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我不会离婚的。如果我真的受不了，我陪你死就是了。天天打仗，想死还不简单。我心里多少也清楚，你一开始选择我，没有选灼光不就是因为比起灼光，你更舍得伤害我吗？现在怎么又突然心疼我了？”醉恕收了收眼泪，亲了一口凉夜的手，松开了他，“不说了不说了，把咖啡喝了吧，一会儿就凉了。超多牛奶，三倍糖。”

“嗯……”凉夜低下头喝着温热的咖啡，香香甜甜。

“我们来想想办法吧！有没有什么能够缓解的方法。比如输血啊，血液净化啊。主要不还是因为你的血里有辉液吗？”

醉恕就那么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容：“你这人，成天说些丧气话，搞得我都想陪你一起死了。”

“怎么，你还打算殉情？”凉夜笑着说，“我知道，没人愿意用一辈子来陪我五年，我太理解了。没关系，你走吧。”

“不走不走，走去哪儿？五年就五年。”醉恕笑着摆摆手，结果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说过了，你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会陪在你身边的。你不也是答应了吗？怎么现在又因为这种事要推开我？”醉恕问。

“不一样，这次不一样。”凉夜说，“不管怎么说，我还可以陪你十几年，如果你坚持要和我在一起，我心里也还能勉强过得去。可现在不一样了，你又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很痛苦。你明白吗？我不想离开你，不想失去你，不想死。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你的存在，让我越来越脆弱，越来越无法面对死亡了。我很害怕永远离开你的那一天的到来。”

“你先别说这些。这都是你一个人的感觉。你先告诉我恶化到什么程度了。”醉恕说。

“没有。无论什么办法都是你和凉夜只能活一个，或者全都死。而且我说过，你是被诅咒的人。虽然同样都是sss级的适应性，可是一旦脱离辉晶，别人可以再撑几个小时，只要及时回到净土区就没有大碍，你不一样。你只要脱离辉晶，哪怕一瞬间，你就会死。辉晶在，你在，辉晶碎，哪怕是你之后植入了碎块，你也会死。除非你在辉晶碎的一瞬间是和辉晶保持接触的，否则你连帮他拿碎块都做不到。”响说着挣脱了醉恕的手，立在桌子上，“如果你有觉悟与全净土为敌，有觉悟用自己的命换凉夜活下去的机会，我就告诉你应该怎么做。只要按我说的做，你就可以顺利拿到碎块并植入他体内。但是我不能保证你会不会拿到碎块就死，那要看你的操作了。不过你放心，就算死，也不是即刻死，时间足够你把碎块植入给他。看你的选择。”

长久的沉默之后，醉恕开口道：“还有五年，让我考虑考虑。”

“先不考虑可不可行，首先辉晶植入人体成功融合的概率就很小。融合不成功就会当场死亡。这完全就是在赌博，这一点你也要清楚。这是最后的方法，不到最后不能用。”响提醒说。

“不行，这个方法行不通。”醉恕握紧了戒指低着头说，“永夜不会同意这么做的，而且就算永夜同意，我也知道这事根本进行不下去。要想做，就只能我自己一个人去袭击辉晶保管区。那么大的动静，肯定人尽皆知……”

“是的。你一定会被全净土通缉，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和凉夜在一起了，也无法再干涉永夜的一切事务。而且你也不可能成功躲一辈子，最后的下场一定是被抓到处死。不仅如此，你做了这么多，付出了这么多的代价，甚至杀了净土几亿人，凉夜也不一定能成功融合。你有这个觉悟吗？”响问道。

“用辉晶块强行植入他的体内。辉晶块接触到辉液会自动将他体内的辉液吸收干净，并且通过和他身体的融合，改变他的身体，让他本身成为辉晶一样的存在，这样辉晶里的辉液就会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成为他的血液，能够为他所用。也就是说，变成一个活着的，人形辉晶。辉晶和魔导器一样，只要不是碎成粉末，都是可以无限再生修复的。同样的，成为辉晶的他，不仅可以完全治愈辉液对他身体的侵蚀作用，还可以给予几乎是他不老不死的永恒的生命。”响如是说。

醉恕终于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无法治疗。

“那这也并不难。不就是一块辉晶吗？”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也不是随便玩玩谈恋爱的人。我们是成年人，我们结婚了，这是婚姻啊！说离婚就离婚？结婚这两个字很沉重，离婚也一样。我不是顽固的人，要我离婚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

“没有理由，离婚。”

