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科技的轨迹(7)第1页_科技想要什么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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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科技的轨迹(7)(第1页)

但我们同样具有技术崇拜的心理,即一种对科技的迷恋。人类借助自己创造的工具实现从智人向现代智人的转变,就本性而言,我们天生就有创造物品的喜好,部分原因是我们本身就是被创造出来的。另一部分原因是:每一种技术都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我们热爱所有的孩子们。我们热爱科技,至少有时候如此。承认这件事让我们感到尴尬。

工匠们总是热爱他们的工具,按照惯例制造出工具,保护它们免受外行人的毁坏。它们是高度私密的物品。当技术发展到个人之手无法完全掌控时,机器成为共同的选择。到了工业时代,普通人在很多场合接触到比曾经见过的任何自然组织还要庞大的复杂技术设备,于是他们开始拜倒在这些设备的脚下。1900年,历史学家亨利·亚当斯(HenryAdams)多次前往在巴黎举办的世界博览会。他常去大厅参观在橱窗里展示的令人惊叹的新型发电机和发动机。他以第三人称的形式叙述了自己受到的启示:

(对亚当斯而言)发电机成为无穷尽的象征。当他渐渐适应机器排列的宏伟长廊后,开始感觉40英尺高的发电机是一种包含寓意的力量,很像早期天主教徒对十字架的感觉。与地球本身每年或每日按部就班的传统运转方式相比,这个巨大的轮子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它以令人眩晕的速度在长度与胳膊相当的空间里旋转,仅仅发出低沉的声音,不会惊醒与电机框架距离很近的沉睡的婴儿,只是偶尔响起能够听见的嗡嗡的警报声,告诉大家它为了不流失电能而承担了极细微的多余压力。在博览会结束之前,已经有人开始向它祷告。

大部分进化过的事物都具有美感,最美丽的事物就是进化程度最高的。今天的每一种生命有机体都从40亿年进化历程中受益,因此,从球状硅藻到水母再到美洲虎,所有生物都展现出我们称为美感的深层次特性。这就是自然界的组织和物质吸引我们的原因,也是合成具有同等光彩的生命如此之难的原因。(人类的面部美属于完全不同的现象,一个人的脸越符合理想的普通人脸,对我们的吸引力越大。)生物的复杂发展史赋予了它迷人的外表,无论从多近的距离观察,它都经得起审视。

我有一些朋友在好莱坞从事特技效果制作,为《阿凡达》和《星球大战》系列这样的电影提供栩栩如生的虚拟生物,他们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开始他们按照物理法则设计虚拟生物,后来根据不同进化阶段的形态予以美化。2009年电影《星际迷航》中冰冻星球上的怪兽曾被设计为白色(虚构的进化形态),但是在成为白雪皑皑的世界里顶级的捕食者之后,它不再需要保护色,于是部分身体转变为鲜红色,以展现它的统治地位。在电影拍摄过程中,设计者曾经给同样的生物设计了数千双眼睛,这些器官虽然没有在屏幕上表现出来,但它们塑造了它的形态和行为。看到屏幕上的怪兽,我们已经“认同”这种幻想的进化过程的结果,视之为真实的、具有美感的。有时导演甚至调整虚拟生物的设计人员,从而避免产生雷同形态,让观众感觉更深刻、更有层次、进化程度更高。

这些创造世界的男巫师们以相同的方式制作美妙的人造品。他们利用greeble之类的软件绘制不同的图层,在一个框架上添加反映现实事物的令人信服的外壳,或者增添复杂的表面细节,营造虚构的历史情境。在近期的一部电影中,为了构筑一座使人印象深刻的城市,他们在底特律用数码相机拍摄破旧的建筑物照片,然后根据对历史上大灾难和城市重建的回忆在这些废墟周围加上现代建筑。细节的辨识率固然重要,但展现历史意义的虚拟层更重要。

将近70年之后,加利福尼亚作家琼·狄迪恩(JoanDidion)前往胡佛大坝朝圣,她的文集《白色相册》(TheWhiteAlbum)讲述了这段旅程。她也感觉到了发电机的心跳。

