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認出那聲音,身上寒毛直豎。
「叔叔。我會的。」西蒙禮貌回答,他對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叔叔沒有好感。
「謝謝你提供花朵,相信這場沙漠家宴會很成功。」男人捻著嘴邊鬍鬚邊走出辦公室。
她放下酒杯,打開保溫瓶,臉還未湊近瓶口,熱薄荷茶味道就傳進她鼻腔裡。
「真香。」她重新蓋上蓋子保持飲品溫度。
她拿起每個透明保鮮盒,有裝著水果的、裝著烤雞肉的、裝著以摩洛哥蒸皿蒸出的蔬菜還有盒紅醬意大利麵。
她不恨他,但是他改變了嗎?還是舊事會重演?
西蒙拿出保鮮盒在流理檯上排好,找出幾個盤子和餐具,準備喚醒白玫瑰起來用餐。
「是。我是。」西蒙放下手上東西,接起響起的手機。
「上衣就夠了,反正像洋裝嘛。」她褪下長褲重新折好,拿在手上。
她打開門走進房裡,他已經把桌子都收拾好,洗碗機傳來音量不大的清洗聲。室內燈光調暗,但電視還是開著正播著英文的世界新聞,她走近沙發:「褲子還你,上衣夠大。」
西蒙發亮雙眼看她一眼,手接過運動褲,長腿離開沙發走到櫃子前打開放好,什麼都沒說,拿出衣服走進浴室。
他不討厭她,有她的陪伴讓他的生活有些不同、有些顏色。外面人們可能以為他這顆王族的汙點總是在法國和西班牙夜夜笙歌、周旋在女人之間,不過那都只是做做樣子。
夜深人靜時那夜夜啃食他心臟對裘莉絲的愧疚讓他無法釋懷。如果她能再活過來完整如初的站在他眼前,雖然是不可能的事,就只是如果??他會有不同做法也會對她更好。
當初他沒能聽進她停戰、放棄權勢過平靜生活的勸告,現在他後悔不已。
西蒙當年征戰四方,燒殺虜掠恐怕都做過,外面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不少。
她不禁怪起自己當初不盡全力阻止他想擴張領土的想法,那時光跟著他,她只顧著躲在帳蓬裡研發香水有什麼用,到最後什麼都不剩,她醒來還變成法籍華裔女子白玫瑰。
雖然她有點好奇自己被埋在哪,西蒙又把墓園弄成什麼模樣,不過去看自己的墳墓總是怪怪的,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法國人或者該說是歐洲民族性注重隱私,不像老美總是馬上熱絡地和陌生人打交道,邀請朋友到家裡還準備食物請客。
但如果過幾年後還是朋友就會是一輩子忠實的朋友,就像她對海玉旒一般。
海玉旒的性格混合中美歐生活經驗,白玫瑰懂得來自單一文化的人會對海玉旒行事風格產生誤解。
「真的是。那壺不開提哪壺。」玫瑰對自己說著跟海玉旒學到的中國話。
海玉旒很早就發現她中文不靈光,卻沒有追問,畢竟白玫瑰據白老爺說法是從小就來到法國。
「雖然現在他也有一番事業,看來金錢和地位都不虞匱乏,比以前溫和許多,不過總覺得他有志難伸。唔。」
「噢。」玫瑰聽到他提到浴室連忙起身走進去,以避免尷尬。
而她以前還是裘莉絲的時候就不會多問他的行蹤,現在就算她換個軀殼,她還是相同腦袋。
只要他安全沒問題,她不會多問。
他不打算帶她出席將在沙漠舉行的家族宴會,讓她留在他家起碼有人監視她。
他無法解釋為何自己現在不把玫瑰帶回家讓僕人照顧,他對自己說都是因為她身份可疑不想讓其它人接觸她。