“没有理由，我不可能同意离婚。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是我哪里让你忍不了了？是你觉得结婚是负担了？——都不对啊，你刚刚不还说你请了婚假要和我一起出去玩吗？”醉恕说着说着突然反应过来，“要是早就想好和我离婚，你还请什么婚假？八成是突然想离婚的吧？因为我去店里打工的事？觉得我去店里打工给你丢人了？我是在后厨的，不在窗口，没那么多人看见。而且他们那边的人都知道我是去学做法，回家给男朋友做着吃的，不会有人觉得这事很没面子……”

醉恕笑着点了点头。

确认凉夜离开之后，醉恕握着戒指，并没有修复魔导器，而是问他：“他不在了，现在告诉我吧，怎么才能救他。”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救他的方法，怎么知道我会告诉你？”响冷笑了一声说，“而且就你，我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

“我魔导器之前次序赛的时候不小心被打碎了一小块，你魔导器借我共鸣修复一下。”醉恕说。

“哦。那给你。”凉夜摘下了戒指扔给了醉恕。

“谢了。”

“嗯。带着点药。”醉恕说。

“带着呢。”

“对了，”醉恕赶紧叫住了正要出门的凉夜，“你今天训练课要用魔导器吗？”

“我在家收拾收拾出去玩要用的东西吧——不许再提离婚！”

“你确定？只有五年。”

“那你呢。宁愿现在就失去我？”

“是辉晶？辉晶也敢乱动？那东西能随便注入人体吗？他们疯了？再说辉晶不是第二次就无法接触到内部了吗？是怎么提取的辉液？”

“留了管道。”凉夜解释说，“在辉晶上留了管道。辉晶虽然坚韧，但并不是无法破坏的。他们在辉晶壁上用魔导器开了个洞，接上了管道。辉液就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流出来。”

凉夜的话让醉恕无法接受，这种东西就敢随便注射？

收拾好了桌子，醉恕泡了两杯咖啡放到了餐桌上。

“我再怎么喜欢你，宠你，迁就你，你这样毫无理由地冲我发这么大的火，我也无法接受。”醉恕坐在凉夜对面喝了口咖啡继续说，“给我一个理由吧。好好的，干嘛冲我发火？你说。我的问题我改。误会的话，我们说清楚。有问题的话，一起讨论解决。要是你在外面受了气，回家拿我撒气，我们先帮你解决你的烦心事，然后再谈谈该怎么好好维护我们的爱情和婚姻关系。”

凉夜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凉夜摇了摇头：“没用的。不只是血液，从身体里面都已经不行了。内脏也都被辉液侵蚀了，没有辉液就活不下去。被辉液完全侵蚀了，又无法正常运作。脏器移植没用，甚至连复制人都不能做，只能认命了。还是抓紧时间好好享受人生吧，哈哈。”

“我不信。辉液是哪里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醉恕握着杯子的指尖都捏得泛青。

“字面理解。辉液是从辉晶里抽出来的。辉晶外部是晶体壳，内部是略为粘稠的液体，你应该也知道。就是那东西。”凉夜说。

“你哭什么，我都还没哭呢。”凉夜笑着扯了张纸巾递给他，“你就听我的，咱俩离婚，对外就说政见不合影响感情。然后你把我忘了，再去挑个你喜欢的。醉醉这么好的男人，那么一大把人喜欢呢。”

醉恕一把抓住了凉夜递纸巾的手，两手捧着，贴在自己的脸上轻轻吻着：“不要，不要，我不要。我就喜欢你，我就只要你，我这辈子只想和你在一起。”

凉夜用手轻轻擦掉他脸上的眼泪：“那我死了呢？我死了你怎么办？我就只能再陪你五年，剩下的四五十年，你要怎么办？我呀，也是真的喜欢你的，所以就更不能让你受伤了。我们现在离婚，有关我的回忆没那么多，就算偶尔想起来，也不会多难过。继续下去，不停地留下更多的回忆，以后你一旦想起来，就能伤心个好几天都伤心不完。我不忍心让你那样。所以我们离婚吧。”

“五年。”

这个数字让醉恕脑袋嗡的一响。五年，太短了，短到醉恕产生了一种明天凉夜就会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错觉。

“我今天去输液，主治医生给我做检查的时候说的。这个速度下去，五年是极限。所以我看着还是长不大的冻月，才会那么急。”凉夜苦笑了一声说，“就算是你，这个时间的长度，肯定也是无法接受的吧。离婚吧，对你我都好。”

“别说了，醉恕。我们离婚吧。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真的承受不起。我不能再继续接受你的感情了。”凉夜打断了他的话，坚持着要离婚。

醉恕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恶化了？”

凉夜有些惊讶地抬起目光看向他，随即又立即垂下了目光，迟疑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没有。

