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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搭个男人上床,我已经游遍世界。(第2页)

窗外似乎有鸟叫的声音。我看出去,树都郁郁葱葱的,鸟和花也很美丽。这个城市的郊县原来如此动人,如此天然适意。我傻傻地笑了。

一切都解脱了。

我爱的张续死了。

我听不太到他在说什么。

车子向前开。景物在倒退。

“物在倒退,车子向前开。

“三百多万吧……包括之前的四个广告一张ep还有其他商业费用,扣去公司抽成的佣金,可能三百万零头一

我蹲下去,用指尖触摸湿漉漉的土地。

绵延千里的,寂静。

我什么也感受不到。

我拼命想证明他的错误。我证明了。而他就以冷漠到一句话也没有留下的死亡,让我变得徒劳无功。

我为何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墓园的阳光晴好。

死了。

被杀了。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有时候我想,张续为何能得到那么多爱。

为何我却得不到。

张续不爱我。张榕不爱我。甚至无数歌迷,爱的也不是我。

我只是习惯于接受一切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管它的原理为何,它总都是现实。

秋陵在车上等我。“好了吧,我已经竭尽所能为你安排了。赶紧回公司吧。”他鬼鬼祟祟地四处看。

“去墓园。”我摘下墨镜,疲惫地一笑。

“为何我的命运我的生活,要你们来操心至此?”

“你不是早已经对此安之若素么?”

“你这样就算是已经报恩了么。”

“张续呢?……张续现在在哪里?在某一个我看不到的角落吗?他还存在吗?存在的,对不对?”

“ana,张续死了。”张榕安详地看着我。“你放弃吧。”

我很想伸手打他。“你杀了他,只是为了叫我放弃?”

“我和他先后赴死,双双殉情,我觉得很值得。”

“那我呢?”我看着他坦荡无羁的眼睛。“我怎么办,我怎么算?”

“你与会幸福的。”

“这一世结束之后,作为嘉奖,我将真正的人类。”

“人类?”

“雅纳,能够做人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你要好好珍惜。”

“不是人世间的宣判,而是命运的宣判。”

“……啊?”我半懂不懂。“……那么,宣判了什么呢?”

“我受到了嘉奖。”

我去监狱看张榕。

他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怎么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还好吧?”

张续……

我最后一次喊你。

最后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秋陵的额头上有汗流下来。他很害怕地看着我。

我的样子很可怕么?

我走下车,抬起头,看天。

我茫茫然然地,就站在了烈日当空的大街上。路上没有行人,一个也没有。路上没有风,一丝也没有。路上没有生气,一点也没有。

我像是站在一个死了的地球上。

张榕,杀了张续。

弱者要顺从强者。

卖的要顺从买的。

我是对的。

人不可以和天斗。

张续是人,有生,就有死。他现在不死,也终有一天会死。

这个世界总有一天会是一个没有张续的世界。就好像张续出现以前。

人在,结束的一刻最清醒。

到底哭声笑声,本来都是一瞬间。你若停在我的路,你会否仍然是你。

〈清爱和恨有命。

有什么不好吗?

那个坐在镜子前面绞掉沾着精液头发的张续,死了。那个大笑着拍下我撅屁股接客照片的张续,死了。那个拿皮带打我,不许我不戴套同客人做的张续,死了。那个拖我去医院,在我缝针时候紧紧抱着我的张续,死了。那个在夏天买貂,酷爱野生动物制品的张续,死了。那个嚣张跋扈,只许她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她的张续,死了。那个和我一起去买迷你裙腿比我长出一截还笑我身材差的张续,死了。那个忽然离开我,又忽然回来的张续,死了。那个短短头发站在舞台下面看我唱歌一闪而没的张续,死了。那个当着我的面和别人搂抱亲吻的张续,死了。那个插入我的张续,死了。那个被我插入的张续,死了。那个瞎了一只眼睛还无比从容冷静地张续,死了。

我记得和他一起唱的歌。不配相拥。爱到分离仍是爱。

想要征服男人的张续死了。

曾是女人的张续死了。

一个叫张续的人死了。

我坐在那里。

我忽然觉得我所坐的沙发像一个活物一样,在同我疯狂地争夺这个房间里的氧气。

我怎么就喘不过气来呢?

不爱我的张续死了。

讨厌我的张续死了。

和我竞争的张续死了。

我发现自己的思维迟钝。

“物飞快地倒退,我要到什么地方去呢?我要去做什么呢?

