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阆:“够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女儿,而我身为广州分府佛山海防捕务同知,要负责整个佛山的治安,刚才那些话能随便说的吗?说这些话那是犯杀头大罪的!明白吗?”
曾芷莹:“你就怕大清杀头,难道就不怕洋人进来杀中国人的头?”
曾阆:“你今天怎么啦?是吃错药呢?还是发高烧,怎么净说胡话?你别忘了,你留过洋,你有身份、有地位,跟一些乱党份子混在一起,成什么话?”
曾芷莹:“我看你做事还是要留点后路好,现在大清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你又不是不知道的,净帮那些富商和泰一堂那帮人欺压百姓有什么好处?”
曾阆:“胡说!什么欺压百姓?富商也是支持我大清,泰一堂也是我治下的武馆,他们有什么不好?”
曾芷莹:“你从来就不了解下面的疾苦,也不知道百姓向富商借高利贷的苦处。”
曾芷莹:“有什么事吗?”
曾阆:“过两天我想带上你娘和你一起到仁寿寺去烧个香,祈个福……”
曾芷莹:“你们去吧,我不想去。”
Δ 一位中年人上前拉开气呼呼的工人。
中年人:“别发火,让他们搜吧。”
Δ 工人们十分无奈地站过一边,看着这班绿营兵搜查。
Δ 一间雅致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一幅‘春兰图’,四壁都是书架。
Δ 一张精致的书桌,桌上摆着一本打开了的书。
Δ 曾芷莹坐在桌前,她仰着头,又把双手放在脑袋后面,直直的眼睛根本就没看书。
郑湛:“我认为要救国,最好的办法就是大众强身健体。”
值理甲:“这话也不错,可怎样强身健体呢?”
郑湛:“我们附近不是有间泰一堂武馆吗,我认为各位多些关心这间武馆,除了介绍子弟到那里练武外,大家也可以捐些款给它,这不就为强身健体办成一件事了吗?”
Δ 就在这时,郑湛站起身来,双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
郑湛:“诸位,请稍等,在创办人讲话之前,我有两句话说。”
Δ 那妇人不由得停了下来,眼望霍百源。
马致忠:“大人高见,但刚才和大人说到大小姐的事,是不是也要考虙一下?”
曾阆:“你说的不错,这丫头近来的确不象话,我得好好地管管她才行。”
霍百源:“各位,筹办了两年的‘节芳小学校’今天终于有眉目了,现在请‘节芳小学校’创办人,为大家说两句。”
马致忠:“啊!有这样的叫法?我们以后怎么办?”
曾阆:“先缓一缓吧。”
马致忠:“既然已经露了头,还不抓他们?”
马致忠:“大小姐和那个洋人都要我开船,当时我真是六神无主啊。”
曾阆:“乱七八糟的,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马致忠:“大人,这乱党份子重要吗?”
Δ 大船呼呼地就驶入大江里。
Δ 马致忠带着众士兵来到江边。
Δ 马致忠的队伍眼看着大船逐渐驶远,无可奈何。
船老大:“好哩!”
Δ 大船边驶边扬帆。
Δ 一队荷枪实弹的骑兵越追越近。
追兵:“前面的船不要走!”
追兵:“再走就要开枪啦!”
Δ“呯”一支火枪响了起来。
梁桂:“老大,这船能不能快点?”
船老大:“现在还未驶出汾江河,河道狭窄,快不了,前面就要进入东平水道,到了水道,就可以扬起帆了。”
梁桂:“那就尽量快吧。”
Δ 马致忠的话音一落,围在码头边的绿营兵如狼似虎般就扑向船中人员和货物。
Δ“呯、嘭!”一包货物掉落仓板。
Δ“隆隆隆隆,一串货物也被推倒在地。”
王寒烬:“刚才是曾小姐找到洋人帮我们,但那个马管带必定请示曾阆,如果曾阆有一点怀疑,必定派人追来。”
梁桂:“那怎么办?”
王寒烬:“马上扬帆,加快前进!”
△ 大船渐渐驶远。
梁桂:“王先生,终于顺利出来了。”
王寒烬:“梁桂,你先别高兴,我估计还会有些麻烦。”
戈什哈:“行了,行了,别再说了,你马上带我去找你们的马大人,我有曾大人的手喻给他。”
绿营兵:“我也要……”
戈什哈:“你有完没完?要是误了大人的事,我看你不想活了!快走!”
绿营兵:“他妈的!不长眼,将这烂菜摆到路边,摔倒了老爷我看你怎么赔?”