亞辛只見過她幾面就嫌他對她太苛,雖然不敢對他這個主子當面說,但亞辛是個直漢子,看那不認同的臉色就知道。
「妳明天收到就會知道。」西蒙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他站起來拿過流理檯上那杯快冷掉的愛爾蘭咖啡喝下,轉身面對她,手撐著檯面倚著流理檯站著。
「你好像很忙?」白玫瑰想知道多他在她以裘莉絲身份去世後的生活。
「我長住在西班牙和法國,回來就要把玫瑰農場裡累積的工作完成。希望農場幾年後可以完全獨立運作不需要我監管。過幾天我有事不在,亞辛和僕人隨妳使喚。」
「妳和海玉旒是好朋友?」
「呃,算是吧,但比較像是員工和老闆關係。」白玫瑰從來沒有對海玉旒打開心房說過比較像是朋友的話題。
海玉旒有種冷淡氣質,雖然只要有人開口要求幫忙,她鮮少說不,但不知道為什麼海玉旒就是讓人有種疏離感。
她心想果然沒猜錯。
「你不喜歡他?」她小心看著他。
「該怎麼說呢,總之不管喜不喜歡我們有血緣關係。」西蒙不是沒懷疑過平庸的叔叔當時因為忌妒爺爺對他的喜愛、想將王位傳給他,向敵人通風報信,讓裘莉絲死於非命,也毀掉他東爭西討成果,讓他自動退出王位爭奪權。不過最後叔叔也沒得到好處,爺爺臨終時把王位傳給堂兄也就是現任國王。
西蒙見了那個男人心情變得很差,而白玫瑰聽到那男人的聲音不禁害怕起來。
「剛剛有人來找你?」她打破沉默,裝做若無其事。
「妳聽見些什麼?」西蒙抓住她的手腕無禮的回道。
白玫瑰睜開眼,坐起身來。西蒙走進浴室拿出條沾水毛巾遞給她。
「這裡是哪?」她接過毛巾稍微擦擦臉。
「辦公室隔間,有時太忙我就會在這裡過夜。」西蒙站直身體看她。
他提起籃子走進辦公室,轉進臥房。
白玫瑰還是睡著,他在廚房放下籃子,走上前用手掌碰觸她額頭,沒有異常溫度。
他走到廚房燒開水,拿出高腳耐熱水晶酒杯,像是葡萄酒杯但杯上多出兩條細金線。接著打開咖啡機放入些咖啡和水。再拿出產自愛爾蘭的威士忌。他將燒開熱水倒入放著小咖啡匙的杯中提高杯子溫度再倒掉水,放入些糖、打開威士忌倒至杯子較低那條金線處,再倒咖啡到第二條金線處,攪拌均勻然後匙背朝上放在杯中,最後從冰箱拿出咖啡店都有的整罐即用奶油,擠出一小團在匙上,讓白色奶油滑進杯裡。
「不送。」西蒙往辦公椅上坐下,一副還要工作不送客。
待男人遠離,他才走進密室臥房。他沒有察覺玫瑰醒來過,將菜色擺好走到床邊搖搖她身體。
「起來用餐。」
看來西蒙還是熱愛美食,但比較會對環境和狀況妥協。
她突然聽見辦公室方向傳來兩個男人的對話聲,兩個人影在霧玻璃門前晃動。
「西蒙,聽說你的女朋友住進你家和你形影不離?你要多加小心敵人。」
玫瑰第一個反應就是快速閉上眼。
「好,我還在玫瑰園裡,你和司機直接進到辦公室區域來拿。」他看看床的方向,見白玫瑰還躺在床上,直接往外走出去。
玫瑰見霧玻璃門自動關閉,從床上坐起身走近廚房,端起愛爾蘭咖啡喝了一口:「好喝。沒想到他學會自己做。」
「該死的,她是要引誘我嗎。」西蒙取下一邊藍色隱形眼鏡,走進淋浴間打開冷水水龍頭。
她在他原本坐著的位置坐下,還有些他的體溫殘留,她摸摸椅子,拉過椅上毯子和枕頭,縮在超大舒服沙發裡,被他的味道包圍。
熱水澡讓她很快放鬆進入夢鄉。