“小察?你怎么了?……你喜欢那个张续?……人都死了,你也别想了。不过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许去医院或者火葬场之类的地方知道吧?这事已经轰动全城了,你不要又搅进去。”

秋陵的车子停在我旁边。“他们通知我来接你。你怎么了,小察?”

“张续是不是死了?”我开口,问。唇瓣上的皮裂开来,我用手去撕,发现都是血迹。

“你知道了啊?我也是才得到的消息,据说是他的同居男朋友杀了他,只刺了一刀,一刀就刺破了心脏。我说小察啊,你千万不要走他们的路啊,同性恋都很可怕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一只懒洋洋的猫摇头摆尾地走过来。

我下意识地抱起来。

“秋陵,我现在拥有多少钱?”我抱着墓园里的猫,坐在后座。

我站在离开张续很远的地方,静静地看。

我不认为这个石碑和我的张续有什么联系。我闭上眼睛,努力设想,石碑下面的那堆灰。烧他,烧成了灰。我从前听说,尸体火化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肌肉僵直受热而突然坐起来,双手前伸。我在想,那个时候,在火化炉子里坐起来的张续,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他的脸一定还是一样的美丽,他的唇一定还带着非常礼貌、微微不屑的神情。

那抔土里,真的曾有一个美丽的躯体吗?

我不能把自己袒露在大众面前。他们必会厌弃无比。而张续就那样吊儿郎当地戴着一个斜斜眼罩往那里一站,不用掩藏什么,也不用紧张,就能让人销魂荡魄。

我嫉妒张续,是的,我嫉妒他。

他做妓女也是一个骄傲的妓女。做歌星也是一个骄傲的歌星。他从不卑微。

秋陵差点从驾驶座上跌下去。

我不知道张续是怎么下葬的。是谁守着他,送他。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依稀也没有朋友。他总是冷淡地对我说,他不会眷恋任何人,因为眷恋会让人变得软弱。他说他与任何人相处,都第一时间想象如果离别,如果反目,如果断绝,自己的心会不会不平静?

但是那个下葬仪式应该绝对不会冷清。虽然他没有要去爱要去依恋要去倚靠的人,可是却有无数人迷恋他,爱慕他,愿意为他颠倒生死。从我,到张续,到十六岁的小女孩子,到为他痴狂的无数粉丝路人。我想就算他死了,爱他的人还是会爱他。

“是的。”

和张榕的谈话就像一场令人困扰的拉锯。

至今我仍然不相信那些命运啊,星辰啊,天道啊等等。

“也许是为了叫自己放弃。……也许,也是为了叫他放弃。”

“可是之前你明明叫我坚持。”

“放弃张续,坚持你自己。”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说,“张榕,我操你妈。”

张榕笑起来。“我没有妈妈。你亲手扦插我,也许在某种意义上,你才是我的妈妈。”

我气结。

张续死了。

张续死了。

张榕杀了他。

“神经。”

“至于这里的宣判我也能够提前知道了,不管从天理还是法律,都必然是一个死亡。”

“张榕……”

“啊?”怎么会。

“虽然我是个杀人凶手。但是从天道来说,我避免了不应该死亡的死亡,让命运回到了它该在的轨道上。”

“……那么?”

他有意无意地避开我的眼睛,看着我身后阳光洒射的窗。

“宣判结果下来了。”他说。

“不是要到下个月才开庭么?”

天空,沉默。

我的泪,却还是仰在眼底,流不下来。

()

“张——续——”我在闹市区向着天空喊。无数人停下来。无数人看我,认出我,指指点点。

我的尾音拖得很长很长,就好像在喊一个离我很远很远的人。

我直视着烈焰一样的阳光,眼前发黑,五色缭绕。

你错了。

张续,张续!

“停车。”我说了一声。

我是对的,张续,你知道吗,我是对的。

人要顺从天。

女人要顺从男人。

张榕,你说的命运,来了。

它如何更改,我都认得它。

它如何更改,它都是命,都是我躲不开,得不到,避不了,也过不去的。

乐句混乱地夹杂在我脑海里。

我轻轻哼唱。

秋陵回过头来赞。“小察,你唱歌越来越有味道了。”

他死了。

她死了。

死了。

气,在哪里?

我木然站起来,带好自己的东西,然后打开门。

门外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带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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