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爱不爱我已经不重要了。我是暗月,是通缉犯,不需要任何人爱。
我睡了好一阵,后来是被一阵木头轻轻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唔……”
他在哭什么……?
我难受得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不甚理解地看着他在我身上哭着,抹着眼泪。他哭了好一会,久到脖子被他扼住的不适感都消失了。
“有什么需要去跟景叔说。我不想再看见你,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谏少卿。
“你再说一遍,再看见他,你要干什么!”
谏少卿攥紧了拳头,一脚踩在男人脸上,怒吼道。
谏少卿一脸匆忙的样子叫我帮他传送到酒吧,我是服从命令,帮他传送了,没追问什么。我的房间总算装修好了,明天买的小件物品到了,就可以把房间塞满,充满生活气息啦!
阴全家?谏少卿做了什么?
明耀不禁好奇起来,笑着问:“我怎么就阴你全家了?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那人实在气得不轻,顺手抄起桌上的酒杯就要砸向明耀的头,但是他的手腕却被人死死抓住了。
明耀坐起来,还不等整理好衣物,男人立刻冲上来一把揪着明耀的衣襟将他拽了起来,大声怒骂起来,吸引了整个内吧的人的目光。
“明暗,你个阴逼!”
明耀认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那天强奸汲的主方。
谏少卿想杀了我。
我没有挣扎,没有动,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我看着手上力气越来越大的他。
不是心甘情愿,不是害怕伤害到他。只是出于我对他的“仁慈”。他可是我的“帮凶”,如果他只是一时冲动,我也是可以原谅他的。可如果他真的要杀了我,要做到最后,那我立刻就会毫不犹豫打穿他的脑袋。
与临立刻钻出了卡座。
“你没事吧?”明耀稍微撑起点身体,问被他护在身下的奴隶。
“奴隶没事。谢谢主人。主人有没有伤到?”
“我随缘。心情好了就来。”让说着摸了摸脚边跪着的与临光滑的后背。
“希尔伯先生也是?”
“他啊,他都是空窗期或者秀恩爱才来的。”让笑着回答说,“像上次那种有目的性来的,还是少见。”
没有怨恨,没有伤心,没有生气。什么都没有。我只是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变空了,变得更加空了。
得收拾起来,不能满地扔垃圾。谏少卿很爱干净的。
我蹲了下来,默默地用手将碎成了渣的饼干收拾起来,扔进垃圾桶。
谏少卿低头看着我手里的饼干,看了好一会儿。
“可好吃了,您尝尝,我最喜欢这个味道的了。”我笑着劝道,和喜欢的人分享好吃的是我一直以来的小梦想。
谏少卿从我的手里接过整袋饼干,可他却没有吃,而是一只大手握住了饼干,用力将整包饼干全部捏碎。
果然还是奶油苏打夹心饼干最好吃了。香香甜甜,还带着少许的微咸味。
“手里拿的什么?”
也许是我拽饼干盒发出的声音太清脆,刚刚走过去的谏少卿又折了回来。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问。
一整天没有吃东西,我饿得难受,偷偷开了背包吃以前存的零食——他不让我吃饭,我还真把自己饿死吗?我又不是傻子。哼。
我刚吃两块,谏少卿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传来。我立刻放下手里的苏打夹心饼干,跪到了门口,在他经过的时候,向他问好。
“先生晚好。”
话一说完,谏少卿就反问了自己这个问题。
因为温凉会吃醋。
不可否认地,自己心里还是会惦记他,会想着他的事。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手为我做好吃的。谢谢主人!我想发到空间里可以吗?”