尽管并不光彩，但是醉恕无法自欺欺人。他没有这个觉悟。他想要的是他可以和凉夜白头偕老，而不是用自己和几亿人的命，甚至要搭上永夜声名才能换来的“也许”能救凉夜一命。

“没有别的办法吗？”

“问题是这小块的辉晶的来源。”响继续说，“小块辉晶是要通过击碎整个大块辉晶获得的。半吊子的攻击打不碎辉晶。而辉晶是一个看体积决定作用范围的东西，碎成了那么多小块，根本就无法发挥辉晶原本的大范围净化作用。虽然辉晶也有自我修复功能，但是想要修复回原来的大小，也是需要时间的。那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事。而脱离了辉晶净化作用的人类到底会怎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醉恕明白了。也就是说想获得小块辉晶，就必须击碎一整块大的辉晶，虽然辉晶经过时间可以自我再生修复，但是最起码在大块辉晶被击碎的一瞬间，原本辉晶所覆盖保护的区域就会沦为污染区。大批的人都会死亡。怪不得凉夜不愿意告诉他这个方法。

“那如果把那个区域的人迁走，把辉晶搬到其他辉晶覆盖的安全区域，然后再击碎辉晶，拿到碎块植入体内不就可以了？不用死任何人。”醉恕刚问出这话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天真。全净土一共就二十块辉晶，圣石五块，永夜十五块，相当于一块覆盖了几亿人。这几亿人不可能全都愿意搬离，搬离之后安置又要怎么办？永夜根本就不会同意为了这种事去碎掉一块辉晶。

“我不想听废话。”醉恕说，“辉晶的事，没有比你这个从辉晶里诞生的魔导器更清楚的了。你一定知道。你想救你的主人，我想救我爱的人，我们的目标一致，多我一个，你的目标更容易实现。凉夜知道这方法吧，他不让你说，那说明肯定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方法。他说都不让你说，你指望他自救那就更不可能了。这是唯一的机会，唯一一个你向外界求援的机会。”

响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方法确实是有。但是非常困难。而且也不是百分之百能把他救下来。”

“直接说。”

“那个……”

“嗯？”醉恕望向门口欲言又止的凉夜。

“谢谢你为了我学的蛋包饭。”

“不用啊。今天带他练飞行魔法。怎么了？”

“你魔导器借我一下。”

“你要我魔导器干嘛？这东西有认证，你又用不了。”凉夜纳闷地问。

“你对我越好，我就越难受。我就只有五年可以被你这么爱了。五年以后我就再也……”

“那么远的事，不要天天想。五年之后的事，五年以后再想。”醉恕说，“你现在要想的是，这件事要不要跟小月说。只有五年了，你应该说出来，让他有个心理准备，让他好好珍惜你还陪在他身边的时光。”

“我也想过。可是小月来永夜就是为了我，现在我告诉他我就只能再活五年，我怕他受不了。好歹等他在永夜立住脚，有了稳定的人际交往圈，在永夜有了除我之外的新的感情联系。而且他现在离合格的永夜兵还差得远，现在他需要的是专心学习，不能因为我的事分心。不然我活着，因为我，没人敢欺负他，我死了，他不知道要在永夜受多少欺负。也不是没有先例，那个从工兵部队花了钱转过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最后是什么下场。平时就不用说了，撤退命令都没人通知他，好在是星逐去支援的时候小心谨慎又巡视了一遍那个区域，不然就不是截肢的问题了。”凉夜说着洗干净了手，穿上外套，“那我去上训练课了。”

“他们吃饱了撑的？科研经费给太多了吧？”

凉夜笑，喝完了咖啡起身去洗杯子。

“一会儿我去给一宫上训练课，你呢？”

“我是很认真的。你这样沉默不说话，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们共事三年，你应该也算了解我的脾气，有话直说是和我相处最简单也最和气的相处方式。你也知道我可以不计回报地百般对你好，只要你说的，我都尽力为你做到。可我不计回报不代表我愿意承受伤害。你要是不给我任何理由，就这么冲我发火，说这种话，你不觉得这是对我非常大的伤害吗？我对你不好吗？或者说，我做了什么，给了你这样对我的理由？和我在一起你觉得痛苦，你要赶我走。这么说，我自以为是给你幸福而做的这一切，在你看来不仅一文不值，而且还让你无法忍受？甚至你还要我别进入你的生活。你这是要让我离开你？”醉恕压制着所有的情绪，尽可能地心平气和地问道。

“离婚吧。”

凉夜轻松说出口的这几个字，让醉恕蒙了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