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刑天出世第2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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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刑天出世(第2页)

他佯装冷酷,沉下声音告诫她:“我的真身,这世上只有你、刑天和太簇知晓,若是这个秘密有朝一日被泄露——”

“那肯定不是我,”樱招丝毫不怕他,迫不及待抢白道,“我既不会主动向别人说起此事,那唯一的意外便是我遭受了危险,但以我如今的本事,也就比你差一些吧,别人伤不了我,刑天现在是我的剑灵,定会于我一同,你与其担心我,还不如担心你那个左使。”

“太簇至少在我眼皮底下,而你,”斩苍抿了抿嘴,“算了,你保护好你自己,别再落到人手里,被搜魂了。”

一系列动作连贯无比,刚得了大机缘的年轻剑修,脸颊却眼见着濡湿了。

她背对着魔域,有些发狠地蹭了蹭眼睛,没有回头。

不能回头,她还有她的道要走。

她知道的。

昨天晚上的事情不是梦,她趴在斩苍的背上,看见了他的真身。他一步一步将她背回院子里,胸腔的心跳如同刚刚攀上枝头的夏蝉,在黑夜里不成腔调地震**着她的耳膜。

她还知道,这位修士们口中青面獠牙、面目丑陋的魔尊,其实根本不丑。相反,他有着一张她见过的最好看的面容,虽然性子冷漠了一点,但他偶尔也会表现得温柔又笨拙,画得一手好画,还异常慷慨。

被她收服的那柄刑天剑,她没有将其收进气海,而是故意大剌剌地背在背上,炫耀似的欲让所有人知道,虽然此时除他之外,并没有别的观众。

通往结界的短短一截路被她走得雄赳赳气昂昂,刑天分出一缕神识回头看了看斩苍,突然在她耳边说道:“他还在看你。”

樱招顿了顿,说道:“我知道。”

“嗯。”斩苍也没别的话好说,冲她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如释重负。

樱招转过身,大步朝前,走了几步之后又回过头,佯装开心道:“你日后若是来中土,一定要来找我。”

“再说吧。”他没答应她,只是笑了笑,似乎在婉拒。

大约男子对自己的年岁都有种幼稚的执着,他背脊僵了僵,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看向她:“我比你大几万岁。”

“树龄不算。”

“怎么不算?”

半晌,她才低低地应道:“我知道了。”

这便是后会无期的意思了。

她这一趟,欠下了一些人情,比如因为她而被罚了十鞭裂魔鞭的左使,还有放她前往黑齿谷的右使,歉意和谢意都无法当面再告知了。她留在黑齿谷的那些小玩意儿,也许此生,她再无法见到。

攥着樱招胳膊的那只手在她站稳及地时缓缓松开,她抬头望向斩苍,听见他解释道:“你全须全尾地从黑齿谷出来,还带出了一柄神剑若是被那些恨我的魔族们知道,他们不会放过你。我还是亲自送你过来比较放心。”

樱招却没过多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问道:“你的仇家很多吗?为什么他们会恨你?”

明明一路过来,那些魔族子民们都对他赞誉有加。

仙门大派苍梧山掌门亲传弟子若是与魔族至尊私交甚笃,恐怕又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即使樱招本人根本不在乎,但她的师门在乎。连累师门被口诛笔伐,是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

“斩苍。”她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想说自己这便走了,却半天没舍得抬脚。

兴许是兽类的鼻子总比人要灵敏百倍吧,而且她与斩苍连日以来夜夜宿在一间房里,难免会将气味混淆在一起。

樱招提步走过去,那几头赤炎兽果真对她没有任何敌视的表现,反而在她身旁绕来绕去,如同家犬一般温顺。

谷口近在眼前,感应到刑天出世而聚集在谷外的修士们,有些已经返程,有些依旧悄悄地潜伏在附近,欲在第一时间目睹究竟是谁得了这份了不得的机缘。

守在谷口的赤炎兽依旧在洞内四处喷火,其中一头感应到斩苍的气息,炽火卡在喉咙里没喷出来,被自己硬生生吞了回去。结果那团火在喉咙处烧得它七窍生烟,两泡眼泪堆在眼眶直打转。