“嗯。”谏少卿缓和了表情,点了点头。
这凉粉本来是他给温凉特地做的。温凉喜欢好吃的,也喜欢水果,喜欢凉凉的东西,喜欢水分多的甜甜的,喜欢好看新奇的东西,谏少卿都知道,所以特地做了彩虹白凉粉想给温凉。谏少卿本想在昨天吃饭的时候就拿出来给温凉尝尝,但是想到吃饭的时候拿出来吃,肯定就要分给安然,温凉一定会不高兴,所以就想着等晚上从酒吧回来,回房间偷偷拿给温凉当夜宵零食吃。结果,昨晚,温凉却去粉碎了辉晶,亲手杀人,甚至带着满身的血和脑浆回来了。
他望了望远处的夜空,闪电,雷声接踵而至。快要下雨了。
“这是主人亲手做的吗?真好看,都舍不得吃了。”安然拿着小勺看着桌上摆着的被做成彩虹样式的水果白凉粉,一脸孩子般的困扰和幸福。
还是安然看起来更干净。一尘不染,乖巧善良。
谏少卿温柔的语气和表情让安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奴隶这就去!谢谢主人!”
近距离下用魔法打穿了头部,脑门被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大窟窿,血和脑浆溅得四处都是,温凉还觉得这一切理所当然,平淡无奇。
粉红色,豆腐一般的脑浆……
谏少卿拼命地想将那个画面从脑海里抹去,可越是想忘掉,那个画面就越清晰。
有一瞬间,谏少卿甚至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杀了温凉。
我不再管恼人的眼泪,将螺丝放进已经打好的孔里,用力旋紧。
本应该是充满快乐和享受的调教,谏少卿却在一场下来之后感觉身心俱疲。
安然很听话,也很聪明,教起来非常省心,长相身材也好得让人心痒,实在是个优质的奴隶。
“谏少卿调教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丢下这句话,低头组装家具。二爷什么也没说,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二爷一走,眼泪就不争气地掉在了木板上。
“真心觉得我操起来好玩,有意思,想多操我几次。操过暗月,操过总长的弟弟,说出去多有面子啊!男人不就这个样子?觉得操过的人越多,越特别就越有面子——可惜那样子真是让我恶心得想吐。”我笑了一声从他手里抢过螺丝刀自己组装家具,“二爷想说的要是就只有这些,那二爷就走吧。”
二爷起身就要离开,可是走到了门口,他停了下来。
“我哥对你那么好,你也曾经那么喜欢我哥,我不信你们之间就会这么轻易断掉。不管你嘴上怎么说,你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就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了。我哥去调教安然了,调教室的东西都为了安然换新的了,而且听那个意思,以后也会每天固定四个小时的调教。话,我放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哥那么爱你,怎么就是拉不回来你?”二爷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手里紧紧攥着螺丝刀问。
我笑了一声,用脸蹭了蹭他的肩膀。
“他爱我?二爷,还是您最有趣,最会讲笑话逗我开心。一个嫌弃我不是处子,嫌弃我肮脏,把我当性玩具用的男人会爱我?安然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事,我也不傻。”
“二爷。”
我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跪了下来。
他没有理我,专注地埋头帮我组装家具。二爷是不是也知道了?
从没想过到最后会是这样。
谏少卿在沙发里坐了整整一夜,根本无法入眠。每次他闭上眼,那被挤压抹在沙发上的人类脑浆就会让他感觉到恶心,恐惧和痛苦。
如果没有收留他就好了,如果让他就那么饿死就好了,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任何人被杀了。那些被温凉杀死的人如今就等同于被自己亲手杀死一样。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那个看起来软绵绵的温凉怎么会是这样可怕的人?
我揉了揉眼睛,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二爷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正蹲在屋子中间组装堆了满地的家具零件。
是今天刚到的家具吗?
