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视着那块裂开水玉，失去血色嘴唇，木然动了动。

“无瑕子，通素玉。蒙尘垢，与神绝。”

雷赤乌听到她嘴里念三字碣语，心里黯然一沉。

而戈君正是依靠那块月形水玉，才能施展有效咒符，不但将他困住，甚至还束缚了封神之脉。

这时，只听“嘎嘣”一声断金裂帛般鸣响。那块水玉，满月般光洁明润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飒飒飒！

“虎儿？”戈君一双黑幽幽大眼，木然不动，“——你说是虎巫女。是哦，算来算去，我竟然没有算到，自己会成为戈家第二个虎巫女……”

她一面喃喃低语，一面用一种近乎白痴般目光，注视着远处地面上，一块月形水玉。

雷赤乌知道，那不是普通玉。

就这时，他感到身体，有了变化。

仿佛有一道栅门被打开——之前，被戈君用巫咒封锁力量，重每一个细胞中得到释放。

他脑袋，登时炸了炸。

雷赤乌心口一缩。

蓦地发现，他已经站戈君面前，挡住她路。

而她，正扬起一张苍白，有些皱巴巴小脸，诧异望着他。

那块水玉本是贮存神力器皿，只有戈君才能使用。

如今水玉破裂，就说明，这块水玉已经失去效力。这也意味着，戈君已经被神弃绝。不再拥有，使用神力资格。

雷赤乌看到戈君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走上窄细石梁。风中，那单薄背影，说不出柔弱可怜。

我必须触摸，即使我会因此死去。

——摘自《为一位女友而作》

赖纳·马里亚·里尔克

也不知道是不是缘分天定，时隔九百多年，他竟然重蹈覆辙，又一次犯下与九百多年前相同错误。

使戈家首领巫女失贞。

从上古开始，被选定首领巫女继承者，便必须是处子。只有她，能掌握巫族古老神秘奥义，得到神青睐。与神相通，并可借用神力量。而一旦巫女与男子相合，就会失去这种能力。

这座地下岩洞中，瞬间灌满阴凉风。

雷赤乌可以感到那些旋风中心，正是来自那块碎裂水玉。他立刻明白，是那块水玉中蕴涵力量，正飞泻。

只见戈君一头长发和袍子，风中摇曳飘舞。再加上她惨白如死脸庞，一霎间，使她看上去宛如一个上古幽灵。

从上古时，华夏一脉巫族，就懂得用玉作为介质，来储存和转借天地之间灵力，并将这种力量变为己用。所以巫族玉，都是蕴藏巨大能量法器。

从第一次与戈君交面时，他就感受到，她手中那块月形水玉，包含强大力量。

那是不逊于神力量。

浮现出，一桩九百多年前旧事。

两道深遽目光，波澜一陡。他盯着戈君那张略带苍白精美小脸，哑声问。

“你……你和虎儿一样……”

“我已有妻子。”雷赤乌严肃凝视着，戈君那双此刻依然清亮大眼睛，“但是你事，我不会置之不理。”

“就是说——你会为了我，甩掉你老婆？”

戈君嘴角微抿，露出一丝笑意。

九百多年前往事，立刻过电般，重回到他眼前。

他仿佛又看到，那双清幽含怨眸子。

那是一根，曾经折磨过他很久刺。

“补偿？那就杀了我吧。”

戈君转过脸，对雷赤乌露出一个恬淡悒静笑容。

她那双清幽大眼睛中，平静而又透着几分绝望眼神，让雷赤乌心头，蓦然如同扎了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