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和普遍的汽车旅馆一样。推开木制门，进去，一个转角出现在眼前，旁边有一个标牌，上面写着：你肯定考虑了所有情况，所以才来这里。祝您玩得愉快。

有蓝色花纹的白色大理石地面，天花板是镜子，几盏灯安装在上面，散发着幽蓝色的灯光。那奥感觉这些花纹是活的，镜子后面好像有人正看着他们。的确有人在看他们，这家旅馆的主人——one·infinite。

呼吸器。我这里通风不好吗？one想道。他一手握着钢刀，一手拿着书在看。

放了我！放了我······

“set　me　free.”

······

“这个世界早乱了，干脆让它更乱。没准会好一点。”

“我现在联系不上任何人。”

“来谈谈怎样？我可以给你点东西。”

“不喜欢？嗯——你挺可爱的。真的。像一只气呼呼的落汤小白兔，耳朵气得垂在两侧，让我想把你抱在怀里，好好疼你。”one摸了摸那奥的头。

额！one又被踢了。

哦——这个八点档真不错！监控另一端已忘记自己是在监控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保证没有任何企图。”one笑着说，“这一阵子，我只是出了趟远门，还书借书而已。顺便和书主人聊会儿天。”

理由。

那奥朝记忆里的出口跑去，开门，沿着星际公路继续跑，等待他的是警车和急救车。他知道警方会在什么情况下朝他开枪。警方开枪了，麻醉枪，能让人睡上一整天。

呼吸器、腕带、手铐、脚铐、室内监控、窗外远处的围墙、冰冷的门、拿着枪巡视的人，即使那奥所处的房间再怎么温馨，这七个都在提醒他：你在监狱里。

铐镣没有形状，乍一看还以为没有，但你试着拉开一段距离，叮！你实际上被限制了自由。

“我不认为你是有意钻空子。”one看着被液体捆起来的那奥说道，“梦中梦，意识自杀。你已经到第几层梦境了？”

哼！那奥转身，不想看one。

“气我救了你？”

one站起来，还是小孩样，小那奥挂在他身上。他把人抱住，拍了拍，小那奥这才松开。one朝自己左下方看去，小那奥也看过去——深不见底，漆黑一片。再看看周围，他们站在一片漆黑中。

“不要！”小那奥死死抱住one。他不想被扔下去。

“呜啊——”one变回液体，小那奥掉下去了。

“抱抱！”

瞬间挣脱被窝的封印，抱住同是小孩的one，激动地在地上跺脚，小手乱摸，小脸乱蹭，嘴里不停地说喜欢，脸蹭得红彤彤的才停下，闪着星星眼看one，没注意到自己把人抱起来了。

“喜，欢！”

“警方和院方来了。”one说道。那奥警觉起来。

one让旅馆在警方和院方看来是一家普通的汽车旅馆，生意惨淡，准备关门。one还特意把自己的样貌和声音做了改变，让来者更信服这真是一家即将关门的汽车旅馆。警方对这里进行了详细的搜索，没有找到那奥，对one说如果想起了什么，请联系警方，说嫌疑人是一个有暴力倾向的危险分子，他杀了自己的父母。

难道不应该吗？one心道：被当成囚犯一样对待。

我活过来后，真的是我吗？

“人类在你眼中是什么？”

物理反应和化学反应的结果。

适当自由活动时间和空间，恢复部分个人终端权限。

未恢复语言能力。

······

在这里，绝对不能做与法律道德一类相关的事情，不然，会被旅馆主人微笑着砍了。如果良心发现，旅馆主人会好心地送人回去。被旅馆主人砍了四次后，将永远失去踏入这里的机会，会忘记与这家旅馆相关的一切。人在这里不会死亡，要死，请死在外面距离旅馆远一点的地方。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很少。

所以我才没有死。那奥想道。

“是的。”one俯下身，轻轻扳过那奥的头，看着这双银色的眼睛，“我能吻你吗？”

距离h&h旅馆还有一大段距离，那奥停下车，站在星际公路的栏杆上，对着摄像头比了一个中指，在警方和院方的通告声音中一跃而下。黑暗中，他使用飞行器，低空飞行，等能量耗尽时，那家旅馆已经在视野可见范围内了。

