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明闻言咋舌,道:“萧太后一向深居简出,又是节俭非常,当年她儿子圣宗皇帝登基,也不过是宴请了内臣百余人,一场宴席了事。这几十年过去,老婆子莫不是转了性,竟搞出这么大的手笔,开这一个月的‘三元大会’,还要宴请三国诸位高人?哦……如此说来——”
转头看向灵渊,陈焕明满脸诡异,道:“师侄,你说姜映明会不会受邀在列?”
灵渊闻言一愣,道:“弟子不知……不过既然说宴请三国高人,只怕姜……姜映明也会受邀,就看现如今朝政如火,他能不能抽身前去……”
陈焕明性子急,也不学姜映明那般城府深,一听“镔铁之国”就是眼神一凝,打断问道:“怎么,镔铁之国也起兵了?若如此,就要通知兄弟们准备撤了!杨重贵再厉害,也抵不过两国……不,三国军士联手对付他!”
猥琐男人摇摇头,道:“非是镔铁之国起兵,而是萧老太后传了懿旨出来,说是今年乃是她老人家八十九岁整寿,又逢中原与镔铁之国缔结邦交友好,便要设宴邀集三国各地高人同贺,把头也在受邀之列,请柬已经递到了汾州城的弟兄手里,只因战火未平,送不出来。”
陈焕明眉头一皱,自言自语道:“镔铁之国与中原缔结友好,跟我们这些躲在暗处的人有什么关系?萧太后执掌镔铁之国,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别说我等,就是大部分镔铁之国的朝臣,只怕都不曾见过她的真容,自不会有什么关系往来……嘿!这老婆子,玩的是哪一出?”
所谓的“蛇虫鼠蚁”,指的就是陈焕明身为三州黑道把头,手底下的那些小偷窃贼,地痞流氓,青楼娼妓,算命先生等等,一应下九流之人,都归在把头手下,形成一个团体,彼此间互相照应,才能成了气候,也不至于受人欺凌。
如此说来,当日灵渊对汾州城门官说,自己认识周遭的瓢把子,倒也是无心之言,一语中的,却是这位瓢把子,正是他的师叔。
自嘲一笑,陈焕明也是对灵渊道:“我就比不得姜映明那般道貌岸然,现如今也是堕了师父的威风,自不以华存门人自居,甘愿跟蛇虫鼠蚁为伍了。你大有可为,自不必与我一般,他日夺了华存门庭在手,也不必再向后人提起我的名号……”
灵渊在一旁听着,便也是觉得疑惑和惊讶。原是他早听闻过镔铁之国太后的威名,却不知道这老太后竟已是耄耋老人。老人过寿,都忌讳一个整数,八十九十的大寿,都是过七十九和八九十,称之为“整寿”,其中自有瞒天过海,欺瞒生死神祈,以求延寿长生的意思。只是萧太后过寿,与中原之人,特别是自己这位身为黑道把头的师伯又有什么关系,怎地会请得到他的头上?
思忖着,就听陈焕明一时开口,道:“现如今中原与镔铁之国友好,若其送来请柬相约,我倒是不得推脱,非去不可,才好与周遭一应文官武将都有了话说,也见身份,叫兄弟们今后过得容易些。帖子还没到,可知道时候了么?”
猥琐男人点点头,也晓得自家把头护得住手下兄弟,也是靠着他与地方官员的关系特殊;要是没有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怕自己等人坑蒙拐骗的勾当就干不下去。回忆了汾州传来的消息,男人便是开口,道:“好教把头知了,老太后此番寿宴,名为‘三元大会’,从九月初八开始,在盛京中举行,为期一个月,到十月初八老太后生辰正日,才算一个圆满。这会儿子兵荒马乱,把头若是即刻动身,当能如期赶到……”
灵渊闻言恻然,又是想要告诉师伯自己无心在权谋门庭之上。然而还不等他开口,就见陈焕明骤然抬头,目光透过黑暗,看向远方,随即便听得一连串脚步声响,便有一名獐头鼠目的瘦小男人快步走进火光范围,一时跪在陈焕明脚边,想说什么又是看见灵渊在旁。
陈焕明伸手拉那人起来,又道:“有事就说,这是我师侄,没什么好避讳的。”
那人看一眼灵渊,暗道既然有“师侄”,把头就应该有一个“师父”才对,自己一应弟兄几个,却是从来不曾听他谈及师门,也甚少见他展露功夫,便见了把头还有秘密,原非自己所能窥视。不过黑道规矩森严,他也不敢多问什么,这便领命开口,道:“把头在上,那镔铁之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