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在，能去书院学习，能去摸鱼玩耍，能有钱买糖人吃。”

“他，冰天雪地，只身冲进雪山，到处采药，找山货。”

“别人家的孩子，即便不能锦衣玉食，一年到头也有几件新衣服，新礼物。”

双手早已紧攥成拳头，掌心流汗。

“先生，小女子没见过什么市面，一生从未走出过蛮荒镇。

也许是小女子孤陋寡闻，但莹姐姐却是小女子最崇敬的人。”

“痛苦的闷哼声在老宅里持续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我鼓起勇气，再次进入老宅，推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先生，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凄惨的场景。”

“灶台上，地上，墙上，溅的到处都是。”

“莹姐姐嘴里咬着一根棒子，我第一次看到她时，地上已经被咬碎了三根棒子。”

说到这里，李香深吸口气，掌心用力抚平心脏的颤抖才继续说下去。

“而姐姐的心愿便是小飞鱼平安开心地渡过一生。”

“三年来，宁家人在镇子里过活间，从未欠过任何人一点情和债，只有别人欠他们娘俩的。”

“所以，先生！”

“但却被姐姐拒绝了。”

“为何拒绝？”

鬼龙皱眉。

“小飞鱼在镇子里的人缘很好，大家都认识他，善良的人们接济他，地痞流氓绕过他。”

“可无论身份贵贱，小飞鱼无论受没受过人恩惠，都会四处去帮忙做事。”

“帮酒楼收拾，帮渔夫抓鱼，帮饭馆擦桌子，帮药铺扛麻袋，甚至帮乞丐讨饭。”

泪水顺着李香眼眶一滴接着一滴滴落。

她的嗓子哽咽抽泣着，蠕动的嘴唇继续开口：

“在我走进屋门的一刻，一双流着紫色脓血的狰狞手臂，将小飞鱼推进了我的怀里。”

“而我那苦命的小飞鱼，三年来，只有一身衣服，一双鞋。

干草掺杂织出的粗布棉衣，用乌拉草编制的磨脚草鞋。”

“他，却从未抱怨过什么。”

“小飞鱼是莹姐姐的孩子，她若死，小飞鱼便是我的亲弟弟。”

“您有所不知，从我认识小飞鱼第一天起，便看着他到处奔波。”

“他七岁开始便为了照顾母亲到处跪地磕头，学做饭，学熬药，学照顾人，昼夜不停。”

“姐姐倒在血泊中，浑身泡在腐烂的肉糜里。

屋子里能看见的地方全是毒血，地面简直像被紫红色血流泡过的一样。”

听到此处，即便以鬼龙五百多年的修身心境也不由得为之动容。

“在伤口流出的脓血里，我还看到了紫色枯黄交杂的腐烂碎肉。”

“当时我被那血腥的场面吓傻了，抱着七岁大的小飞鱼，拔腿便跑。”

“三天三夜。”

李香从石头上站起，一脸认真盯着鬼龙，语气说不出的凝重出声：

“如果先生只是收个徒弟陶冶情操，还请对小女直言。

姐姐死后，我会用藏起来的银钱将小飞鱼送去书院，让他以后脱离草莽。”

“贫妇，无偿寸恩之力。”

李香叹气：“姐姐对我说，她只能活三年，半身不遂地活三年。”

“她不能因为自己享受减少痛苦，将情债背在小飞鱼的身上。”

“我从未见过像小飞鱼那么好的孩子。”

“先生，您可知道，其实当年姐姐在老宅痛苦嘶吼的第二天，药铺佟掌柜曾来过。”

“他说他有一种昂贵的草药，可以让姐姐减少痛苦。”

“先生，您知道吗？在我开门的那一刻，我看见了黑漆漆屋子里的场景。”

“为了活下去继续照顾小飞鱼，莹姐姐用匕首插在自己的四肢上。

我进屋看到是一张丑陋到极致的干瘦身影，屋子里到处都是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