门打开，那奥跑进去，没注意到地面上的蓝色花纹在蠢蠢欲动，one在某个房间里等着他打开门。

那奥随意选了走廊上的一扇门打开，他没想到竟然开了，进去，里面是酒吧，one站在吧台后面擦酒杯。

五人回到宿舍，开始收拾行李，四人先送那奥回去。到了那奥家门口，四人切断了个人终端与腕带的联系，那奥的父母立即让自己的个人终端与腕带连接。那奥的父亲还搜身，检查那奥是否藏匿了危险物品，他找到了那把枪。

啪！啪！那奥被他父亲狠狠地扇了两个耳光，他母亲在一旁叹息。接下来，那奥的耳边响起了父亲无聊的话语，母亲的应和。

下午，父母都去工作了，那奥在客厅里看片，看着看着，他关了显示器，脑袋里回忆着今早的事情，一个想法渐渐出现。

one走向倒在地上的尸体，蹲下，拿起枪看了看，放回那奥的衣服里。蓝色的花纹动了，部分流向一个血洞，等血洞不见后，出来，回到地面，继续装花纹。地面自动变干净，门自动修复。one等人有呼吸后，把人打横抱起，走了几步，注意到那奥的呼吸不对，但一会儿后又正常了。

呼吸器是这个作用？

他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瞬间来到走廊，一手执钢刀，一手持书。各个房间和大厅里蓝色液体变的东西会告诉他哪些人违反了规定，然后，旅馆主人会微笑着把他们的头、身体砍了。有时候，one不在，这些蓝色液体会代劳，毕竟，都是one的一部分。

咔哒咔哒！门打不开。

“rex.”

他听到后面有人说了一句他听不懂的话。转过去，看到一双亮蓝色的眼睛，它的主人在微笑。那奥知道这人在假笑，而且，这副面具摘不下来了。

重度抑郁，不给予安乐死，限制个人终端权限。

暴力自杀倾向，定期注射镇定剂，配戴红色电子腕带。

机器进食，食物为流质。

有客人违反规定了。

五人沿着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全是一样的房门。四人试着打开，但打不开。他们继续往前走，渐渐听到欢呼声，喊叫声，先入眼的是篝火，然后是篝火周围的人类。这些人中找不到一个好好穿衣服的。

那奥看到的和他四个同学看到的不同。他观察这些人的面部表情，后退，同学伸手想抓住他，说多参加社交活动对恢复语言能力有益，他们此刻睡意全无。那奥狠狠拍开伸向自己的手，转身迅速沿着记忆里的路线跑。

深夜，星际公路上，一辆车正在行驶，驾驶员眼皮打颤。打了一个呵欠后，靠边停车，说换人了。坐在后座的那奥起身，来到驾驶座，开始行驶。车上其余四人因在前辈的毕业典礼上纵情狂欢，现在即将都去梦境探险。

副驾驶座上的人左摇右晃，好几次倒在那奥身上。那奥靠边停车，在红色腕带上打出“汽车旅馆”，暗示四人是否今晚在旅馆休息，他们同意了。那奥用卫星图像搜索，几秒后显示距离此处不远有一家旅馆。他按了一下放枪的地方，确认还在，开始朝这家数据库未收入的旅馆开去。

h&h旅馆。

“什么东西？我同意就知道了吗？”

“对。考虑一下怎样？保证对你有好处。”

······

你挺美的。那奥在脑海里说道：狐狸！

“谢谢。我们继续——我不建议我那里多出一个人。”

快点走。

“看你挺可怜的，小孩子。”one摸了摸那奥的脸。

他被那奥泼了一脸水，头还被杯子重重砸了一下，脚被人狠踩，腿被对方猛踹一脚。如果那奥不是被限制了，one现在应该被他按在地上暴打，拿椅子桌子砸，拿镣铐的链子锁喉。然而，one依旧坚持微笑，没有丝毫动摇。监控另一端的人们很好奇，纷纷像看八点档片剧似地看着监控视频，手上是零食。

