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出来结果时,他只表现出一点点失落,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只是那天晚上他发了狠的要她,折腾了一夜,一改平时在床上又骚又浪的样子,除了不自禁流泻出的闷哼,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翻来覆去各种姿势,他们整整奋战了一晚,黎明之际,他才睡去。
余清音以为这件事早该过去,可是越临近高考他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焦躁,他的骄傲不允许任何瑕疵,压力也空前的膨胀。
她显少见他下课的时候出来走动,更没有再去打过篮球,偶尔就是课间的时候,边揉着脖子边翻看一些作文精选、文摘之类的权当放松,她见得最多的,还是他挺直的腰板和微微垂下的头,笔尖飞快,在草纸上验算。
“能”男生没什么表情,高挺的鼻梁上渗出细小的汗珠。
“大学我想和你在同一个城市”
男生不说话,低头吻了吻她头顶的发心,她之前说过她大学不想出省,a市是个很好的选择,可是他不一样,他从来没想考虑过北京以外的学校。
而班里的每个人基本上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几个知心朋友,她也如此,她只快点高考,快点毕业。因为对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感情,也无所谓以后天南海北的分离。
二模三模接踵而至,成绩的打击,高考的紧迫,大家似乎没什么闲心八卦别人了,反正从头到尾他们都只是八卦的经手者又不是经历者,事不关己,谁乐意操那份心,新鲜劲过了也就散了。
四月临尽,草木葳蕤,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已经变成了以3开头的,樱树林依旧绿意盎然,红轮西斜,苍穹被霞光染成明媚的暖色,林中的气温早不似正午时的灼热,凉意十足,周围路人寥寥,秋千上空无一人,却惯性的前后摆动着,以它遮挡的青藤一侧,两个穿着白恤校服的学生偷偷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可宋珩怎么回的,他很淡定:“我从未想过让你去北京。”
他微微侧头,下颌线条紧绷而锐利,神态疲惫不已可是这些落在她眼里只剩下疏离。
可是今天的争执就像是堵了这么长时间的滞碍有了一个出口,所有的情绪都迫不及待的喷薄而出。
宋珩觉得她不可理喻,他理解不了她的没安全感,她也无法与他的行止进行共识。
他解释了,结果两个人越说越乱。
反正是再小不过的事,两人有了分歧,若放在平时余清音会选择妥协,或者宋珩也会三言两句转圜过去,多大点事啊,可是余清音偏偏不依不饶,也不知道是不想忍了还是故意无理取闹,那天的两个人都不冷静。
长期的压抑得不到疏通,他们之间积累了太多矛盾。很多时候,选择忽略问题也许可以有效的的避免干戈,但不去解决并不代表没有问题的消失,很多人往往天真的如此认为。
之前的很多事情都被扯了出来,自然包括余清音最耿耿于怀的事。
余清音摇着手机想,如果他要是骗自己故意躲着她,那……她就和他吵架。
万幸的是几分钟后消息传来:嗯,回来了。
余清音没回,把手机关机,睡觉!
想到宋珩,她给他打了个电话,还没说几句,他说起要去趟北京,她不死心的问去北京干什么,他哽了一声只说是很重要的事,她一阵失落,也没再说什么。
这天之后宋珩又像进入了闭关状态一般,余清音连电话都懒得打了,打了又能怎么样呢,还那样,还不如在家安安心心等成绩。
距离宋珩离开已经快十天了,余清音已经不再奢望他的电话了,傍晚的时候她陪着家人在小区内遛弯,走到宋珩住的单元楼下,习惯性的抬头,却发现他家亮着灯。
越想越远,余清音滑了滑胳膊瞧不起自己,别扭又多疑!