呜呜咽咽的模样,可真不像头凶兽。

其他几头亦不甘示弱,将周身烈火收得一干二净,嗷嗷叫着低下脑袋,蹭过来欲寻求主人的爱抚。

瞧见斩苍看向自己,樱招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不是说回去之后就要撤销对我的通缉吗?那这些告示都要被销毁了,你又不愿意替我引荐画师,那我不就只能留一幅,权当纪念了……”

话里话外似乎仍在埋怨他当初的不近人情。

“画师,你就别惦记了,反正他也不可能去中土找你。”斩苍这样说着,内心亦十分笃定。

樱招睁开眼,斩苍已经不在房中。

他如同第一日早上一般,在院子里四处溜达了好几圈,又将樱招雕刻出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仔仔细细看了个遍。那只被他折断了翅膀的蜂鸟亦被修复好,放置在了她的那些物品当中,等着她一起收拾进乾坤袋。

然而樱招并没打算将它们带走。她站在院中,望着黎明时分轮廓模糊的天空,轻声问斩苍:“我能把它们留下吗?”

各处都睡尽了,连虫也不叫了,樱招闭着眼睛,嘴角翘翘的,很愉悦的样子。

被她主动亲吻过的脖颈似乎还在发烫,斩苍伸手摸了摸,坐在她的榻旁,没有动作。

没有上手去摸她,没有亲她,没有抱她,没有做任何利用时间暂停而做过的无耻的事。

她实在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若是在梦里,这样的亲密举动好像十分理所当然。

她亲了一口之后也没管其他,扭过头在他肩上寻了一处位置,正打算继续睡去。半阖着的眼帘却看到道路的尽头,远远地伫立着一棵巨大的树。

硕大无朋的树冠高耸入云、横贯天地,大到仿佛要将整片魔域踩在脚下。

他走得好平稳,背脊宽阔又舒服,背着她好像丝毫不费力气。她的双手从他的脖颈两旁垂下,左腕上吊着根织了一半的剑穗。盛满星河的宝珠被织进剑穗中,在黑夜里晃啊晃的,晃得她又开始犯困。

好闻的木香味将她围困住,她不自觉将身下的男子搂紧,偏过脑袋将脸贴上他的脖子。片刻之后,她又迷迷糊糊地撩开他的发丝,在他的颈侧亲了一口。

亲到了,终于。

但这些都与她无关。

只是,这样沁人肺腑的香味,出去之后,便再也闻不到了。

樱招感觉自己好像连呼吸都有些痛苦。

不如就这样欠着吧,她赖皮地想,至少他今后想起她时,还能记得有个修士曾经用了个于他来说没用的戒指换了他一条星河。

柔软的后颈在夜幕下越垂越低,白白的像是要把仅剩的星光萦聚。

斩苍喉头动了动,移开目光:“那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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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上耗费了太多灵力,樱招终于感到有些力竭,最后一次将星河收回宝珠当中的时候,已经是睡意缠绕。

坐在地上接连打了几个呵欠,她忽听得斩苍在她头顶问道:“困了?”

樱招假装注意力被转移,按照斩苍教她的口诀又将星河从宝珠中放出来。

背在她身后的刑天对她自己编的穗子一直怨声载道,控诉之声从剑柄处直往外蹦:“我告诉你啊!那丑不拉几的玩意儿休想挂在本座身上!听到没!你休想!”

根本无人理他。

“到底谁才是魔啊?”樱招絮絮叨叨地小声控诉,“不都说你们魔族民民风开放,怎么你反倒比修士们还正经?”

