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樱招收徒第1页_樱照良宵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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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樱招收徒(第1页)

不过没等她把那幅告示内容看清楚,岚光仙姑便轻打了个响指,接着那张看着有些年头的纸就这样消失在樱招的手中,她只来得及看清,告示上画着的自己,似乎挺逼真。

“你是被那魔尊斩苍通缉过,”岚光仙姑说,“因为你冒充当时的魔域重臣,犯了不小的罪过。”

“噢,那难怪。”樱招点点头,没继续追问。

樱招早已习惯他这副古怪模样,她轻飘飘地收回目光,想起昨日之事,又气不打一处来:“怎么,舍得出来给我一个解释了?”

“解释什么?”刑天用肚脐打了个哈欠,“本尊和你同心相连,我只会遵从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我不出鞘,自然是因为你不想让我出鞘。”

“怎么会?我昨日杀气都那般明显了……”樱招喃喃一句,冷静下来问道,“这和我……丢失的记忆有关吗?”

“嗯,”他点头应道,“孩儿明白。”

贺兰宵害怕萦绕在剑谱上的柔光惊醒睡在外间的小厮,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卷剑谱钻进了被窝。被窝被他拱出一方天地,他侧躺在**,不知疲惫地盯着她看了一整夜。

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私心地将那本剑谱据为了己有,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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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套剑法他曾见母亲使过,难不成是旁人赠予母亲的?那为何他以前从未在藏典阁看到过?

他俯下身子趴在枕头上凑上前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那名白衣女子。他总觉得,她不拿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笨笨的。

“你便是樱招?”他轻声问。

夜里熄灯之后,他躲在床帐里,打着夜明珠想弄明白怎么开锁,那把金光璀璨的小锁却在他碰到的一瞬间,自动消失了。

蹊跷得像是等着他来打开一般。

他睁大眼睛,屏住呼吸,颤着一双小手将锦盒掀开。枕头上夜明珠泛着幽幽冷光,而盒中躺着的是一本小册子,封皮上上歪歪斜斜地写着“朝真剑谱”四字,封皮左下角署着一个名字。

“樱招?”母亲面上闪过一丝惊讶,“你从何处得知这个名字?”

“不都说,她是当世第一剑修?”他问得坦然。

在被剥夺与人亲近的权利后,他过得其实并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寂寞,因为他在藏典阁找到了新的玩伴。

他就这般被人看顾着长到了该被送往仙门的年纪。

临行前,母亲告诉他,她已替他打点好了所有关系,只需要他在甘华选中他时跟着走便可。

“甘华长老吗?”他很罕见地反问了一句。

整个贺兰氏知道他是半魔之身者寥寥无几,演武场上的围观者该被封口的封口,该被安抚的安抚,才勉强将此事压下去。表妹躺在**将养了一个月,身体才恢复如常。

母亲唯恐他控制不住魔气外泄,再次失手伤人,从此再不准他与同龄玩伴有过多接触,进学习武皆由专人单独进行教导。

“宵儿,你年纪尚小,加之魔气不稳,在你尚不能控制魔气之前,会伤害到旁人。”母亲蹲在他身前这样劝他,“你也不愿意看到别人因你受伤,对不对?”

贺兰宵身为家主之子,倒没怎么察觉到这种区别对待。同辈的几名儿孙在孩提时期也曾一起上过学堂、捉过迷藏。再大一点儿就一齐被送上了演武场。

贺兰氏尚武,无论男女皆是修长健硕、一身武艺。连刀都拿不稳的年纪,就得学着大人模样摆弄招式,血性上来时逞凶斗狠亦是常事,但有大人看着,总不至于闹出大事来。

仅有的一次差错,出在贺兰宵八岁那年。

母亲告诉他,他的父亲是魔族,因此他体内有一半魔血。贺兰氏以母族血统为尊,父亲是谁不重要,所以贺兰宵亦从未想过要去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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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半魔族血统于他来讲,是不小的拖累。为遮掩魔气,他须每月服用贺兰氏秘制丹药才能正常进食。