谏少卿放开了我,从我身上离开。
我就知道会这样。对我来说丝毫不意外。
目送他离开,我起身,将手上的戒指和脖子上刻着我们名字的项链摘了下来放在桌子上,一夜没睡的我疲惫地趴到桌子上睡着了。
“为什么不反抗?我是要杀了你啊……”
谏少卿这么说着就松了手,低下头哭了起来。
“我为什么会爱上你这么残忍的通缉犯……为什么你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你是通缉犯……为什么……”
我小心地把谏少卿之前为我画的油画挂到了墙上,然后关了灯就打算在窗台上我铺的淡粉色的绒毯上睡觉。
谏少卿。
我翻了个身,望向窗外的滂沱大雨。
“就算希尔伯不在,那也不能在内吧,而且还是在希尔伯的卡座区动手吧?有什么私仇,去酒吧外面约个地方解决如何?”让抓着他拿着酒杯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
“这事儿和你没关系!”那人一把推开让,举着酒杯就要往明耀头上招呼,“我告诉你明暗,我不只要睡了你那个奴隶,我还要把你所有的奴隶都睡个遍!你不是喜欢那个奴隶吗!别让我再看见他,我只要再看见他一次,我就找一群人轮了他,拍个片给你……”
酒杯还未落下,他就一把被人从后面拽住了领子,拖倒在地上,对着脸上就是一拳。
呵,八成是被谏少卿背地里搞了,跑来找自己算账的——都查不出来到底是自己动的手还是谏少卿动的手,看来是没什么能耐,不虚。
明耀笑了一声,道:“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也不怕被请出去。这里可是希尔伯的卡座区,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可是个人,我还怕呢。”
“就是希尔伯来了也管不着我找你算账!不就是睡了你一个奴隶吗!你阴我全家?!我今天就要你跪下道歉!”
“我没事。你离远点。去让那边。”
“好的,主人。”
明耀的奴隶立刻从明耀身下离开,躲到让身边,让也很懂地轻轻拍了拍左腿,让他到更安全的那一侧。
“明暗!”
明耀正和让聊着天,突然传来一声男性的怒吼声,紧接着一个酒杯就砸向了明耀。明耀的奴隶先看到了酒杯飞来的方向,眼疾手快立刻起身想要护住明耀,结果却被明耀立刻拽倒在沙发上,反过来用身体护住。瞄准了明耀的脑袋全力砸过来的酒杯从沙发背上飞过来,砸了个空,咣当一声撞到了台机上摔了个粉碎。
让立刻推了一下与临的肩膀,小声说:“去,叫希尔伯来。”
明耀今天带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奴隶去了卡座区。谏少卿不在,西格也不在,倒是晨音和让这两个他并不熟悉而且特别喜欢撒狗粮的人在。
“明暗先生一般什么时候来?”让主动搭话到。
“晚上九点以后吧。不出意外,除了周一周四都会来。”明耀微笑着回答道,“让先生呢?”
“我不许你吃饭,让你反省,你却在这里吃饼干,还能笑得出来,还能享受你的零食。你想过那些被你亲手杀死的人吗?想过那些被你间接害死的人吗?想过那些因为你而失去家人朋友的人吗!”
他愤怒地用力将碎得不像样子的饼干摔在了地上,掉头就走,回了他的房间。
我愣愣地看着地板上被谏少卿捏碎扔在地上洒了满地碎渣的饼干。
“饼干。您要尝尝吗?”
谏少卿突然的主动搭话让我莫名地高兴起来,我笑了笑,赶紧拿着饼干盒跑到门口,把饼干递给他。
“……”
被谏少卿赶出来之后,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组装了一夜的家具,早上六点了,房间也被我收拾打扫干净了。今天应该还回来一波家具吧?又可以快乐好几天了。
我正摆正书桌的位置,谏少卿突然就快步冲了进来,一把将我推倒在地板上。还不等我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就拽着我的胳膊,迫使我仰面朝天,他毫不犹豫地骑在我身上,两只手使劲掐住了我的脖子。
被人扼住脖子的可怕的窒息感和他脸上那仿佛真的想要掐死我的表情让我立刻搞清楚了现状。
然而,他不仅没有回应,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放慢丝毫。他没有看我一眼,把我当做了空气,从我面前走过。
算了。他有安然了。哪里会需要我这个脏兮兮的百手旧货垃圾。我还是吃我的饼干吧。
我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回到桌边拿起我的饼干,把饼干盒往外拽了一节,塑料外包装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温凉。
暗月。
当这两个名字合到一起的时候,谏少卿成了这世上最无助,最迷茫的人。他看不懂温凉,看不透他的心,他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汲温凉这个人。
“主人要是睡不好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安然发好了动态,抬起头看见谏少卿还是一脸的疲惫,“每天临睡前,我帮您按摩一下,放松一下肌肉,也许能睡得好点。”
“没关系,我只是昨天偶尔一天失眠了。没事的。谢谢你。”谏少卿想都没想就立刻拒绝了安然的建议。
为什么要拒绝?
