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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落日余晖(第2页)

这天,她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屋大维的密探在她身边,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但她试图欺骗他们。她刚吃完,一个农夫就端来一篮子无花果,克娄巴特拉夸赞了果子的个头和数目后,收下了果篮,并给了那人赏赐。接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亲笔信,并吩咐卫兵把它交给屋大维。当一切安排妥当后,她让所有人都离开了塔楼,只留下两个没精打采的女仆。

她独自一人将篮子里的树叶翻了出来,只见下面盘绕着一条致命的角蝰,它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不停闪烁着。“可爱的小家伙,”她把蛇拿在手上说,“所有人都躲着你,但是我欢迎你的到来!我不害怕你的毒牙,不,我甚至渴望它,因为它能带来和平与宁静,能让我再次见到心爱的安东尼。”

想到这里,她悲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接着,她拿起一根金色的纺锤,刺向毒蛇。那条蛇猛地跳起来,一口咬在她的胳膊上。“我来了,亲爱的安东尼,”她把毒蛇丢在一边,轻声道,“我的主人,我的丈夫,我来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摇摇晃晃地朝她的床铺走去。当屋大维读到信的时候,他发现信中只有祈祷、恳求,以及与安东尼同葬的渴望。屋大维猜出了她的意图——他当即闯入塔楼,但为时已晚。克娄巴特拉身穿宫廷礼服,佩戴着各类首饰和珠宝。她躺在一张黄金**,已经没有了呼吸。

许多国王和王子都向皇帝提出,要求得到安东尼的遗体,好让他有尊严地得到安葬;但是他拒绝了,称克娄巴特拉享有优先处置权,并承诺在葬礼期间保证她的安全。于是,她修建了一座华丽的墓室,里面摆放着一具红色的花岗岩石棺,石棺上雕刻着各式各样的图案。在那里,她举行了一场庄严的葬礼,使主人得到了安息。

她因悲伤而发了烧,又因为猛烈的捶击而受了伤。她在病**只躺了几天,却已是奄奄一息。事实上,她巴不得这件事就此了结。但屋大维猜测,她想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便威胁她说,如果她死了,她的孩子将遭到可怕的惩罚,因此,她只得想办法把病治好。有一天,屋大维来探望她,两人聊了很长的时间。当听说屋大维即将前往叙利亚时,她似乎也打定了主意要去罗马。或许,她希望在旅途中俘获他的心,毕竟这是她之前的拿手好戏;或许,她的内心早已绝望,对即将到来的一切都漠不关心。然而,当她发现自己将先于屋大维抵达罗马时,她请求皇帝允许她在安东尼的墓前祷告,并为他举行一场祭祀仪式。得到准许后,她坐上一顶轿子,来到了埋葬安东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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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吩咐仆人厄洛斯拿剑杀了他。厄洛斯为自己的主人感到难过,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拔出剑,像是要遵从主人的命令。可就在这时,他忽然转身,把剑刺进了自己的身体。“你很勇敢,厄洛斯,”安东尼说,“你已经教会了主人,该怎样去做他自己不敢做的事情。”说罢,他拿起剑,往自己身上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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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伤口并不是致命的。安东尼叫来身边的朋友,让他们拿起武器,彻底解除他的痛苦。他们吓得赶紧离开屋子,只留安东尼一人在那里。这时,克娄巴特拉的大臣迪奥梅德走了进来,说女王要跟他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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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屋大维正在向埃及进军。安东尼写信给他,请求把埃及留给克娄巴特拉和她的儿子们。至于他自己,他只求能以一个普通公民的身份生活在埃及,或者,如果这也不被允许的话,他就会回到雅典。两人都不指望屋大维会答应他们的请求。克娄巴特拉宁肯死也不愿落在他手中。她为自己准备了各种各样的毒药,并在监狱死囚的身上试验了这些毒药的毒性。但是,她并不满足于此,她又抓来许多毒虫毒蛇,让它们互相蜇咬,以便观察毒素作用的效果。通过这种方式,她发现角蝰[24]的毒是起效最快,而且痛苦最轻的;它头上那一对角,像埃及冠冕上最引人注目的饰物。一旦被它咬中,就会陷入沉睡,永远无法苏醒。

在屋大维的回复中,克娄巴特拉有两条路可以走,要么杀死安东尼,要么将他驱逐出境。只要她接受屋大维的提议,就能得到来自罗马帝国的宽恕和赦免。“听到了吗,亲爱的?”安东尼读完信说道,“你要为我选择哪一种命运?”