朝阳谷中种着不少好东西,仙草祝余实在算不上人人心向往之的至宝。把它当宝贝的唯有一只凶悍无比的双头虎,护崽一般不许任何人近身。

这是最后一次了,樱招告诉自己,如若这次贺兰宵在双头虎的利爪之下仍旧任何破绽都没有,那她便认了他这个弟子,以后必定用心教导他。

半魔之身,若想遮掩魔气,最是不能食五谷,这是贺兰宵自小便知的常识,但人族却鲜少有人知道。

到底也才十五岁而已。

少年稚嫩,未经历多少风雨,却长着一副硬骨头,妄想以未筑基的凡胎肉体攀下万丈深渊。所幸北垚峰并不全是悬崖峭壁,千百年来不怕死的弟子也并非只有他一人,前人踏出的小径、劈出的石阶皆可供他累极时歇脚。

樱招收回神识,不打算再看,人却瞬移到了崖底,驱动灵力设下一道法阵,才悠然飞回峰顶,在她平日里惯常练剑的白玉台上盘腿坐下,静心吐纳,吸收天地灵气。

罢了,她没在意这句话的真假,只说道:“各峰有各峰的修行法门,我已辟谷,自然没办法照料你的饮食,你若是年纪大一点,也该和我一般辟谷修行的。不过……”

她拖长了音调,故意卖了一番关子,看见他好奇的眼神,才冲他露出一个笑容,眉眼弯弯地说道:“不过呢,倒是有另外一个法子可以解决你的问题。”

“愿闻其详。”

樱招又问:“阿白便是当日得知你要和我回来时那名哭天抢地的小厮?”

“是。”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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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琢磨了半晌,竟真让她想到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把贺兰宵叫来房中,直接问道:“你这几日不吃饭是何意?”

更怪的事情在后头。

用蜂鸟监视了他三日,樱招发现,她这名养尊处优惯了的徒弟,只在不嚣峰的饭堂和同门一起进过一次膳,除此之外再没吃过任何东西。

她自己早已辟谷,无须食人间五谷,只需吸风饮露,一开始自然注意不到他有没有进食这等小事。眼看着他这几日清减了不少,她才觉出蹊跷之处。

对还未洗清嫌疑之人,她须得看紧一点。

贺兰宵却不知在想什么,听见她这句话,突然牵起嘴角笑了,笑得整张脸如清风皓月。眉目舒展,是一副极开心的模样。

“嗯,弟子遵命。”

“嗯,”她点点头,突然问道,“明日你是要去不嚣峰进学?”

“是。”

明日是苍梧山弟子们去不嚣峰进行统一进学的日子,新进弟子尚未筑基,无法御剑,其他峰的新进弟子上课时还能蹭师兄师姐们的剑一起去,偏她北垚峰就贺兰宵一根独苗,出行实在不便。

樱招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他施了个清洁咒,将他满身血污洗净,才推门出去。

贺兰宵一直睡到次日申时才醒。

他来找樱招道谢时,樱招正在殿前的白玉台上静坐调息。

她上前一步,仔细查看伤势过后,才发现贺兰宵的确身手奇佳。摔断的左腿是他伤势最严重的地方,余下都是些皮外伤,看着可怖,疗伤术清光抚过,登时便可恢复如初,这副奄奄一息的情态或许更多是因耗费了太多体力所致。

接上断腿费了樱招不少工夫,她不喜欢没话找话,贺兰宵也没有少年人的活泼心性。窗外草木皆寂,一时间只听得见他断断续续强忍痛意的呼吸声。她有时会疑心自己下手太重,抬头想看看他,却每次都正好能对上他的视线。

漆黑的瞳仁在昏黄的烛灯下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她当他疼傻了,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袖中掏出一个鲁班锁:“我记得山外的孩童似乎都喜欢玩这个,你且自己解着,解开了,这腿便接上了。”