谏少卿微笑着说:“嗯,我前天晚上做的。尝尝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凉的,放成常温口感就不那么好了。”
“那要不要叫汲哥哥过来一起尝尝?汲哥哥今天一天都没吃饭,没下来。主人一直都在陪我,他肯定……”
“不要叫他。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这是给你做的,只给你一个人吃。”谏少卿微微皱起眉头,打断了安然的话。安然有些意外地看着谏少卿,不过最后也没问出口,换上腼腆的笑容,拿出通讯器给凉粉拍了个照。
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主人?您不要紧吧?要不要去补个觉?”安然看着坐在对面的扶手椅里,闭着眼睛的谏少卿,问道。
谏少卿睁开眼,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却还是摇了摇头——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仿佛看到温凉带着狰狞的表情将永夜的士兵按在墙上残忍地将脑浆打得四处飞溅,还带着头发,黏连着皮肤的骨骼碎片飞散开来的场景。
可是谏少卿却完全无法专心投入。他满脑子都是昨晚温凉手上的脑浆和温凉在他面前一向温顺乖巧的样子。
“主人,您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是昨晚没睡好吗?还是……还是奴隶不够好,让您调教起来很累?”安然跪在谏少卿脚边,低着头,委屈巴巴地问道。
“是我自己昨晚没睡好,和你没关系,别自责。你已经做得非常好,非常努力了。两个小时,你也累了吧?去洗洗澡,我做了白凉粉,等你洗完了,我带你去吃。”
哪里来的水。
我赶紧用手擦掉木板上的眼泪,可是越来越多的眼泪顺着我的下巴掉在了上面,怎么止也止不住。
我才不会低头。我才不会对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低头。
调教安然……
或许是我的错觉,听到二爷这么说的时候,有一瞬间我还是感觉到了心痛。
谏少卿是我喜欢的人。
“我哥没有!你为什么宁可相信安然,也不肯相信我哥!”二爷推开我,一脸愤怒地冲我吼道。
“因为男人为了上床,什么都能说得出口啊。因为安然说得句句在理呀。因为谏少卿对安然的一点一滴都在印证这一切啊。现在怕我杀人连累谏家,就开始说他爱我,说要我悬崖勒马,可不可笑啊?我可是有要保护的人,是我宁可用自己的命,用全净土人的命也要保护的人。您觉得我会为了一个只想骗我上床,把我当男妓,当玩具一样操着玩,在我身上爽的人丢掉他不管?开什么玩笑!”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哥?他不是那种人!他要是不喜欢你,根本就不会回应你。他既然回应你了,就一定是真心……”
他一直不理我,我也无聊,干脆把脑袋放到他肩膀上,看着他帮我弄家具。
“你不是和我保证过,你不会再去了吗?为什么又去?”
“我是暗月啊。那是我的‘工作’,我要是不做,那还能叫暗月了?”
我只是想告诉您。想让您知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要抛弃我,就趁现在。不要以后再来说原来你是这样的人之类的伤害我的话。我爱您,想和您在一起,也想让您知道我的一切,让您了解我。
谏少卿想起两人正式确立关系的那天晚上,温凉对他说的话。
如果早知道温凉如此残忍而且不知悔改,那当初的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回应他的感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