受到咖啡香吸引睜開眼,她知道自己生病,糢糢糊糊間都是西蒙在照顧她。
他喜歡上白玫瑰了嗎?為何她有些不開心?她就是白玫瑰啊。
她靜靜躺著看西蒙背影在廚房移動,他的野心,導致她裘莉絲軀體死去,現在,她是白玫瑰,既然被十三氏族和聖殿騎士團識破也無法再幫海玉旒做事,她其實可以選擇遠離他好好過平靜人生。
拿毛巾擦著頭髮,乾淨舒服的環境和熱水沐浴後清爽感覺讓她拋去所有想法。她把髒衣服丟進洗衣烘乾機,找出洗衣粉放入再開動機器。這種小型洗衣烘乾機在巴黎很普遍,西蒙受她還是裘莉絲時的影響才開始在家裡放置。以前他都是大小衣物都讓僕人乾洗處理,她實在覺得浪費資源,大部份衣物機器一按就可以,何必勞師動眾。
她套進西蒙短袖上衣,像在穿超短裙子般蓋住臀部。
褲子太大件,捲起的長褲管不聽話的一直掉回原狀。
西蒙收拾好所有餐具放入洗碗機,從床上拿起枕頭和毯子放到長沙發。
他坐在沙發上閉起眼簾,但是和往常相同他耳邊出現吵雜人聲,眼前閃著火光,他又打開眼睛,陷進沙發裡重重嘆氣。
他畢竟是大男人,沒有讓他瘦弱的囚犯睡地上或睡沙發的想法。
就像西蒙又是完全不同的生活背景,因此無法理解對方經歷和行徑。
脫掉衣物站在淋浴間裡,打開水龍頭,水灑滿她頭髮和身上,她拿起沐浴乳用雙掌揉出白色泡泡再塗滿全身。
她只希望西蒙現在已經知道當初是誰出賣他,而且持續注意自身安全。
當然,和她裘莉絲身體死去及他在各方壓力下放棄繼承王位有很大干係,難怪他不想常常待在自己的國家。
「我也不太喜歡待在這,還是巴黎好多了。」
她之前在這個國家死得那麼慘嘛,否則她以前可是相當熱愛此地風土民情。
她打開浴室裡櫃子找出一套全新盥洗用品。
「衣服在這裡。」西蒙從衣櫃拿出一套運動服放在浴室洗手檯上,替她關上門。
「謝謝。」玫瑰在門闔上之前跟他道謝。
「你為什麼要對我好?」她放下刀叉,有囚犯吃的那麼飽的嗎。
「算是補償妳。」西蒙一口喝光杯裡的液體,他那天真不該一時衝動:「浴室櫃子裡有全新盥洗用品。但是我這沒女人衣服,妳將就穿我的衣服一晚。」他躲避她的眼光,動手收拾餐桌。
白玫瑰羞得差點要挖個洞鑽進地板,那夜他失控,她也得負點責任。
白玫瑰聽說以前她不是這樣的,直到她和安德魯鬧翻。
「明天我們回莊園妳就會收到她寄給妳的書。」西蒙已將眼前食物吃得精光。
「書?」玫瑰沒聽說海玉旒會寄來什麼書啊,她這囚犯未免也過得太舒適,除了之前身體被他欺負了。
「那就好。」玫瑰不小心洩露出真心話。
「什麼意思?」西蒙重新拿起刀叉。
「沒……沒什麼意思。」玫瑰低頭吃起東西。
「什麼都沒聽見。」她的確只聽到兩個聲音和兩個人影,但她沒聽清楚內容。
西蒙聞言放開她的手。是啊,剛剛他喚醒她時她還沒完全清醒呢。
「是我叔叔。」西蒙放下刀叉,拿起茶杯喝口薄荷茶。
「噢。」白玫瑰像是在害怕什麼的緊拉著棉被。
西蒙只當她在不熟悉環境裡緊張罷了,轉身走回餐桌。
食物很好吃,但餐桌上安靜得可怖。
需要花心思的製作過程和最後成品傳來香味就像他的短暫救贖,從過去惡夢救贖。
他舉杯喝口酒精被熱咖啡蒸發許多的愛爾蘭咖啡,順手打開野餐籃,拿出裡面裝食物的保鮮盒和保溫瓶。
他要廚子準備兩人份食物和摩洛哥薄荷茶。他打算隔天如果白玫瑰復原就帶她回到莊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