她说得坦**,贺兰宵也不好再拿乔,只好任傀儡人把自己身上那件血迹斑斑的中衣脱下。

少年骨架生得极好,宽阔的肩背裹着一层薄薄的肌肉,玉石一般的皮肤如今被崖壁擦刮得惨不忍睹。一双手由于绷带与伤处黏到了一起,绷带被剥离时,他疼得冷汗直流,却仍旧很硬气地没喊一声疼,只是粗重的呼吸出卖了他。樱招稍稍侧过头去,没有再看他。

她忽然有些不开心,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一闪而过,她没来得及抓住。

这世家公子可真讲究,腿都断了一条还在这儿担心自己身上不好闻。樱招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别乱动。”

他背上有大块大块的擦伤,方才一路都没哼过一句,被她这么一拍,突然便觉得好疼。他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很听话地没有动。

樱招唤来一个傀儡人,将贺兰宵整个人扛在肩头,回了他的小院。

樱招将神识附着在蜂鸟的眼睛上,看着和贺兰宵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围着峰顶的平台转了许久,企图找出一条下山的小径。

不过他绕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

她打了个哈欠,默默地闭上眼睛。

樱招对贺兰宵始终没有卸下防备,唯恐他趁此机会暗下黑手,于是冷着脸拎住他的衣领将他一把拉开,心下便想将他扔出去。

可他此时看起来虚弱至极,秾丽眉眼被月光照着,面色苍白,眼睛也睁不开。被她扯着衣领拉开时更是出气多进气少,眉头紧紧地皱着,神情痛苦不堪。

她看着莫名心一软,不自觉松了力道。他重重跌落在她肩头,她被他砸了个趔趄,鼻头撞上他的脖颈。

“小师弟既已送到,那弟子便回狐歧峰了。”

“去吧。”

待到人走了,樱招才神色复杂地朝贺兰宵走近。贺兰宵有些艰难地抬起手,向她行礼:“樱招长老。”

其实甘华的原话是——

“贺兰宵这才拜入她门下第一天,就让人从北垚峰顶爬下来,神仙也经不住这样折腾。让你樱招师叔仔细着点,别把人给弄死了。”

——但他不敢说。

当过天神的剑灵就是有这毛病,傲气得很,话也不愿好好说,唯恐丢了他曾是天神的面子。

樱招只觉得自己和他在鸡同鸭讲,再问下去他也只会用“学道修行,最忌轻言泄事”来搪塞她,她干脆一挥手又将他收进了气海,眼不见为净。

时近黄昏,崖底法阵却始终没有被触发。樱招有些失望,没精打采地挥手将法阵给撤了,然后继续凝神调息。

每每想不明白,她便这样劝服自己,毕竟人族与魔族势同水火,而魔族内部动**不安、治下不严,导致了屡屡有不长眼的小魔进犯中土,为祸人间。

斩苍作为魔尊自然是作恶多端之徒。

星宿错度,日月失昏之时,斩魔便是她的使命。她杀便杀了,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风晞那边已经仔细查看过山门大阵,无任何异动,山内各处也无妖邪入侵的痕迹,那么唯一的蹊跷只怕还是在贺兰宵身上。

只是,樱招暗自观察了他几日,也没发现他有什么问题。

除了身手奇好。

樱招不傻,她当然知道自己丢失了一部分记忆,她也曾问过刑天,他可知道那部分记忆是什么,但他却只说不到时候,强行将记忆灌输于她无益。

她向来心宽,既不到时候,便也不再纠结此事,专心修行,稳住境界。刑天作为她的本命剑,自是处处为她着想。

杀斩苍不过是替天行道而已。

世人都道是她杀了斩苍,她也确然记得自己于琅琊台上将他一剑穿心。但除此之外,对于这位年轻又短命的魔尊,她其实没有多少印象,既记不起来长相,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杀他。

