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汤泉殿中,她明明感觉到,百里蔚是很依恋她的,抱着她的手臂柔软又纤细,却在努力地传达着主人的力量。她知道自己是个强取豪夺的恶人,从没想过还能与百里蔚有这样温存的时刻,自那次之后,她贪心的想要更多,她开始想要拥有属于百里蔚的爱与温柔。
她向百里蔚示爱了,可是她不愿意,她要杀她。
她气急了,将百里蔚关进大理寺最深的牢房,狠狠地折磨她,看到百里蔚不断因为自己失控的模样,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前所未有的空虚。
金露风看方世白在看那件礼服,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象他二人穿着红衣并立的模样,她烦躁不已:拿着你的破衣服,快滚。
方世白沾沾自喜地抱起那件红色的喜袍,破衣服你还没有呢。他颠颠地离开了。
金露风吩咐下人取些酒来,她倚在堂前,闷头灌酒。
那日金露风将自己叫过去,本来以为自己凶多吉少,可她竟然向自己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与皇帝成亲。
他疑心有诈,你不是对陛下有非分之想吗?怎么会让我与陛下成亲。
金露风冷笑一声,痴人说梦,让你与她成亲只是掩人耳目罢了,你知道的东西不少,成亲了之后就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只需要给我记住,不是你的,永远都不是你的。
金露风终于吻够了,她心满意足地离开,又埋首于百里蔚的耳畔。她双眼迷离,面色沉醉,她的声音喑哑,却悦耳动听,撩人心弦。她低低的笑了。
轻易开口,仿佛道出了百里蔚的心声。
你喜欢我。
金露风坐在将军府厅堂的主位上,修长的手指不时敲打着桌沿,她斜睨着下首坐着的方世白,后者正在小口小口地饮茶,眼观鼻鼻观心。
金露风看了一会,终于不耐烦道:方世白,我为何觉得你在耍我?
方世白悠悠放下了茶杯:没有的事,世白怎么敢欺瞒将军。
百里蔚被她这一抱一蹭,搞得完全没了脾气。她今日到底为什么来到这里,难道真的是为方世白成为皇夫一事而来吗,还是因为她对金露风厌倦了这件事情愤愤不平呢?
金露风饱满的双唇近在咫尺,只要她向前一点点,便可以触碰到她,有样学样,将她采摘
不她在想什么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
她醉意朦胧地问:那你喜欢谁?
百里蔚没想到金露风会问这种问题,她喜欢谁金露风的长发有些散乱,落在脸上令人发痒,她怎么离自己这样近,以至于满满当当,眼前全都是她。百里蔚的脸上迅速升起一团红霞:我谁也不喜欢!
金露风不依不饶:你骗人,你刚才一直都在说方世白,你一定是喜欢方世白。
两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汇聚到一处去,好似有火花自眼神交汇处蔓延,空气中还残留着酒的醇香,金露风伸手将百里蔚拉入怀中,借着酒意,封住了百里蔚的双唇。
这个吻轻的像一阵风,金露风细细的琢磨着,像是在品尝一朵娇嫩的花。百里蔚从来没有感觉过如此温柔缠绵的吻,带着一丝酒的凛冽,可又柔软的一塌糊涂,像是可以将自己放心的托付给她,而她会珍之重之,好好收藏在怀。那些不甘与怒火轻而易举便被平息了,百里蔚忘记了反抗。
这绵长的一吻,以百里蔚呼吸不畅告终。她退开一步,有一些懊恼,她明明是来找金露风吵架的,怎么又被她占了便宜,可金露风亲自己,是不是代表了,她其实还很喜欢她呢?
金露风瞬间从天堂跌至地狱,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百里蔚,可她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方世白。
醉意上头,金露风头痛欲裂。
为什么要让方世白做这样的事?剥夺他的功名,逼他辞官,还让他改姓,甚至要把他这个人都从世上抹去?!
金露风欲再饮一口酒,却发现酒壶已干了。
想要再唤人拿酒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金露风!
金露风身躯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悦迅速便涌上心头,她来了,她来找自己了,她还是在乎自己的!
他今日向礼部递交接了工作,可并不是他本人前来,而是托监国将军代为转交。他请辞了。
今日请辞?百里蔚不解道:这段时间他不是都没有上朝吗,我以为,他早就离去了。
不,翦伯源解释道,陛下病倒那一日,世白向臣请了事假,说是家中长辈病重,臣允了他一个月时间,让他好生照料。可是今日,他竟要辞去员外郎的差事,说是陛下已经允许。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世白是个有大志的孩子,怎么会因为男欢女爱就抛却毕生志向?
以后难道都要这样吗,绑着她,制着她,逼着她,她们就永远都是这样吗?