卖菜老汉:“总爷,对不起,对不起。”
△ 绿营兵只顾着骂人。
马致忠:“妈的!”
△ 马致忠手下的绿营兵拨开人群,急急地往同知署跑。
△ 绿营兵从桥头跑过。
纳斯丁:“啰嗦!”
马致忠:“放行!放行!”
梁桂:“船家,开船喽。”
马致忠:“是是是。”
曾芷莹:“既然同意了,那就放行嘛。”
Δ 马致忠不愧是个老江湖。
梁桂:“啊!没有了,没有了。”
王寒烬:“既然官府要检查,就让他们检查吧。”
梁桂:“对,让他们查吧。”
士兵甲:“大人,怎么办?”
马致忠:“检查!”
Δ 士兵们惟有小心亦亦地检查了一下。
马致忠:“我接到通知,要检查这批货。”
纳斯丁:“那好,你快点检查,我这船要趁潮汐才能赶得出海,你要是误了我的船期,我只好向你要赔偿喽”
马致忠:“洋先生,我我……”
Δ 忽然,一队清兵气势汹汹地跑过来,把码头团团围住。
Δ 工人们都有点不知所措,纷纷停下手上的工夫。
Δ 马致忠背着双手,施施然地踱到码头边,眯着眼,慢慢地将周围的人扫了一遍。
马致忠:“本人在执行公务,不想知道这批货的老板是谁。”
曾芷莹:“马大人,你还是了解清楚好,别弄巧成拙啊。”
马致忠:“你到底想说什么?”
士兵:“是呀,这洋人和曾大小姐在一起,看来极有来头啊。”
马致忠:“狗屁!她要不是曾大人的千金,我识她是老鼠!”
士兵:“悄声!她过来了。”
士兵:“她叫我们不要动手。”
马致忠:“不管她,我是接了曾大人的命令的。”
士兵:“只是这外国人,不知什么来头,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Δ 众清兵齐声高叫,倒有一番声势。
Δ 忽然岸上传来一声威严的叫喊。
曾芷莹:“且慢动手。”
Δ 马致忠气喘吁吁地坐在岸边。
Δ 傻标与卫兵喝饱了水,仰面躺在岸边的石头上。
士兵:“大人怎么办?”
Δ 在那跳板上跑却是极不容易,才跑了几步,怎知那跳板忽然滑脱。
Δ 又是‘咚’的一响,马致忠也跌落江中。
众清兵:“马大人掉下江中了,快救人啊!”
Δ 那蓬头垢面人等卫兵追近,也不见他回身,只见双肩一动。
Δ 那卫兵就象一只纸鹞似地飞了出去。
卫兵:“啊呀!”
Δ“扑通!”一声水响,那绿营兵竟被人打下江去。
卫兵:“大人!有人把傻标打下水啦!”
马致忠:“那来的狂徒!给我抓住他!”
蓬头垢面:“你推我干什么?”
傻标:“我就是推你!你想干什么?”
蓬头垢面:“穿上一件乌龟衫,就狐假虎威,算什么英雄?”
△ 曾阆打开看了一会,马上走到公案前,提笔就写了一封手喻。
△ 曾阆将手喻交给戈什哈。
曾阆:“你到团防总局,找到马管带,就叫他按手喻办。”
帮办:‘是的,大人。”
Δ 正谈话间,有个绿营兵悄悄地走过来,向马致忠咬了一会耳朵。
Δ 马致忠忽然来了精神,将双眼一瞪,一挥手。
戈什哈:“大人,刚才又接到一份线报,你是不是看看?”
曾阆:“前几天线报说鸿胜馆密谋派人出外,这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算什么线报?”
戈什哈:“那么这一封你看不看?”
王寒烬:“舞狮子是入这行的规矩,小人还是略懂一二。”
马致忠:“还懂得一二?说得这么谦虚?给我搜身。”
士兵:“是,大人。”
Δ 马致忠不再理会梁桂,两眼向王寒烬上下打量着。
马致忠:“你是谁?干什么的?”
王寒烬:“小人是宏昌记的伙计。”
梁桂:“请各位老总手下留情,这狮头不要随便乱翻,弄坏了我就要亏本了。”
Δ 马致忠倒不管这些,两眼只在伙计中瞧来瞧去。
Δ 忽见王寒烬站在那里,虽然披着搭膊布,可怎么看都不像当伙计的模样。
梁桂:“这批货是我的。”
马致忠:“装的什么东西。”
梁桂:“是宏昌记的狮头、锣鼓。”
Δ 在佛山团防总局侧房内,清兵绿营管带马致忠,正微闭双眼,曲着身子在躺椅上吸水烟。
Δ 帮办恭维地过来给他点烟。
帮办:“马大人好福气呀,近来同知曾大人对你信任有加,我看过不了多久,大人一定升迁。”
Δ 马致忠转到装狮头的箱前,用脚踢了一下装狮头的包装箱。
马致忠:“谁是这批货的主人。”
Δ 梁桂趋近前来。
曾芷莹:“什么乱党?他们是一些有血性的中国人,难道你没看到大清今天已经走到什么地步吗?”
