当然记得啊,那可真是百宝箱,里面的大部分东西都是我很喜欢的,师姐你真的太懂我了!”
“其实那是顾归鸿的主意。”
魏枝萝直接愣住了。
魏枝萝跟在他身后嘀嘀咕咕:现在怎么这么冷漠啊,难道颜值长了脾气也跟着长?
女孩终归是女孩,一到了如梦阁这种店内总是挪不动脚。即使只挑那么两三件东西也花了一个多时辰,但顾归鸿竟然没有不耐烦,就那么一直等着。
逛了许久两人肚子都有些饿了,便随处找了个馄饨摊坐下歇息。
陆飞云问得太直接了,一时魏枝萝手足无措,话没说出半句反倒先红了脸。
“这种事,往往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据我推测,他应该也是喜欢你的。你还记得你来试剑山庄的第一年吗,那年冬天的课业学年考察,你刚来跟不上进度,被先生重罚,倒在了雪地里。后来我们帮你向先生告了一段时间的假让你休息,我还给你留了一张字条,说我的书房地板下面有个空箱,让你可以经常去淘淘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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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飞云把魏枝萝留在了身边。
“好看吗?”陆飞云问。
“当然好看。”魏枝萝痴痴地看向陆飞云,青丝绾成髻,精心修饰过的脸庞在珠帘底下影影绰绰,沁出娇美的红晕。
“也不知是谁小时候老挨先生戒尺然后让我给擦药的。”说罢又是一个熟悉的弹脑门。
魏枝萝破涕为笑。
自此后,魏枝萝就开始日复一日地去内院骚扰顾归鸿了。今日送盅绿豆汤,明日亲手做个药膳,读了风月诗词要和他月下相见,多戴了个头饰也要特意过来溜达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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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归鸿却转移话题,抓着她的手也没放开:“你看,月亮已经升上来了,让我想起一句诗。”
“什么?”
“那你的功法?”
“你走后一年我对庄主说不想继续修习封心决了,庄主对我大为失望,最后我只好自废修为离开师门。接着我独自一人在外修养了好几年,摸索出一套自己的剑法,才成了如今模样。”
说到此处,魏枝萝已经开始泪眼汪汪。她看着顾归鸿苍白的面色心疼不已,继续追问道:“那你为何非逼我在武林大会上刺你一剑?”
料理完这贼之后,顾归鸿才回头来看魏枝萝,发现她不仅没捉住贼,自己的手还受伤了。
“脚步虚浮,发力慢怠,你的功夫怎么退化至此?”顾归鸿皱着眉把她数落了一通。
经年未见本该喜相逢,结果自见面起顾归鸿就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今日上街也是一言不发,好不容易主动说个话还都是责备之言。
魏枝萝天人交战了快一天,终于鼓起勇气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去看望顾归鸿。
“怎么空手就来了,也不给师兄带个药膳什么的。”顾归鸿举起手弹脑门的动作倒是丝毫不受受伤的虚弱影响。
“顾归鸿,为什么?”
那人胸口插着魏枝萝的剑倒在她怀里,唇擦过她的脸颊还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笑着说:“欠你的我终于还清了。”
魏枝萝抱着他跌坐在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手脚冰凉。她怀里的那个人,长眉入鬓,眼若桃花。
昔为万里别,归送北征鸿。昔别,归鸿。
武林大会不得使蛊毒之术,因此魏枝萝还是以长剑为武,那游侠昔别使的也是一柄长剑。武器中以长剑最为潇洒,剑花闪烁,身形若蛟龙般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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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魏枝萝打得很气愤,她明显感觉到这人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可又偏不赢了去,反而像猫逗老鼠般逗着她。
因此这场比试可谓是十分吊人胃口了。
魏枝萝自己也很奇怪,尤其是看到这位所谓的游侠昔别竟还戴着面具上台,不以真面目示人。
“为何上台比试还戴着面具?”魏枝萝昂声问道。
魏枝萝再也不赖床,不吃冰糖葫芦臭豆腐,也不再偷溜出去听说书了。她开始勤勤恳恳地钻研药理,修习功法。本就是司主收的亲传弟子,天资如何会差,春去秋来不过两年,魏枝萝便成了回春司默认的下一任继任司主。
与此同时,江南的试剑山庄有消息传来,说是陆庄主最得意的弟子顾归鸿功法修习不当,被师门散尽修为赶出,不知所终。
【四】
我从前只以为权贵门第才身不由己,原来江湖之大,何处皆如此。
这大概是我与你能通的最后一封信了,家中已把我许配给当朝皇帝的第七子,再过三日就要启程入京。说到底我喜欢温若扬不过是喜欢那种恣意放纵的生活罢了。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九月重阳佳节,天朗气清,正适合登高望远。回春司众人都遵循旧例去山上插茱萸,往年要属魏枝萝这丫头最积极,可她今年却兴致缺缺,没有参加。
师姐们只以为她是舟车劳顿地刚回西南,累着了,便也没强求她。
魏枝萝窝在自己的房里,提笔写了封信让信鸽送去了西南知府的三小姐淼淼手里。在扬州发生的这些事她甚至都不敢细细回忆,语句颠三倒四,还望淼淼可以读懂。
“……春宵一刻值千金。”
魏枝萝腿一软差点倒下去,这前一句诗到底是什么两人心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她没想到,顾归鸿竟然真的回答她了!
酒壮人胆,眼见厢房就快到了,魏枝萝眼一闭,那些话本子里学来的不三不四的话脱口而出:“顾归鸿,我喜欢你!你愿不愿同我在一起?你若是舍不得扬州我就陪你留在此处,你若是想去西南我们回春司里也是热热闹闹的,你若是想四海为家我们就仗剑走天涯,你锄强扶弱我救死扶伤,岂不天作之合?”
“希望师姐能一辈子都过得开心。”魏枝萝道。
“嗯。”
她今夜喝得醉醺醺的,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顾归鸿时不时地就拉她一把怕她摔跤。
陆飞云接着说:“他害怕你受了委屈要提前回西南,不想让你走才想了这么个办法讨你开心。所以除了字条是他央求我写的之外,百宝箱是他做的,里面的东西也是他放的,连假也是他帮你向先生讨来的。
“只是自从你回西南之后的第二年,父亲身体好转,便开始带他单独练功。时间一久,他也渐渐和我们这些师兄师姐生疏起来,到后来直接连性格也变了,总是冷冷淡淡的模样。”
魏枝萝听了这么多心乱如麻,陆飞云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她的头,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他就大胆去追吧。听魏司主说父亲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我今日成亲之后你们也就该回去了。西南至扬州山高水远,不知下回再见就是多少年后了。”
此时天已快黑,半数店家开始掌灯,街上人影绰绰,看得有些模糊。
正当馄饨热气缭绕端上桌的时候,一个人影忽地就从魏枝萝身旁闪过,将她刚买的东西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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