或许的确是有什么血海深仇吧,樱招记得,在岚光仙姑云游之前,自己曾在她那里偶然看到过一张告示。

那是一张通缉令,由斩苍亲自发出,通缉对象则是樱招。

从此,她便是他一个人的。

樱招。

“樱招从不收徒。”母亲一句话断绝了他所有念想,她瞧着他的脸色,接着道,“如今的樱招应是恨魔族至极,你贸然去她身边,恐怕会有性命之危。若是你真的想要接近她,入内门之后再徐徐图之吧。”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仿若听到了指令一般,站起身来又从头到尾将那套剑法演示了一遍。

嗯,这下他知道了,她是樱招。

窗外有淅沥秋风刮过,床幔内柔光不停闪烁。“樱招”不会说话,不会理人,亦触摸不到,她只会挥舞着她的长剑,一遍又一遍地演示着她的剑招,演示完毕之后便盘着腿闭上眼睛打盹。

他不禁伸出手来轻轻抚了抚左下角,喃喃念出那个名字:“樱……招……”

顿时,剑谱似是有感应一般自动翻开,一阵柔和的金光闪过,紧接着一道巴掌大小的身影随着光芒翩跹纸上,那道身影身着白衣、手持长剑、神态娇憨,是一名陌生女子。

那名女子在纸上演示完了一整套剑法,裙裾翻飞、潇洒飘逸,一招一式却利落如闪电。最后一招演示完毕,她又老僧入定一般闭上眼,盘腿坐在剑谱正中央,将手中长剑搁在膝头。

那是一本被施了术法的剑谱,被锁在书架顶端最不起眼的角落。

既是角落,却还欲盖弥彰地用五彩锦盒锁住,总有种勾着人特地去寻宝的违和感。那年他不过十岁,每日除了习武练剑便是泡在藏典阁温书。整整六层的藏典阁,几乎没有他未踏足过的角落。

他分明记得前几日书架上并没有那个神秘锦盒,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像是得了什么宝贝,将锦盒揣在怀里带出了藏典阁。

她自问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若贺兰宵不慎从崖壁上坠落,离地十尺时仍未找到方式自救,且无任何魔气溢出,崖底的法阵自会保他性命。

身前突然覆下一道暗影,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昨日被她骂到自闭的刑天,如今正显出原型,在她身旁席地而坐,巨人一般,将太阳挡了个严实。

刑天虽没有脑袋,可毕竟是天神所化,到底还是有那么几分气势在里面,高大得如同一座小山的身躯也堪称伟岸。只是有时会吓着旁人,他自己又不愿意幻化得英俊些,所以甚少露面。

母亲说:“甘华其人,贪财又好玩,但幻术冠绝天下,跟着她修习幻术于你有益,况且,你有魔气在身,须每月服用丹药才能正常食五谷,甘华向来对座下弟子如何修炼不会管太宽,她那里最是适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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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一瞬,才接着问道:“那……樱招呢?”

“嗯。”他心有愧疚,红着眼睛抽泣道,“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母亲摸摸他的脸,安抚道:“母亲明白,宵儿最乖了。”

后来他已经可以将魔气控制得很好了,绝不会失手外泄,但也渐渐绝了与人亲近的心思,变得死气沉沉起来。

他在演武场上被比他高半个头的表妹一脚踢翻在地,表妹提着木刀收不住势,直直朝他的头砍来。他的木剑早已脱手,慌乱之中只好伸出手臂格挡。只见演武场上紫光一闪,等他回过神来时表妹的身体便如断线风筝一般被他震出去好远。

幸好母亲及时将她接住,才未酿成大错。

四周响起一阵窃窃私语,他茫然地环顾一圈,才发现众人皆是一脸恐惧。

自他能记事起,他便从未与人同桌用过膳,一应膳食皆有专人照料,不能贪嘴,亦不能贪玩。

女子继承家业,男子送去修仙,是贺兰氏绵延千年的传统。只是,送往仙门的男子,成器者虽可成为家族庇护,但不靠谱者每一辈都有,毕竟一入仙门深似海,求仙问道之路何其漫长,及冠之日还须抛却凡尘姓氏,被仙门重新赐名。

失去了姓氏的贺兰氏子弟愿不愿意反哺实是未知之数,因此守家业的女子反而要接受更为严苛的教导,这样才有资格成为合格的家主。

一来人族与魔族跨种族结合诞下半魔的概率微乎其微,二来选择在人界生存的半魔自不会把这等秘辛透露于人。

而贺兰宵便是这微乎其微的概率下生出的半魔。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母亲身边倒是有几个男宠,但那些都不是他的父亲。

“你可听说过仙草祝余?”

