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生命进化时,同一物种的成员相互合作的机会增加了。蚁穴或蜂巢这样的超级有机体是物种内部合作和共生的极端例子。有机体之间更深入的社交是进化过程的防倒退棘轮。一旦产生社会性,就很难再消除。
人类生现了上述三种共生现象。首先,我们的生存显然依赖于其他生物。我们以植物和其他动物为食。其次,地球上没有其他物种像人类一样利用生物的多样性和数量来维持健康和繁荣。最后,我们是高度社会化的动物,需要同一物种的其他成员支持自己,从他们那里学习如何生存,保持神智健全。因此我们具有深刻的共生性,寄生在其他生物内部。技术元素进一步加深了这三种共生状态。
今天的大多数机器从来不会接触泥土、水或空气。我现在用一台个人电脑敲出这些文字,在这台电脑中心跳动的微芯片心脏与古人所说的这些要素隔离,被其他人造制品完全包围起来。这种微型人造品依靠巨型涡轮发电机产生的能量(晴朗的日子里由屋顶的太阳能电池板供电)运转,向其他机器(我的电影播放显示器)输出内容。如果幸运,它报废后会转化为宝贵的要素,被其他机器吸收利用。
共生性
这个星球上超过半数的生物是寄生生物。也就是说,它们生命中至少有一个阶段需要依靠其他生物生存。同时,生物学家相信每种生物体(包括寄生生物本身)至少是一种寄生生物的宿主。这使得自然界成为共生的温床。
寄生现象只是广泛的共生统一体的一个方面。这个统一体的一端是任何生物都依靠其他生物(直接依靠父母、间接依靠非血缘生物)的事实,另一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生物互惠共生,例如藻类和真菌,它们共同构成地衣。在两端之间的是多种多样的寄生状态,其中一些对宿主完全无害,还有一些(例如蚂蚁和合欢树丛)情形中,寄生物能够帮助宿主。
有自由选择的地方就有错误。在我们将无生命物质从世世代代死气沉沉的枷锁中解放出来、赋予它们选择能力的同时,也给予了它们犯错误的自由。我们可以认为人工智能的每一次新进展都为错误的产生提供新途径,诱使它们做傻事、犯错误。换句话说,科技教会我们如何制造过去不能制造的新型错误。事实上,问问我们自己,人类如何制造全新的错误,这也许是发现新的选择机会和自由的最好衡量标准。为人类基因组排序势必产生新型错误,因此表明我们达到了自由意志的新层次。改造地球气候的行为可能也会引发新的错误,但随之而来的将是新的选择。通过手机和网线实现普遍的实时连接将展现自由选择的新影响力,但这样的举措同时也具有难以置信的犯错可能性。
所有的发明拓宽了可能事物的范围,从而增加了产生选择的因素。而同样重要的是,技术元素创造了可以展现无意识的自由意志的新机制。无论何时发送电子邮件,数据服务器上看不见的复杂程序决定了邮件以最短延迟时间和最大速度沿着全球网络快速传送的路径。量子选择也许与这些选择无关。确切地说,影响它们的是10亿个相互作用的决定性因素。因为很难阐明这些因素,所以那些选择实际上是网络的自由意志的决定,互联网每天都要出现数十亿个这样的决定。
基于模糊逻辑的电子设备产生真实的选择。它们的微芯片大脑会权衡相互冲突的因素,然后模糊逻辑电路以一种非确定性方式决定何时关闭干燥器或者把米饭加热到什么温度。很多类型的自适应复杂仪器——例如驾驶波音747的由计算机控制的高端自动驾驶仪——产生了人类和其他生物不具备的新能力,扩展了自由意志的范围。麻省理工学院的一台试验机器人可以运用自己的脑和手抓取网球,比人类的脑手组合反应速度快几千倍。当这台机器人决定将手放在什么位置后,它的移动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我们的眼睛无法捕捉到它的动作。在这里,自由意志提升到新的速度等级。
大量的机器零件从未与人手接触。它们由机器人制造并装入各种设备(例如汽车水泵的轴承),这些设备再组合成更大型的科技产品。不久之前,我和儿子拆开一部老式CD播放机。我确信,当激光器保护罩被打开时,我们成为首批看到内部错综复杂的零件的非机械生物,而在那之前只有机器接触过。
技术元素正在不断加强人类和机器的共生性。这是令人战栗的好莱坞科幻大片的主题,但在现实生活中它也表现于100万个细微之处。很明显我们正在创造与网络和谷歌式技术共有的记忆。当谷歌(以及某个后来者)能够理解普通的口头提问并被置入我们的服装中时,我们将迅速吸收这种工具,使之成为思维的一部分。我们将依赖它,它也会依赖我们——都是为了继续存在,不断提高智能水平,因为使用这种技术的人越多,它的智能化程度就越高。
逐渐加强的共生现象有三个方面贯穿整个进化过程——或者称为共同进化过程。
1.当生命进化时,各种生物间依赖性越来越强。最古老的细菌从无生命的岩石、水和火山灰中竭力汲取维持生命所需物质。它们接触的只是无生命物质。后来,出现更复杂的微生物,例如大肠杆菌,一生都在人的肠内度过,被我们的生命细胞包围,进食我们下咽的食物。它们只接触生命物质。随着时间的流逝,生物的栖息环境向有生命的系统转化。整个动物王国就是这种趋势的典型例子。如果可以从其他生物那里偷取食物,何必费劲从各种元素中自制食物呢?从这个意义上说,动物比植物更具共生性。
2.当生命进化时,自然界为物种之间产生依赖性创造了越来越多的机会。每一种成功地为自己建立生态位的有机体也为其他物种(所有潜在的寄生物种)提供潜在的生态位。我们以高山草场为例,蜜蜂作为区域内新增物种,长期为番红花授粉,从而丰富了草场的共生状态。新物种的出现增加了所有草场生物之间可能的关系。
当你在谷歌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字时,它搜索1万亿份网页后才选择(“选择”这个词用在这里正合适)它认为你想要的网页。没有人可以列出地球上全部物质。这样,搜索引擎赋予自由意志超越人类能力的广度。过去,我们的机器在我们刚想到某种可能性时就将其转化为现实,现在它们无须等待我们的指引就可以这么做。
在未来世界,自动停车的高科技汽车作出的自由意志选择将会像现在我们停车时的选择那样多。科技将在高于今天的层面上实践不同程度的自由意志。
技术元素首先扩展可行选择的范围,接着扩展选择主体的范围。新技术影响力越大,它展现的新自由就越多。倍增的选择与倍增的自由紧密联系,世界上具备大量经济选择、通信资源以及教育机会的国家往往在自由的可获取性上也排名较高。但是这样的扩展也包括可能出现的偏离。使用每一项新技术都意味着可能产生新错误。技术元素的发展在很多方面增加了选择的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