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荪一愣,接着又猛一拍头,“好吧……
弟弟……”……
儒学馆,大论堂。
“唉!”
却见周敬之笑而抬手,“司业祭酒不必顾虑,庞牧已执掌大局,称檀缨代真儒灭伪儒,并逼武仪自认伪儒,狼狈而逃,此事已由庞牧盖棺定论,他还说是他说的,有事都朝他来。”
韩荪与范伢这才松了口气。
“唉,你们也别想了,这他娘的就是在骂狗春申,骂那黄轲老贼!
“这论没问题,此乃唯物家檀缨与我儒相合之论,好论当立,我说的!
“速速抄之,连带今日因果结论一并送与各儒馆!
虽浅白,却也正是我儒的大理!”
他就此喜不自胜,与身后众儒讲解起来:“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我天文数理不如檀缨,檀缨却也敬我儒道,我二人不正是如此?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
整篇论说,虽然不那么漂亮也没那么深,却也无疑切中了师之大道,这才入选语文教材,还成为了少数需要背诵的精华。
仅从这篇文章来讲,韩愈的表现算是一个唐代鲁迅了。
至于从文章本身质量来讲,它的文学性和思想性虽然有限。
还好璃公主及时出手,助檀缨扬了那棺材!”
“嬴璃么?”
韩荪更是大惊,“就叫她不要去……
众儒也都聚到他身后随之品读。
严格来说,韩愈的这篇《师说》,算是一篇社论。
没有多华丽,也谈不上多深刻的道理。
“这不都是你写的。”
嬴越晃着便书道。
檀缨也在堂内远远招手:“这位是我唯物家的开门大弟子,介绍给大家。”
但旁边的姒青篁和小茜却不敢迈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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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么,来啊。”
“这边!
这边把唯物家的师道都记下来了!”
循声望去,正是嬴越一行三人。
姬增泉笑着撸起袖子,“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然后……
然后呢?”
可我好不痛快啊……”旁边,毋映真收着医具笑道:“你能破境,可都是檀缨给你换来的资材,他见你要倒,急得脸都红了,这才冒着噬道之危跑来儒馆,有这样的好徒儿,你不痛快,谁该痛快?”
“啊,是……”庞牧这又被说得茄脸一红,“可我急啊,这个结果……
岂不让旁人小瞧了我儒……”姬增泉忙道:“不不不,檀缨是以真儒攻伪儒,当真比儒还儒,你要是听到他的论说就不会这么想了,他那论说并不是零散的,而是成大论的师道!”
赢璃见状也是一捂头。
就知道,檀缨如此在儒馆兴风作浪,庞牧心里还是气的。
她忙又护在檀缨身前道:“庞师,檀缨刚刚苦战,而你刚刚破境,此时论道,怕有仗势欺人之嫌。”
与我再论一次。”
“?
??”
众儒听言,只泣不成声。
却也无人再哀求。
庞牧所说的这些,或多或少,每位儒士也都想过。
怎么会用伪儒取代真儒?
“我想过了,早已想过了。
“从弃楚事秦,到离馆悖主。
“是啊,这谁想得到呢?”
周敬之说着又托起右手,“不仅如此,檀缨还使出了庞牧的炉火,竟将武仪那殡丧的棺材都给扬了!”
韩荪一惊:“还武论了?”
“门户已清,庞师回来吧……
庞师回来吧……”“总馆若有质询,我等自以死相护,非庞师不可掌儒馆!”
庞牧闻言,却只背身一叹:“我都听到了,谢谢,谢谢你们。
我庞牧话虽然很多,也经常不计后果,但食言却也从未有过。”
老儒忙哭劝道:“庞师!
人活一世,难道说过的每句话,都要做到么!”
只是那武仪,无论资历学识还是作风,都与众儒不和。
但他毕竟是真正的得道者,天生高人一头。
总馆那边,似乎也认为需要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才能打开秦国的大门,默许了他的很多行为。
老儒当先行礼:“唯庞师可掌儒馆!”
众儒齐呼:“唯庞师可掌儒馆!”