那奥双臂交叠，伏在桌子上。桌底下，脚还在踢one，没多少力气。one还在笑，手指戳了戳那奥的脸。

我要你们可怜个屁！你们开心了没？嗯？爽了没！

他在床脚裹着被子缩成一团。送进来的食物只吃流质，药物由机器注射。隔着墙，通过传声机听心理医生、同学、老师和亲戚对着他发牢骚，呵欠都不给一个。几个星期后，经商议，那奥由医院转移至监狱，判终身监禁。

来到监狱一个月后，会见室——

“你是谁！”

“嘘——我叫鲁飔。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在这里。”

“理由。”

你救什么救！

“我今早就说了。要死，请死在外面。”one解开束缚。他一直在笑。

噔噔噔！

那奥醒了。

狠狠地踹了坐在床边看书的one一脚，扑上去，把人按在地上往死里揍，对着one的脑袋就是一通海扁。书被one提前收起来了。

啪！one让头部变回液体，这部分束缚住那奥。

咚！one压在了小那奥身上。小那奥还紧紧地抱着one不放，要哭不哭地说喜欢，最后还是哇哇大哭了。

“疼——呜哇——”

该把他叫醒了。

告诉那奥应付过去后，那奥松了一口气，伏在吧台上，食指无聊地敲着，眼皮变沉，他睡着了。

变成小孩了。one看着眼前的小团子想道。

小那奥站在一条被子上，小手抓着一端，把自己裹起来，滚到床底下。one爬到床底，把裹成球的小那奥推出来。小那奥钻出半张脸，眯着眼睛看看出了什么事。他看到另一个小孩，然后······

“在这个宇宙说得通。”one看着触手变回人类的手，“不过我不是。”

怎样？身体不错吧。one想起鲁飔在兑现诺言后说的话。他个人感觉不错，身体没什么不适。

这时，one注意到有外人要来了。

不能。那奥回答了。

“那好吧。”one起身，“那奥·沃伊德，自我介绍一下——one·英菲奈特。”

one的右手变成蓝色液体，蔓延至那奥的手部，化作蓝色触手，吸盘是淡蓝色。那奥捏了捏触手，鼻子嗅嗅，没有气味。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吸盘，没有味道，放开，继续喝橙汁。

“来了，请坐。”

一把椅子突然出现在那奥身下，将人送到吧台前，one递给他一杯橙汁：“放松一下神经。我知道你刚刚杀了生物学上的父母，警方院方正在逮捕你。”那奥喝着橙汁，没说话。

“我先介绍一下这里吧。”

和儿时多次深夜趁父母熟睡时看午夜剧场一样。那奥穿着黑色衬衫，上面两个纽扣和下面一个纽扣没系，白色四角内裤，深灰色厚地板袜，安静地窝在床角，仔细听隔壁房间的动静。确认二人熟睡后，他悄悄地来到厨房，熟练地拆开机器，拿出里面的切刀，握住把柄，来到他父母的卧室，对着要害，两把刀迅速刺入，容不得二人有半点反应的机会。知道二人死亡后，那奥发泄似地胡乱在两具尸体上划、刺。

妈妈……可怜。

来到车库，那奥没有换衣服，还是那身。坐在驾驶座上，打开车窗，设好加速时间和目的地，他迅速拆了腕带，呼吸器和个人终端，使劲朝窗外扔去，丢出去的那一刻，车启动了，向目的地飞驰而去。

客人都散去时，四位同学才反应过来那奥的存在。他们打开个人终端，确认那奥还活着，准备看看人在哪里时，one把他们带到房间。四人看到那奥，松了一口气。one帮他们把那奥在车后座安顿好，四人道了声谢谢，驱车回学校宿舍了。

鲁飔没有搞事。one依然笑着。他回到房间，走进浴室，难得这么久自己动手洗澡，哼起了歌，想着该准备些什么。

今晚再见。

“我可以。”

砰！咚。

“送您回去。”

情况稳定，可转入普通医院重症区。

呼吸间歇性停止，配戴呼吸器。

丧失语言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