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太阳下,乌张专门走只有阴凉的地方,脚下无力孱弱,就算走过一洼水渍也不会带起任何涟漪。
“执念太深,多数为屈死之鬼才有遮阳蔽日这样的本事,”鱼藻顿了顿又道,“不过倒也对得起他生前的名号,国君曾赞他有清灵君之名,因着他所管辖之地,从没有一桩冤假错案,他死之前本准备升任他为淮州刺史,不想他突然写了辞呈,还是让他府上的小师爷递交上官的。”
“所以书上才常说,好人不长命。”望生感叹。
“西城有个破宅子,我住在那里。”
“哪儿不是闹鬼吗?”杜少爷插话。
鱼藻白了他一眼,对乌张说道,“你别到处乱走,我去查一些事情,明日天亮之前去破宅子找你。”
“你去哪儿?”鱼藻拽住绣娘盖头上的流苏。
绣娘可怜巴巴地隔着喜帕去推鱼藻的手,“你松开,我不能碰你,会让你生病的,我回河里等着,等阿哥的花轿。”
“你阿哥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去找他。”鱼藻松开手,绣娘不是鬼魂,她已经生出灵体,若是好好修行,说不准可做一方河神或是土地。
绣娘别过头去,“阿哥说好在石桥上为我掀盖头,他怎么迟迟不来!”
“哪个阿哥?”鱼藻问乌张,乌张摇摇头,他与绣娘并不熟悉。
“你阿哥叫什么名字?”鱼藻又问绣娘。
乌张连忙起身行礼,不敢再坐下,“我见这洪水来的奇怪,重金赏方士查这洪水,那洪水一夜之间出现,一夜之间消失,自上渡河来,却归于潍城西南的平波湖。
我幼时便知道那平波湖有妖,此次见妖异之像是平波湖,便带了府衙的人围困平波湖,死伤无数,那湖中妖却不是发洪水的妖,不过绣娘尸身找到了,那湖中妖不肯归还,我也着实无能为力,撤官以后只能年年祭拜绣娘,希望她早日投胎转世。”
“你还不走。”
鱼藻无声浅笑,“别感叹了,乌张可不是只有小小冤魂厉鬼这一命相,先去平波湖转转,看看那儿有什么妖。”
“是,我这就回去等着。”
乌张拿起桌上的酒坛,看了看鱼藻,又放下了。
鱼藻和望生跟着一同出茶馆,瞧着乌张晃晃悠悠的背影,望生疑惑地皱起眉头,“他竟然不知道?”
盖头上的流苏晃动,“真的?阿哥就在城外的山里住,他家住在寨子里,很好认。”
绣娘走进水里消失了,有人跟鱼藻说,“城外的山里从来没有人住,更别说是个寨子,绣娘许是疯掉了。”
“或许吧!”鱼藻端起茶杯,把茶水一口气喝干净,“我若是有事,去哪里找你?”
绣娘攥着手里的喜帕,“阿哥是山寨里的人,发洪水前一天回家去了,说等第二日来娶我,我问了他们一圈儿,没人看见阿哥,那花轿不是阿哥让人抬来的吗?”
“那是我杜家的轿子,里面坐的是我爹的小妾。”杜家少爷没有跟着花轿一块儿回去,他很好奇那个叫女鬼过去的姑娘。
“不是阿哥的轿子。”绣娘呢喃着,她没有生气,垂下头向河水走去。
外边儿桥头上,杜家公子用刀背击打着花轿,轿子里的哭声不减,鱼藻推开窗户冲石桥上喊了一声,“绣娘,你来。”
轿子里的新娘真应声下了花轿,乌张还没回过神,绣娘的魂魄已经到了窗前,“你认识我?”
“你哭什么?”鱼藻与戴着红盖头的绣娘面对面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