这里面,既有向往,又有憋屈。
再是毋映真上前为老儒缝合包扎,一边疗伤一边说儒的好话,将秦学宫的姿态做正。
再是姬增泉“友善”地“请”众儒闲聊,说自己在王畿老姬家有不少亲戚,定会将今日的事实告知他们,希望别和儒馆这边回报的事实有出入,大家坐好了都别走,统一一下口径。
然而对众儒来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
!”
范伢单立着脚瞪目道,“……
此话当真?
武仪已弃馆而逃,雏后与秦兵也尽礼而退。
学界的人却还是要留一留的。
首先是赢璃请罪,示意刚刚动气只因武仪偷袭,绝非不尊儒。
周敬之还笑道:“再者说,儒馆有雏后坐镇,那可是雏后,有她在越不了界,更吃不了亏。”
韩荪忙道:“此事我正要问,为何我听到了禁军铁骑的声音?”
“雏后不得救弟弟?”
现在这样成法家助唯物家灭儒了……
哎呀……”范伢也是此时才思绪至此。
檀缨噬儒,站在他的立场上,妙是妙,但儒家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背后还有那齐楚和春申。
“也给春申家抄一份,让他好好见见我咸京的学风!
“对了,给春申那份写清楚,唯物家檀缨是我徒,我庞牧之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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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
“生他七八个孩子,全都笼络名师栽培,自己却狗屁不通,这样的人不就在楚国坐着呢么?
你们想想是哪位?
可毫无疑问,这个风格……
“好啊!”
庞牧一个瞪目拍桌,“骂的好啊!
重点就在于喷。
喷当时官场士大夫之间学风不正,互捧臭脚而耻师的事情,进而引申到“师道不存”。
檀缨自然也未完全照搬,而是将帽子都扣给了“伪儒”,且稍作精简。
盛情难却之下,姒青篁和小茜也只好手拉着手,一点点蹭进这儒馆。
嬴越则一路上前,直接将檀缨刚刚所述的师道递与庞牧。
庞牧当即一眯眼,揉着茄下巴品读起来。
嬴越催道。
“我……
我什么都不是……”小茜慌张低头。
他们本来是挤上来看看檀缨有没有受伤的,却正好撞到了庞牧问论的这一幕。
赢璃见状忙迎了过去:“都是我的弟弟妹妹,让他们进。”
兵士这才让开,嬴越这便抓着文书笑着往里走。
众人齐齐望向檀缨。
檀缨只一脸苦相:“回去再说吧,我回头写下来再说,这么说太羞了。”
却听儒馆门前一声喊传来。
“算不上论,算是……
偷袭!”
周敬之猛猛点头道,“对,武仪不甘被噬道,不讲武德,偷袭!
“哦?”
庞牧催道,“快快与我说来。”
“哈。”
“唉?
!”
庞牧茄脸一狞,“这倒也是……
檀缨刚缓过来,吓得当场又是一退,“论不过,我输还不行么?”
“不行。”
却见庞牧一扭身,正坐在武仪之前的位置上,瞪着檀缨道,“立论时不就说了,我让你一招数理,你也要与我论儒。”
但他们却没有庞牧这样的勇气与坚决。
或许,这也正是他们无法得道的原因吧。
庞牧也不忍再看他们,只与檀缨道:“与武仪论的什么?
“路是越走越窄,心却渐行渐宽。
“也请你们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不要再逼我,为了昔日的情义,而重新扣上这些枷锁,放弃自己的道。”
“可是诸位。
“总馆下达调令的人,若为真儒。
“又怎么会用武仪取代我?
一应儒士随即哭求。
“今日我儒如此受辱……
若是庞师在,怎至于此?”
如今,武仪已自食恶果,伪儒之态尽显。
不请庞牧,难道要等总馆再派来下一个武仪么?
然而面对如此阵仗的邀请,庞牧却只一压手:“我说了,离馆不离儒。
两年前,这里还是庞牧主事的,学风正,作风严,虽在秦地传道举步维艰,却不失本心,更无愧于心。
可似乎是总馆不满咸京儒馆多年传道无果,这才派武仪来主事。
庞牧对此倒也未有违逆,尽显君子之风。
此时,他们心下所念的,唯有一人。
待老儒包扎完毕,他便与众儒士使了个眼色。
接着,便见众儒不约而同地行至庞牧身前。
檀缨……
能噬儒?
他16岁懂个屁的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