“自当听说过,”贺兰宵眸光一闪,“可食之不饥。”

“没错,”樱招点点头,“苍梧山有一处朝阳谷,里头便种着祝余草。祝余草虽可食之一月不饥,但也令人少了许多口腹之乐,因此它对寻常弟子来讲用处不大,对你来说却是不一样。”她顿了顿,站起身来走到他面前,觑着他又笑了笑,只不过这笑容略有些阴恻,“我可以带你去朝阳谷,但能不能采到仙草,便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樱招了然,按照贺兰家原本的打算,入了甘华师姐门下,自然不会有这等问题。狐歧峰贵族子弟多如牛毛,带个小厮入门伺候很正常。

不过,自小体弱?

她狐疑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这身段看起来可不像是体弱之人。

贺兰宵怔了怔,才说道:“我自小体弱,一应膳食皆由专人准备,阿白如今已被打发回去,仓促之间,我也没有来得及学会怎么料理膳食。”

“那你就这么饿着?”

“我……还有一些干粮可以果腹。”这话他说得甚没底气,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半大少年,老是不吃饭是何意?

难不成是因为她这里没有厨子?甘华师姐那里倒是有几个上好的大厨,每日菜肴可以说是极尽奢华。难不成她还得去找师姐借个厨子过来教教贺兰宵烧火做饭,免得把自己饿死?

那不行,对他这般慈爱可不符合她平素的作风。

樱招想起当日在不嚣峰主殿,强行问他愿不愿意拜她为师时,他的那句“求之不得”。

他哪里是“求之不得”?从领他回来到现在,他可是一声师父也没叫过她,更遑论像这样真心实意地笑一下。

怪哉。

却不想再睁眼时天光已大亮,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来,驱动神识一看,那贺兰宵竟真找到了一处好攀爬的地方,此时的他正徒手顺着岩壁往下爬。他嘴里咬着一柄一看就绝非凡品的匕首,遇到无法下脚的岩壁时,可充当借力之处。

只是北垚峰山势极其险峻,他爬得也十分艰难,一上午的光景过去,也没下到半山腰。现下他没穿水火尘埃不侵的弟子服,而是穿着一身便于攀爬的黑色劲装。衣裳被山岩刮了好几道口子,掌心缠着的绷带也磨破了不少,隐隐渗着血。

看起来形容虽有些狼狈,但那副咬着牙皱着眉头使力的样子,好歹有了一丝人气,再不是昨天那副玉雕出来的假人样。

总不能每次都让他爬下去,受了伤还得她耗费灵力医治。

樱招思忖片刻,从袖里掏出一叠符纸,正是那日她从贺兰宵手里拿走的。她从中抽出两张腾风符,伸手递给他:“如此,你便用这两张腾风符往返吧。”

贺兰宵接过时,她又吩咐了一句:“我只给这两张,下课便回来,不许乱跑。”

修士们寿数漫长,境界的精进虽然讲究个机缘巧合,但勤勉修行与外出游历亦必不可少。她一梦十年,醒来之后境界便一直不太稳。苍梧山灵气充沛,她每日窝在峰内调息打坐,吸收日月灵气,才堪堪稳住境界。

睁眼见到贺兰宵正伫立在一旁,人瞧着已经大好,还是那副芝兰玉树的模样,她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便全然消散了。

“樱招长老。”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贺兰宵想说他早已过了喜欢玩鲁班锁的年纪,却还是轻轻“嗯”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低下头专心解起来。