她不想这样了,她想让百里蔚好好的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当她口是心非地说厌倦了的时候,百里蔚怎么可以那么高兴
酒入愁肠,令人难受。
这种难受与身体受伤后的痛完全不同,是直接发芽在心中的,像种子的根破开土壤,劈裂般的疼。百里蔚的冷淡说明了一切,没有自己,她更加开心,以为自己放手,便整个人都轻松极了。
明明两个人也有和平相处、惺惺相惜的时刻。她帮她扫清登基的阻碍,帮她稳固朝堂,帮她肃清官吏;两人在庭院赏花、宫外游玩,一同泛舟
方世白大脑飞速地旋转着,他这几日吃了不少苦头,已经知道金露风是不可违背的。成亲这事看似糟糕透顶,可福兮祸之所伏,若是处理得当,未必不能变成好事,若是解决金露风,而自己又能和陛下鸾凤和鸣,真是再好不过。他心生一计:我可以答应。但是金将军,陛下会愿意与你纠缠在一起吗?你难道不想知道陛下真正的心意?
金露风沉吟片刻:你有何方法?
方世白便将张弛的道理侃侃说来,建议金露风冷落百里蔚一段时间,日久见人心,距离产生美。他心中笃定了百里蔚一定厌烦死了金露风,恨不得她离得越远越好。这样双管齐下,既让金露风这家伙远离陛下,又能让金露风死心。
金露风表情狠厉,像活佛罗刹,你说弦崩的紧了,便容易损坏,让我有张有弛。可我已冷落了她这么久,为何她还是无动于衷?今日竟然问我厌倦了吗,好像巴不得我赶紧走开。
方世白听她这样说,心里幸灾乐祸得不行,那还用说吗,任你如何张弛,这弓也不愿意为你所用陛下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啊!但他不敢当着金露风的面说这句话,他还想活的久一点。也许是时候未到,将军不妨再耐心等待。
眼见金露风不再搭茬,方世白便偷眼去打量那件为自己制成的皇夫礼服,赤锦金线,华贵无匹,很快他便要穿着这身衣服,与陛下成亲了。
正在犹豫之时,花朵却径自贴了上来,金露风已经将她吻过千百遍,她熟悉地轻舔、吮吸,不需要清醒,便可任意将她的唇峰描摹。
百里蔚被吻得快要窒息,她再不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如佛陀入定,却清楚地听到心脏在胸腔跳动。
金露风的问题又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喜欢谁
今日的金露风为何如此胡搅蛮缠?难道是因为喝了酒吗?百里蔚瞪圆了眼睛,再次重申道:我不喜欢!我说了,我不喜欢方世白!
金露风更加凑近了百里蔚,让二人的体息纠缠在一起,她鼻尖抵着百里蔚的鼻尖,暧昧一笑。
你不喜欢他啊,那你证明给我看。你亲亲我,我就信你。
金露风酒还未醒,她望着眼前满是羞意的百里蔚,心中却仍然惦记着方才她满口的方世白,百里蔚,你就只知道为了方世白说话,你是否真的喜欢方世白?
百里蔚一愣,这哪跟哪啊,她连忙否认:你乱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喜欢方世白?
金露风环着百里蔚,冷不防她一下挣扎,两人一起扑倒在地,金露风用手垫在百里蔚的脑后,不让她磕到头。
金露风,杀人不过头点地,只不过是因为他与我一起设计扳倒你,你就这样报复他!方世白想要一展宏图,你就直接折断他的翅膀!让一个胸怀壮志的人,从此之后只能锁在深宫,虚度年华,你实在太残忍了!
百里蔚心中一股火气,金露风要让方世白与自己成亲?!她不是知道方世白喜欢自己吗?她不是占有欲特别强吗?她怎么能容忍一个对自己有非分之想的人与自己成亲?她暂时忘了金露风对她也是非分之想,只想狠狠地骂金露风一顿。
她在说什么?金露风顾不上仔细思考百里蔚的话,只听到了翻来覆去的方世白三个字,她心烦意乱,眼前的女子怒意十足,眼睛瞪得圆圆的,嫣红的唇上下扇动,可是真讨厌,她怎么总说让自己讨厌的话,要是有个方法能让她停下来就好了。
百里蔚踏入将军府,便看到金露风懒洋洋地倚在栏杆上,正举着酒杯买醉。
距离上次她来将军府,已经有整整两年了,上次来时,还是与皇兄一同,恭贺皇兄与金露风的婚事。这里的装饰布景还是老样子,唯一变化了的是那堂上的人,两年过去,她变得更放肆,更张狂许多,那样耀眼,剑眉星目,似浩瀚深空,勾魂摄魄。
百里蔚忽视了心中那一份悸动,她怒气冲冲地走到金露风面前,高声质问道:金小公子,就是方世白是吧!
百里蔚听到男欢女爱四个字,脑子里突然嗡了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连接起来:你刚才说是金露风代方世白转交了工作?他辞官的理由是什么?
金将军说,世白家中为他寻得了一门亲事,世白对那女子一见倾心。对方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女子是独女,要世白入赘为婿,改名易姓,他自知此事背弃祖宗,无颜再出任官职
一见倾心、入赘为婿、改名易姓?百里蔚握紧了双拳,她终于知道那莫名其妙的金小公子是什么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