曾阆:“有人愿借,有人愿还,商家的事,自有商家的规矩,这不是我当官就能左右得了的事,反而有谁敢乱我大清,那就别怪我反脸无情,你不要净说些没有根据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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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芷莹:“谁说些没根据的话,你知现在大清走到那种地步了吗?你知处国列强占了大清多少土地了吗?你知民众如今还有饱饭吧吗?”
曾阆:“整天呆在家里,要不一有空,又跑到那个什么鸿胜馆去,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再到那鸿胜馆去。”
曾芷莹:“鸿胜馆怎么啦,他们又没有残害百姓,又不会割地求和,只是练武防身,难道这也要禁止。”
曾阆:“你胡说什么?这鸿胜馆所做的事情,你真的了解吗?他们有些行为跟朝廷的要求不同,他们连大清朝廷也不放在眼里,你跟他们混在一起,这算什么?”
Δ 曾阆慢慢地踱到门口,轻声地咳嗽一下。
Δ 曾芷莹知道父亲过来,也没有理睬他。
Δ 曾阆故意又再咳嗽一声,
值理乙:“郑先生,是不是介绍子弟到那里,郑先生有回扣呀?”
值理甲:“是不是强身健体,大清就有得救了?”
众值理:“哈哈哈哈。”
霍百源:“那就请等一会,既然郑值理有话要说,就让郑值理先说吧。”
郑湛:“大家都说要教育救国,可我认为事情并非那么简单,外国列强虎虎眈视,光是教育绝对救不了国。”
霍百源:“郑先生是否有更好的办法?请说出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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Δ 随着话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娉娉婷婷地站了起来。
Δ 众值理一齐鼓掌。
曾阆:“我也不想现在就抓他,我想还是留着他更好。”
马致忠:“大人另有打算?”
曾阆:“这是一块鱼饵,我还想钓大鱼哩。”
Δ 被绿营兵的野蛮行为激怒的工人,正要冲上前和他们搏斗。
士兵甲:“干什么?干什么?”
士兵乙:“走开!别挡住老子!”
曾阆:“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人送了份线报来,说是抓到此人,就可打乱同盟会的部署。”
马致忠:“同盟会?是不是我们常说的乱党份子?”
曾阆:“对!就是他们,现在他们又自称为‘革命党人’。”
马致忠:“他妈的!”
Δ 曾阆神情肃穆地坐在堂上,马致忠恭敬地坐在下首。
曾阆:“那个乱党份子就这样走了?”
Δ 前面正是绿管带马致忠。
Δ 船帆升起,大船进入东平水道。风一吹,船帆马上鼓起。
Δ 又是‘呯’的一声,但己离开大船很远。
Δ‘砰砰砰’连续几声枪响。
Δ 东平水道就在前面。
梁桂:“到水道了,老大,快快,快扬帆!”
船老大:“我晓得了。”
Δ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
Δ还隐隐约约传来喊声。
梁桂:“船家,船家!”
Δ 一个渔家打扮的中年人走近前来。
船家:“客官,有什么吩咐?”
梁桂:“船都已经开了,还有什么麻烦?”
王寒烬:“我看有些不对头,清政府己经发现我们的意图。”
梁桂:“不会吧?怎么刚才又不拦阻我们?”
绿营兵:“是是是,大哥说的是。”
戈什哈:“走吧!”
△ 两人转身就码头跑去。
△ 曾阆派来的戈什哈却从他的身边走过来。
戈什哈:“这不是马大人的亲兵吗?在这干嘛?”
绿营兵:“啊哟,大哥,我正要去请示曾大人,这老汉……”
△ 绿营兵从街市中穿过。
△ 绿营兵正跑得气喘吁吁,一脚将一担青菜踢翻了。
△ 绿营兵转头就骂了起来。
Δ 只见一名捕快走到马致忠身旁,低头向马致忠请示了几句。
Δ 请示完,马致忠转过身来面向船中各人。
马致忠:“近日乱党活动猖狂,现奉上峰之命,凡出外埠之人员、货物都要严加查验。”
Δ 马致忠连忙低声叫一个手下过来,轻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两句。
梁桂:“开船喽!”