自从1967年的那个下午我第一次看见胡佛大坝之后,它的影像从未完全离开我的内眼。当我在某地——例如洛杉矶或纽约——与某人交谈时,这座大坝会突然完整地浮现在脑海里,它那距离我数百或者数千公里的保持完好的凹面闪烁着白光,与崎岖不平的红石峡谷呈现的铁锈色、灰褐色和淡紫色形成对比。

……当我重游大坝时,我与开垦局的一位仁兄一起穿过大坝。我们几乎没有遇见其他人。升降台在我们头顶运动,似乎遵从自己的意愿。发电机在轰鸣,变压器发出嗡嗡声,我们站立的铁栅在脚下颤动,100吨重的钢管向下插入水中。最后我们来到水边,从米德湖中抽出的水咆哮着分别流过30英尺高的水闸、13英尺高的水闸,最终进入涡轮机组。“摸摸它”,开垦局的人说,我照着做了,很长时间我就站立不动,手放在涡轮机上。这是奇妙的时刻,一切含义尽显无遗。

真实的城市展现出相同的进化之美的本色。纵观历史,人类认为新城市都是丑陋的。曾经有数年的时间人们不断逃离年轻的拉斯韦加斯。很多世纪以前,新建的伦敦城被认为是外表可憎的怪物。在若干代人的时间???,伦敦每个城区每天都要为居民提供服务,接受他们的检验。能够使用的公园和街道被保留下来,无法使用的被拆除。建筑物的高度、广场的面积和屋檐的倾斜度都经过改造以满足当时的需要。但不是所有缺陷都被去除,也不能完全去除,因为一座城市有很多方面——例如街道宽度——不能够轻易改变。因此,城市问题的解决措施和辅助设施逐代增加,提高了城市的复杂性。在大多数现实城市,例如伦敦、罗马或上海,最窄最短的巷道被政府征用作为公共空间,最狭小的角落成为商店,最潮湿的桥洞住满了人。几个世纪以来,持续的填充、无休止的替换、重建和复杂化——也就是进化——创造了极其令人满意的美感。最著名的美景胜地(威尼斯、京都、伊斯法罕)是那些展现相互交错的悠久历史年代的城市。这些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都承载了漫长的历史,像一幅全息图一样嵌入其中,每当我们散步经过,就会感觉它展现在眼前。

进化不仅仅包含复杂化这一个方面。两把剪刀中,一把可能经过千锤百炼,具有高度的美感,而另一把则没有。二者都需要两块展开的金属片在中心处连接。但是在那把经过长期改进的剪刀上面,两片锻造而成并被打磨的刀刃外形体现了数千年裁剪积累下来的知识。金属刀刃的细微扭曲蕴涵了这种知识。虽然我们的大脑因为缺乏专业知识而无法理解其中奥妙,但我们认为这样古老的知识是一种美。它展示的不仅是流畅的线条,更多的是经验的连续性。具有吸引力的剪刀、漂亮的锤子和外观雅致的汽车在形态上都传承了前代制作者的智慧。

进化之美对我们施加了魔咒。按照心理学家埃里希·弗洛姆(ErichFromm)和著名生物学家E·O·威尔逊(E.O.Wilson)的观点,人类天性热爱生命,发自内心地对生物产生兴趣。这种基因自带的对生命和生命过程的偏爱培养了我们对自然的亲近感,确保人类繁衍生息。我们乐于探索自然的秘密。我们的祖先在森林里度过了漫长岁月,寻找梦寐以求的药草,追踪稀有的绿蛙,享受极乐生活。关于这一点,可以向任何一位渔猎采集者了解他们的野外生活。我们热衷于发现每种生物所能提供的用处,学习有机体传授的丰富知识。这种爱依然充满我们的细胞,它解释了我们在城市饲养宠物、栽种植物的原因,也说明了为什么当超市里的食物更加便宜时我们仍然种植瓜果蔬菜,为什么我们喜欢在大树下静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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