才不正经,斩苍想,他的心思下流得很,自从开了情窍,他就没有一日不想把她搂在怀里。那些事情,他以前做起来毫无心理阻碍,只当她是被救下的小小生灵,根本不管她自己愿不愿意。

可是……不可一世的魔尊在此刻竟生出了一丝愧疚。

樱招进谷之前,被他蛮横抢走的吞云戒突然出现在他掌心,五只连在一起的小银戒被斩苍捏在指尖晃了晃,在樱招看过来时,又被他迅速收起。

似乎对他来说,这才是什么怕被人抢走的宝物。

像这样交换了回礼,真能两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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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吧,”斩苍盘腿在她身旁坐下,十分财大气粗地将那颗仍旧晃着明霞的宝珠递到她眼前,“放这里也没用,既然你喜欢,就送给你。”

“你……”樱招的眼睛有些发热,嘴张了张,但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他是要捞一颗琅玕石给她,想着反正他有满满一星河,送一颗而已,也不算太贵重。她没想到的是,魔尊大人略略思索了一番,抬手在掌心结了一道法阵。闪着紫色光亮的星线缓缓飞向夜空,少顷,竟变成一道朝着星河撒开的巨大罗网。

漫漫星河在法阵的作用下开始倒灌,密密匝匝的星星挤在一起,争先恐后地钻进了半空中那张遮天蔽日的罗网中。四周鸟雀全被惊动,扑簌簌齐飞向夜空,如同团团黑雾在空中翻卷。

站在一旁自诩见多识广的修士与剑灵,一人一剑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番景象,被魔尊大人说干就干的行动力震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以后不能抱着睡觉了……

斩苍决定对她再慷慨一点:“送给你。”

“什么?”樱招瞪大了双眼,一时之间没能消化他的话。

同等境界的修士当中最穷的剑修樱招顿时双目放光,颤抖着手欲把那颗石头再捞回来。伸手伸到一半,她才想起来人家也没说要送给她……

差点又丢了他们苍梧山的脸面。

她悻悻地将手收回来,身边的斩苍看着她,突然一脸的忍俊不禁。

他实在不擅长讲解,几句话被他讲得干巴巴,但樱招还是听得很认真。她主要是认真地盯着他的脸和他坠着颗唇珠的漂亮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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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着这样一张俊眼修眉的皮囊,他说的是什么好像也不大重要。

斩苍一连释放出数个凝光球,一个一个如同灯笼似的将来时的路照亮,流利得像一首离别的小诗。

“走吧,”斩苍不再看她,转过脸在前面引路。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停下来,确认樱招有好好跟着之后,才默默地往前走。

这段路已经不若来时那般,有需要隐藏的秘密。凝光球遍布在四周,将前路照得通亮,脚下凸起的根茎再也无法绊住樱招的脚,而斩苍亦再也无法借机将她揽住。

极尽美好的修士容颜在他眼中绽开,樱招似乎真的很欢喜,扭过头赞叹道:“真美!斩苍,你好不厚道,居然把这么美的星河藏到现在才给我看。”

被她这么一说,好像是挺不厚道的,但魔尊大人从不轻易说抱歉,所以他只看着她,没说话。

樱招倒也不是真想找他什么麻烦,随口一说而已。

密林尽头,静静地流淌着一条璀璨星河,光波摇翦着从脚下铺开,明霞幌幌将夜色照亮,密密疏疏的星辰闪着宝焰一般,有些浸在水下,有些悬在水面。

这条星河看不到尽头,目光所及之地处处光浮,地上的星河与天际的星空混混沌沌地融在一起,美得目眩神迷。

粼粼光波映在樱招清澈的眼中,她眨了眨眼睛,像是看痴了,好半天没有说话。

额头迎来一记弹指,不是很痛,但太突然了,樱招捂着脑袋瞪向斩苍,听见他说道:“你想多了,真身是不能随便给人看的。”

哼,当她稀罕看一样,她还怕看了之后便走不了了呢,毕竟知道的秘密太多,只有死人才能全都烂在肚子里。

话虽如此,她还是接着问:“那谁可以看?”