断腿完全接好时,樱招习惯性地想上手摸一摸他的腿骨是否已经正位,指尖触上他的膝盖,才发觉有些不妥。她骤然抽回手,看向不知从何时起气息渐渐匀称的贺兰宵。

好在他这一天累极,体力耗尽,又受了伤,此时已经抱着拆下又重新装好的鲁班锁闭上眼沉沉睡去,并未发现她一时的失态。

“抱歉,樱招长老,给您添麻烦了。”贺兰宵背对着她说道。

他没有丝毫怨气的态度反倒让樱招不好意思起来,她默了一阵才出声:“你本就是替我办事,倒是我的疏忽,未考虑到你如今不会御剑。”

她还故意没收了他的符纸,少年也是真的惨。

“把他衣服脱了。”她站在贺兰宵床边淡定地吩咐傀儡人。

不会讲话的傀儡人沉默地执行她的指令,将贺兰宵的外衣褪下。脱到中衣时,奄奄一息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一双手揪住自己的领口看向她,失血过多的脸上漾着一股奇异的红:“樱……樱招长老,这不合规矩。”

樱招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一个未发育完全的小鬼,怎么这么多讲究?叫你脱你便脱,你全身血肉模糊,有什么值得我看的?”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香味,夹杂着血腥味一齐钻进她的鼻孔。她朝天翻了个白眼,认命般伸出双手稳稳将他架好,脖子往后仰了仰,尽力避免和他贴得太近。

贺兰宵眼皮动了动,奋力拉开一条缝隙,落入眼帘的便是她一脸嫌弃的表情。

“樱招长老……”他艰难地开口,却是问道,“是不是我身上很难闻?”

缠绕着绷带的一双手在微微颤抖,绷带是新的,中途应是换过,但关节处还是被染红。

这双手现如今应该没一块好皮。樱招眉头一调,抬手打算虚扶他一下,没承想他实在是有些弱,她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便见他似是泄了力气,有些站立不稳地往旁边歪了歪身子。

偏偏樱招动作又快,眼见着他要倒,她急急伸手凑上前去,手忙脚乱之下,竟结结实实地将他抱了个满怀。

樱招闻言看向站在他身旁的贺兰宵,就着月色细细打量了一番,贺兰宵却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低下头去。脸色瞧不见,玄色的衣裳在夜色的掩映下亦看不真切,但身上的确有股血腥味,他现在只能用一条腿支撑住身体,另一条腿似是摔断了。

看来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

她跳下白玉台,冲那名弟子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让师姐放心。”

不消一个时辰,天便黑了个彻底。在法阵的作用下,挂在殿前的长明灯一盏一盏自动点亮,灯火冉冉,似天上宫阙。

当头一轮明月淡淡照着,远处有两道黑影缓缓御剑而来。隔近了,樱招才看清是甘华座下的一名弟子正搀扶着贺兰宵踏在剑上。

“樱招师叔,”踩上实地,那名弟子立马弯腰行了个弟子礼,“师父让我给您带话,说小师弟受了点伤,您仔细着点。”

斩苍死后,师父和几大仙门长老一起将魔族逼退,加之魔族死了个魔尊,群魔无首、元气大伤、内乱不止,暂时缓不过神来向她寻仇。但算一下时间,十八年,也该是他们蠢蠢欲动的时候了。

“贺兰宵身上,为何会有那斩苍的气息?”樱招又问了一遍。

刑天仍旧漠然不语。

他来北垚峰的第二日便要替她去甘华那里交罚款,樱招没教他御剑,本以为这北垚峰他下不去,不料东方欲晓时他便披着晨雾出了院子。

院门口的禁制无声被触发,樱招一脸困顿地睁开眼,暗骂了一句找事也不知道挑个好时间,然后趴在枕头上掐了个决,开始驱动意念。

一只玲珑袖珍的木雕蜂鸟自屋角缓缓飞起,初始还有些笨重,不消片刻,那只小小的木雕便掌握了平衡,灵巧的身体倏地一下自窗口飞出,急速扇动着翅膀穿过晨雾,寻着贺兰宵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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