战争在亚克兴附近打响。虽然安东尼在屋大维的舰队面前吃了败仗,但若不是克娄巴特拉胆小怕事,他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女王万念俱灰,只得下令让停摆的船舰扬起风帆,返回埃及。安东尼见女王临阵脱逃,便也将一切责任和荣誉抛到了脑后。为了得到女王的爱,安东尼跳上一条小船,划到了她的战舰边上。女王认出了他,叫人将他送到船上,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这片战场。在最危急的时刻,联合舰队被他们的指挥官抛弃,因此只得被迫投降。

安东尼麾下的部队,包括十九个步兵团和一万二千匹战马,仍然在海岸上坚守着;他们不愿相信指挥官叛逃的消息。他们对昔日的统帅是如此信任,对崇敬和爱戴的领袖又是如此忠诚。在这漫长的七天时间里,他们对屋大维的消息置若罔闻,坚信安东尼必将卷土重来,并带领他们取得最后的胜利。然而,当他们的长官也开始逃跑时——起初是一两个,后来是十几二十个——他们才意识到,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在一片令人心碎的沉默中,他们递上了投降书。

两名指挥官逃到了利比亚的总督官邸,在那里,安东尼将克娄巴特拉送回了埃及。在她走后,安东尼感到无比的屈辱和痛苦。他把自己最忠实的部下召集起来,让他们赶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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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屋大维在即将取得胜利的最高荣誉时受到了阻碍。尽管他很失望,却也对女王的勇气表示钦佩。屋大维命令道,要按照王室的礼仪将她安葬。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安睡在女王为爱人所筑的坟墓里。他是一位卓越的罗马将军,被千百万臣民拥立为王,而她,则是埃及历史上最著名、最杰出的女王。两人强强联手,原本可以统治世界,但在爱情面前,他们却将一切都视为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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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娄巴特拉盯着那副花岗岩石棺看了很久,仿佛她的目光能穿透一切。她看着这个昔日最有权势的罗马人,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现在才意识到,那个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从小便养成了接受殷勤和奉承的习惯。她生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头上戴着一顶金红色发冠,身段婀娜,柔美动人;最关键的是,她那低沉美妙的嗓音颇具吸引力,就像是夏日傍晚的夜莺,让每一个路过的行人驻足欣赏。凡是见过她的男人,无不对她肃然起敬。她把这种敬意当成了自己的权利,就算有人为她去死,她的内心也不会有一丝波澜。直到现在,直到她必须告别她所爱的一切,在遥远的罗马作为俘虏而死的这一关键时刻,她才意识到,安东尼对她的意义远远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哦,亲爱的安东尼,”她啜泣道,“不久以后,我便会用这双手将你埋葬。到时候,它们会得到解放,不会再像现在这般无奈了。我无时无刻不被人监视着。他们担心我伤害自己的身体,从而夺走他们主人得胜的荣耀。只要你还活着,亲爱的,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将我们分开。然而,死亡却叫我们天人两隔。他们要带我到罗马去,在那里蒙受耻辱。但不,不会的,生时我们在一起,死后也必然不会分开。你已经先我一步离开了,我的爱人,但你的克娄巴特拉很快就会跟上你的脚步。在不久的将来,死亡会让她摆脱屈辱和悲痛的枷锁,她会穿过迷雾与阴影与你重逢。再见,吾王,我们很快便会相见。”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变成了耳边的呢喃,轻柔得像是一阵拂过芦苇的微风。她停止了哭泣;尽管她的脸上带着悲伤,但她的内心却无比坚定。她站起身来,将香气浓郁的鲜花撒向他的坟墓。她俯身在冰冷的岩石上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后在侍卫的陪同下回到了塔楼。

原来,女王听闻安东尼遭到部下的背叛,又把她想象成一个不忠的女人,以为他精神已经失常。女王伤心欲绝,于是将自己锁在一座高塔上。她将这座塔作为自己的坟墓,在那里,她埋藏了毕生所得的黄金、白银、翡翠、宝石、珍珠,还有许多古色古香的雕刻品。塔里还堆放了许多木柴,她打算等屋大维占领这座城市时,就把它们一把火烧掉。不过,她还是派人去唤来了她的爱人。安东尼听说她还活着,立刻吩咐仆人把他带到她的身边。克娄巴特拉没有开门,而是从楼上的窗户垂下一根绳子,然后和两名侍女一起把他拉了上来。