“起来,”他轻声说,“睡不着的话,带你去个地方。”

斩苍再次带着樱招出了院子。

这次不是走在树洞中,而是走在了地面上,繁茂的密林中间,干枯的落叶层层堆积在脚下,踩上去异常松软。

一张白白的小脸埋进乌发当中,连情绪也窥不见。

听到斩苍回屋的声音,她才将遮住面容的发丝拂开,望着夜幕发呆。

被法阵修复过的夜色极好,星光缠绕在院子里的草木上,各处都被照亮,各处都很温柔。繁密的虫声依旧不知疲倦地震**着夜空,那么假,却让人那么舍不得。

“不必,”斩苍摇摇头,“今夜之事,单单消除你一人的记忆,也无济于事,那刑天知晓一切,迟早会再次向你说漏嘴。”

“说得也对。”

记忆消除之法,用来简单,但真正使用起来却漏洞百出。被消除记忆之人,神志清醒之后,若是前因后果联系不上,迟早会察觉出异常。

“我借你吉言!”

两人一路争执着回到院中,夜风吹拂过来,郁结的心境好像也随风消散了些。

樱招没有半点睡意,她把刑天剑立在树下,给自己施了一道除尘咒后,便往躺椅上一躺,交代了一句“我在院子里待一会儿”,就不再说话了。

他停下来,语气当中的义正词严来得莫名其妙。樱招又觉得有点好笑,竟真的不自觉笑出了声。

就这样,两道影子缓缓傍近,斩苍低下头,盯着樱招浓密乌黑的发顶和嘴角漾着的浅笑,有些贪婪地不舍得移开眼。

她合该是这般没心没肺的,斩苍想,至少在此刻,他们两个当中,有一个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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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这些事情,都要烂在她肚子里了,谁都不能说。

因为这全都是斩苍的软肋。

凝聚灵力于指尖,樱招将通往中土的结界打开。

“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吧?傻子都能看出来。”

樱招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我知道。”

声音很小,小到可以被风吹散。

樱招没再勉强,收起笑容,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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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苍看着她的背影,纤瘦挺拔的一道,乌黑的头发被她笨手笨脚地编得乱糟糟,发顶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光圈。

几欲渗出眼眶的泪珠被樱招硬生生逼回去,她后退几步,冲他扬起一个笑,说道:“我走了。”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好交代的。

交代他要想她,交代他不要想她,怎么说都不合适。

“很多,”斩苍笑了笑,没什么所谓的样子,“动了别人的利益,他们却杀不了我,亦找不出我的软肋,久而久之,仇家便越来越多。”说罢,他盯住她的眼睛,认真嘱咐道,“魔域,没有你要的天地灵气,于你的修行无益。你出琅琊台后,便直回中土,再也不要回来,听到了吗?”

樱招没有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

“樱招。”斩苍又轻轻叫了她一声。

洒进洞口的日光照耀着斩苍半边脸,他看向她,明白她的难处。他偏着头思索了片刻,竟一手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近了一些:“我送你到琅琊台。”

魔尊大人决定下得仓促,动作却干脆利落不容拒绝。魔云腾起将樱招直卷而上,瞬息之间二人便从黑齿谷来到了魔域与中土交界之处——琅琊台。

驻守的魔族士兵被他用术法定住,下到琅琊台上时,偌大的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

斩苍只能送她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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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两族之间虽然相对太平,明面上未起大争端,然而几千年来积累的仇怨却依旧横亘在两族之中,轻易无法消散。

斩苍伸手将它们的脑袋一只一只挠过去,见樱招一脸犹豫地站在山道中没挪步,才冲她招招手:“你身上有我的味道,它们不会伤害你,”

有他的味道?什么时候沾上的?

