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
“嗯,我的后半生,就这么被你划定了啊……”
“不算吧。”
“其实你觉得无所谓,不是吗?”
——
九年了,杨重淳要离开了。
“我知道,我就是调侃一下。”
“嗯,后来,我杀了好多人,他们称呼我为乘歌十三国的噩梦,再后来,我收了三个打手,再后来,噩梦成了君主,这个君主完全不知道为君之道,也不知道君主的意义,权倾乘歌,滑稽又可怜,而三个打手摇身一变,成了将军,成了国之重臣,他们也不知道如何谋划新生的乘歌的航向。
哦,有一个开始琢磨着治理国家了,而且还是本来最粗线条的那个,可这时候——我来到了这里,我感觉轻松了很多,尤其是我不用再面对乘歌的百姓们期冀的眼神,似乎他们从不记得我曾屠戮过与他们为伍的无数人,甚至包括他们的至亲,也许,连年战祸比噩梦还可怕……我能为他们做到的最大限度,也只是结束战乱了,尽管初衷只是无所事事的找事做。
“人就是这样,为了舍去不得不延续的痛苦,往往选择提前大开杀戒,行刹那终结之道,这是最无奈最果决最大限度的解脱。”
“谢谢你的理解……我常常想啊,有没有什么,能让它永不枯萎呢?虽然他们已经死了。”
“也许有吧。”
第九年的九月,乱骸的噩梦走出了羽墟。
——
注:九月授衣,出自《诗经·国风·豳风·七月》。
“是哪儿?”
“不知道,随便的。”
他感受到久违了的熟悉的微寒的风。
——
“我母亲死于一种被称作“转瞬百年”的绝症,我看着她在短短三月间,青丝成雪,牙齿落光,最后死掉,她为我留下的最后的东西,是那年九月的一件未织成的冬衣,后来遗失了。”
“真不幸。”
黑洞出现在他面前,跨过去,就是那个阔别九年的世界。
他听到那一头陌生的欢声笑语。
突然很想过去瞧瞧——他觉得这是很“可做”的事情,而且还有很多很可做的事情。
“我能不走吗?我出去也没事可做。”
“不能——只有在外面,你才能漂亮。”
“这是你赋予我的意义吗?”
随着我来到这儿,可能乘歌已经又成了过去的样子吧……这就是我的故事。”
“嗯。”
“杀死至亲,生灵涂炭,毫无作为,积极逃避——一点儿都不漂亮,是吗?”
“总之,很难过……”
“看你说话的样子,可感觉不到你很难过。”
“当时很难过,现在过去了。”
“九月了,又要冷了。”
九年双城春秋替,不见飞絮不见雨。
人间风来闻人语,九月无人为授衣。
“后来我发现我父亲也染上了这种病——于是我杀了他。”
“为了不让花儿枯萎,便在其枯萎之前毁灭它。”
“毁灭不是因为枯萎,而是我认为它必将枯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