“哦,我亲爱的安东尼,”克娄巴特拉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叫了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唉,我竟然亲眼看到我的王沦落到这个地步!”她一边哭,一边想要阻止血从他的伤口中流出来,只可惜一切都无济于事。她用双手捶打自己的面颊和胸部,用她的指甲撕扯着自己娇嫩的身体。但安东尼却笑着说:“别哭了,亲爱的,我的生命已经结束了,但你还年轻。与屋大维讲和,你将成为埃及最长寿的统治者。”说完,他叫人去取酒,大口喝了起来。安东尼对那位毁了他一生的王后讲了最后几句情话,然后就离开了人世。

听到安东尼去世的消息后,屋大维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他回到营帐里痛哭起来,仿佛失去了一位真心的朋友。尽管两人多次交手,但他们毕竟都是罗马人;他们不仅是朋友,更是兄弟。

“傻瓜!”克娄巴特拉怒道,“难道我会为了自己的安危,牺牲你的性命吗?去吧,安东尼,把我们的防线布置好,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看看,我们会如何回应他的提议。”

在罗马士兵的训练下,埃及军队的战斗力得到了显著提升。屋大维到来后,安东尼竟在一场公开战役中击败了他。尽管如此,一些军官还是在战后投靠了罗马军队。最终,安东尼决定在海上彻底击溃敌军。他站在一座小山上观察战况。当埃及的战舰靠近敌军时,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发出进攻的指令。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们竟向罗马船只发出友好的信号,并与他们一起驶进了港口。与此同时,又有人向他报告,说他的骑士团已经向屋大维投降了;他以为克娄巴特拉背叛了他,于是赶回城里,对她发出了激烈的抗议。

“克娄巴特拉!”他嚷道,“难道这就是爱你的下场吗?名誉和声望、光荣和财富、权力和荣耀,对,还有家庭和祖国,我为你放弃了这一切,可你现在却要离我而去。我真是个不幸的男人!”就在这时,有个使者告诉他,说克娄巴特拉已经死了,她不能容忍战争的失败,也无法忍受安东尼的愤怒。“好了,安东尼,何必再拖延下去?”他对使者的话深信不疑,呐喊道,“命运已经夺走了你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他脱掉身上的铠甲,“我不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我的王后,”他说,“我马上就会来陪你。只是,像我这样一位伟大的将军,竟然比一个女人还缺乏勇气。”

“跟着我有什么用?”安东尼说,“我大势已去。马克·安东尼,那个曾经将全世界都踩在脚下的人,如今却什么都不是了。我在罗马还有一些朋友,他们会好好接待你们。我在这里写一封信,请他们看在我的分上,为你们提供帮助。走吧,到港口去,搭上我的船,里面还有许多财宝。你们把钱分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乘船到罗马去。你们还站着干什么?”他见大家都没有反应,便嚷了起来,“难道你们要跟我一起死吗?”说完,他拔出长剑,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他的手下见他方寸已乱,便急忙拦住他,把他送到了亚历山大里亚。

当他来到那里时,发现克娄巴特拉正在筹备一项大胆的逃亡计划。她打算让她的舰队驶过地中海和红海之间的狭窄沙颈,进入阿拉伯半岛,并希望从此能过上和平的生活,不再受奴役与战乱之苦。然而,当她派出去的第一艘船被阿拉伯人烧毁后,她只好打消这个念头,并下令在所有通往埃及的道路上增加防卫,以抵御屋大维的进攻。克娄巴特拉明白,无论战败,还是被俘,她都会出现在罗马的凯旋队伍中,被当作战利品进行展示;这对她高傲的心灵来说,是一种永远无法忍受的耻辱。

安东尼来到亚历山大里亚后,没有与克娄巴特拉同住,而是在法洛斯岛附近的岩石上建造了一座房子,在那里,他独自一人在绝望中沉沦。不过,说来也怪,随着安东尼的盟友纷纷投降,他的情绪反而高涨起来。当他一无所有,只剩下埃及最后一片领土时,他又鼓起勇气去找了女王。两人共同成立了一个名为“同生共死会”的组织,只有那些誓死效忠于女王的人才能加入。最尊贵、最富有的埃及人蜂拥而至,并以他们的名义为组织捐款,因此,他们在短时间内聚集了大量的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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