樱招提起袖子闻了闻,没闻出来。

不行不行,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下去了。

樱招甩了甩头,在斩苍身后问道:“你化形多少年了?真的比我要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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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能回到魔域来吗?樱招想问,但没有问出口。

法阵被斩苍轻松开启,二人再次走进通往谷口的山道时,忽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他们没有再交谈,只有沉闷的脚步声在山道中回响,像是一场冗长的告别。

斩苍点点头,说道:“可以。”

那便没什么好收拾的了。她将墙上那张通缉告示撕下来,小心翼翼地卷起,收进乾坤袋中。

回到中土,她与斩苍应当再也不会有什么瓜葛了。那这份由他亲手发出的通缉令,至少能证明,他们之间有过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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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注视着她,静静地感受着时间流逝。

云层泛起鱼肚白,报晓的鸡鸣划破寂静,天亮了。

“斩苍,”樱招揉了揉眼睛,说道,“我好像看到你的真身了……”

“看见了,便看见了吧。”他低低地应道。

斩苍背着樱招回到院子时,才想起来自己不必这么笨的一步一步走回来。他低着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再思索下去,轻轻地将樱招放到榻上。

架住她双腿的臂膀僵了僵,斩苍在原地停下,梗着脖子有些无措。一片红云攀上他的耳朵,樱招没有注意到。

这样简单的回应,她在梦里从来都做不到。

或许是现实里的他实在太难以接近,所以那些羞人的梦中,主动的那一方一直是他,她只需要被动地接受。

没有得到回应。

他将头低下去,凑近她,才看到她已经累得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樱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正趴伏在斩苍的背上。

“嗯。”樱招微微颔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去,下巴磕在膝头。

睡不着的是她,现在没了精神的也是她。拿了人家礼物,虽然勉强回了个仙门至宝给他,但两相比较,价值根本无法放在一起衡量。

怎么想都是她在白拿他的东西。

那俩宣称“不熟”的剑修和魔尊,竟全都没听见他在号些什么,只顾着将星河放出去,又收回来,乐此不疲。

恋爱的酸臭味都要溢出来了,这算哪门子的不熟!

刑天轻嗤了一声“无聊”,而后自动封闭了灵识,回到了剑中。

若是她知道他对她做过的那些事,那这些感激的话语应当会悉数收回吧。

他仓皇地转移话题,也没回答为什么要送她这个,只指着她掌心的珠子说道:“你还可以把它放出来。”

“真的吗?”

樱招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盛着星河的宝珠,怔怔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身子不自觉朝他身上蹭,却被他一指点在她额上阻止她继续靠近:“好好说话,别蹭过来。”

搭在她腕上的手倏忽间已离开,樱招茫然了片刻,突然不敢再尝试什么了。

沉闷的脚步声被压缩在封闭的树洞中,鞋底碾在泥土上的声响敲击着耳膜,黑夜突然变得凝重又冰冷。

树洞当中飘**的珍稀木香,与斩苍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的好闻。樱招曾诧异过为何一个魔族身上会有这种长年累月被阳光雨露滋润而形成的味道。毕竟,魔域那片天,常年不见太阳。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选择成为魔。

向来牙尖嘴利的修士如今仿佛失了语,她想问若是别人也喜欢,他也会这么慷慨地赠予别人这么贵重的东西吗?但她又害怕自己问出口只是自找没趣,因为他好似根本不觉得这很贵重,神态自若得像是在送她一片鹅毛。

斩苍见樱招好半天都没抬手接过,他皱了皱眉头,直接握住她的手腕将宝珠置于她的掌心。骨相极佳的手指隔着衣物搭在她的腕上,力道不轻不重,但莫名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的吞云戒,我就不还给你了,当你给我的回礼。”

眼看着那道星河瞬息间被吸干,泱泱奇景被压缩在法阵当中,渐渐变成一个圆滚滚的宝珠,缓缓飞回斩苍的掌心。

樱招已经完全呆坐在原地。

是一整条河,全送给她啊?