△ 海船起锚扬帆,慢慢地离开码头。
马致忠:“洋先生别急,我……还得等”
纳斯丁:“等什么?等误了我的船期?等给我赔款?!”
马致忠:“不不不,我……我放行!”
士兵甲:“没发现违禁物品。”
士兵乙:“大人,没有其他东西。”
曾芷莹:“如果没有其他东西,那就放行吧。”
Δ 看到马致忠的到来,大家都靠边站着。
Δ 梁桂却有点惊慌。
王寒烬:“少东家!货物都放好了,还有什么吩咐吗?”
纳斯丁:“既然不敢,还在等什么?”
马致忠:“没什么,没什么。”
纳斯丁:“那就快检查吧。”
Δ 曾芷莹望着纳斯丁。
曾芷莹:“这批货是纳斯丁先生专为大英帝国定购的。”
纳斯丁:“这里所有的货物都是我定购的大宗货物,我有你们广州海关的放行批文,你这里还有什么手续要办吗?”
马致忠:“大小姐,这么崎岖的地方,你大老远的过来,有什么吩咐吗?”
曾芷莹:“你知道这批货是谁的吗?”
Δ 马致忠一听,就知有些不对路,抬眼一望这几个人的脸色。
马致忠:“外国人又怎么样?我怕过谁来?他妈的!”
士兵:“马大人,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马致忠:“他妈的,外国人一插手,这事就难办了。”
Δ 马致忠连忙回头一看,见知府的女儿曾芷莹与一个外国人,又带着两个穿戴整齐的华人,一路走近前来。
士兵:“呵!马大人,曾大小姐来了,还有个外国人,可要小心,我们得罪不起的啊。”
马致忠:“她来干什么?”
马致忠:“给我搜!”
士兵:“大人有令,搜!”
众清兵:“搜!”
马致忠:“你们几个,带上刀枪,跟我来。”
众清兵:“是,大人。”
Δ 王寒烬一副伙计打扮,一条搭膊布连头带肩披在身上,口中咬着搭膊布的一角,弯着腰,反手扶着背上的纸箱,一步一步地走下跳板,正在落力地搬运狮头。
Δ 几个绿营兵急匆匆地扑下江中。
Δ 江面上腾起一片水花。
Δ 好一会,众士兵才将马致忠、傻标和卫兵救起。
Δ 只见水花一浅,那卫兵又是‘咚’一声就掉落江中。
众清兵:“有人又掉下水了!快救人呀!”
Δ 马致忠大怒,一提衣衫下摆,大步踏上跳板,就往岸上冲去。
众清兵:“抓住他!”
Δ 那蓬头垢面人转身就走。
Δ 旁边的卫兵冲上前去抓人。
傻标:“你够胆再骂?看我不一枪捅死你!”
蓬头垢面:“我打你都敢!”
傻标:“哎哟!”
戈什哈:“是,大人。”
Δ 就在这时,岸上忽然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和守卫的清兵嘈吵起来。
傻标:“走开!不准靠近这里!”
曾阆:“多嘴!拿过来。”
戈什哈:“是,小人知罪。”
△ 戈什哈弯腰将信涵交给曾阆。
Δ 几个清兵听得马致忠如此命令,马上上前搜王寒烬的身。
Δ 曾阆背着手站在公堂上。
Δ 一个戈什哈恭敬地站在一旁。
马致忠:“伙计?有这样斯文的伙计?”
梁桂:“他的确是我店铺的伙计呀。”
马致忠:“我没问你,说!既然是他的舞狮搭档,真的懂舞狮子?”
Δ 于是招手将梁桂叫过来,用下巴对着王寒烬扬了扬。
马致忠:“这是什么人?”
梁桂:“这是我家伙计,也是我舞狮搭档,这次和我一齐上船押货。”
Δ 马致忠对身后的几个绿营兵。
马致忠:“给我搜。”
Δ 一班绿营兵通通通地就跳进船仓,乱翻装狮头的箱子。
马致忠:“还不是托曾大人的福,我也知道,这几年来,我所管辖的“纪岗”、“石路”、“岳庙”、等八铺总算托赖,没出过什么大事。”
帮办:“那是大人治理有方。”
马致忠:“这真是托赖,虽然光绪廿年石角崩基,佛山大水,廿七年又是大旱,造成一些损失,好在佛山素有“福地“之称,一些小灾小害在所难免,至於兵匪祸患,近年倒也没有。只是最近听到些风声,说是有些同盟会的人,在悄悄活动,上峰也吩咐过,务必小心在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