“我说,送给你当剑穗的坠子。”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下不只是樱招,还有一直被她背在身后的刑天剑也被惊醒过来,在她耳边哇哇乱叫:“喂!小修士!你把你手里那丑东西放下!听到没?放下!”

樱招转过脸,揉了揉耳朵,没空理他,只愣愣地问斩苍:“真的吗?”

樱招抱着膝在细软草地上坐下,下巴埋进双膝中,脸差点红到耳根。就这么缓了一会儿,她才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回去之后就看不到这么美的星河了吧,神迹一般,人界可没有铺在脚下的星河。”

织了一半的剑穗缠绕在她指尖,被她绞成一团,惨不忍睹。

那双手在星光下如同上好的羊脂,触摸起来柔软又温香。被衣料包裹住的身子,抱在怀里细细软软的一团,香甜无比。

斩苍话音落下,樱招赶紧回神,从他手中接过那颗琅玕石,释放出灵力缠绕其上。可惜,残存在琅玕石上的神力,经过几万年时光的冲刷,已经微乎其微,只剩下观赏作用了。

樱招轻轻将它放回河里,看着那颗琅玕石沉进雾气中,与其他星星状的琅玕石挤作一堆,光辉交错。一直注视着她的斩苍突然提醒道:“除了观赏,它还可以拿去卖钱。”

什么?!可以卖钱!

“这里面是什么呀?”她在河边蹲下,侧过头问,“可以碰吗?”

凑近了看,才发现,舔舐着河岸的浪花并不是水,而是一层雾气,瑰丽无比的烟雾丝丝缕缕地缭绕进淡绿色的草根里,将整片河岸染成蔷薇色。

“是吸收了日魂月魄的琅玕石。”斩苍倾身替她捞起一颗,递到她面前,“几万年前,这里有一大片琅玕石林,斗转星移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斩苍静静地站在她身边,宛若收藏珠宝的富庶商人,从藏宝库中尽心挑出了最为华美贵重的那一套,呈现在客人眼前。

他这段时日,由于在心底里责备樱招擅自闯入了自己的领地,所以对她一点也不好。思绪全然被牵动,陷入迷途,无法自控。樱招即将离开,这种毫无意义的情绪波动,终于要结束了。

他马上就能变回以前那个意志坚定的自己,迎来平和的康复期。漫长的时光长河中,他最享受的就是这份平和的孤独。为了感谢樱招最终将孤独交还给他,所以他异常慷慨地,想在最后一晚稍尽地主之谊。

斩苍垂眸看着她:“谁都不可以。”

那便是迄今为止,谁也没见过咯?樱招自顾自地将他的话做了一番解读,心里又开心了一点。

转过一道弯,樱招终于看见了斩苍要带她看的东西。

斩苍随手施了一道凝光术,巨大的光球自他指尖散开,莹莹絮絮地飞往密林各处,明亮的光线在树隙之间错落有致地缠绕,微风鼓**间,扶桑树的香味渐渐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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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招跟在他身后,一脸好奇地问他:“到底要看什么啊?你该不会要带我看你的真身吧?”

樱招无声地发了一会儿呆,目光落到刑天剑光秃秃的剑柄上,意识到那里少了点什么。她想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就一咕隆爬起来,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团冰蚕丝线,认认真真地开始给刑天编织剑穗。

可惜她不善女红,忙活了好半晌,连个结都打得乱七八糟。

夜风扑打在身上,一道阴影突然覆上来,樱招看不清手中的结,呆愣愣地抬起头,看到斩苍不知何时又回到了院子里。

“我会用言灵咒术约束他,让他除了我,再无法向别人说出这件事,”樱招向他保证,“我亦不会将黑齿谷的所见所闻向人透露半个字,包括我师父。”

她张嘴说了些什么,斩苍似乎根本没有听清楚,只觉得她的嘴张张合合,整个人沉浸在要出谷的喜悦中,精神头十足。

洞窟被修复好,月光也渐渐被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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