这边宋珩换回了拖鞋,手里的伞放在门口鞋柜上,他是想说点别的什么的,但嘴唇翕动,他只听见自己的声音,他说:“嗯”
几个人吃着火锅,推杯换盏,气氛融洽,周菲酒力实在是差,喝了两瓶啤酒就开始意识模糊,贴在余清音身上分不清东西南北,吃过饭,舍友和她男朋友先走了,只剩他们三个,走到商场三楼,周菲又被吸引,大半夜在和一群娃娃机死磕。
盛夏的细雨似乎只是高考结束的点缀,并没有什么实质性作用,气温也没有因此下降,反倒是给空气增添了几分潮闷。
余清音盯着眼前的车流发呆,尤记得她和宋珩第一次一起单独回家也是在雨天,那次的雨还很大。
如果是当时他还会说“需要我来接你吗?”
“清音你别生气哈,我们只是在谈……说着玩呢,并不是指你。”
众人自觉理亏,有人称好人,有人附应。
余清音转过头,继续擦玻璃。她是不擅长和人撕逼,但记仇的狠。
“下雨?”宋珩刚出了电梯,翻出钥匙打开房门。
“嗯,你到家了嘛?”余清音反问。
“刚到,有没有带伞?需要我去接你吗?”
周菲留下了地址,让余清音联系上宋珩直接过去。
余清音想了会,才给宋珩打电话,铃声响了几下倒是接了,她小心翼翼:“周菲她们说要去放松一下,吃火锅你去吗?”不知为何她又补充,“陈鹿鸣也在,你来吗?”
“不去”
本着背水一战,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的念头,余清音以最好最亢奋的状态约赴考场。
作文题目一如既往的晦涩难懂,数学正常发挥,理综的倒数第三个大题还在思考中时间就到了,英语……嗯,英语的交卷铃声响起了。
考场外愈来愈清晰的欢呼声,监考老师抱着试卷档案袋离开,余清音慢吞吞的收拾东西,出了学校大门,她掏出手机,并没有宋珩的未接电话,习惯性的失落,她似乎很长时间没有接到过他打来的电话了。
“考完试我们去旅游吧,去南浔或者西塘。”
“高考之后你有什么安排没有?”
“同学聚会去不去啊?”
她想,人和人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呢?有的人就甘愿平凡,有的人追求极致完美,鸿沟像先天形成又被现实加剧,是否就如她和宋珩一般?
这段时间以来,对他所有的要求她几乎无不妥协,不无理取闹,无事从不打扰,每天努力刷题,磕物理补数学,本本分分。
她想,他们来日方长。
<h1>第三十九章 毕业(万字更y~)</h1>
因为一模考试,高三每学期例行的大扫除推迟了三个多星期。
周一下午,各班停课大扫除,卫生委员公示了分组名单,每个组七八位成员,各组都有不同卫生分工。
看着他反复计算那道老师都说难的不科学的数学大题时,余清音默默的把有问题的试卷原封不动的拿了回来,她情愿花一节课研究答案也不敢问他,他的认真,让人不自觉的觉得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打扰,内心溢出的愧疚丝毫不亚于阻人前程的罪恶感。
宋珩其实并是个冷漠的人,他有少年意气也有耐心温和,更有傲气也有善良,不得不说他是个很优秀的人。人人都说百炼成钢,可那也先得保证自己是块好铁,资质这个东西太重要了,很多时候,千锤百炼也未必比得上人家灵光一现。
就比如这些能熬秃头的物理数学难题,像她这种听老师讲三五遍也不一定懂,就算懂了也只是一知半解,照本宣科,而理科大神却能在读完题就能几笔勾画出解题大纲。
空气好安静,风也安静,高考踏着稳重的步伐款款而来,倒计时越来越小,相反的气温的数字却像失控一样逐日增高。
晚自习时班主任提了句高考加分的条件,少数民族,烈士子女,特定比赛取得的奖项……三言两语说完,留下几张表让符合条件的填表、写申请。
班主任唾沫飞扬里,余清音开始走神,手指微曲撑着下巴,目光却像刻在宋珩背上一样。说来遗憾,三月底的那次数学竞赛,一等奖可以获得高考附加分的资格,宋珩准备了很久,最后却是失之交臂,虽然他的二等奖在整个一中也是凤毛麟角,但比起他的要求这尤显可惜。
大概是因为紧张大概是因为天气,女生额际的碎发被汗湿,软软的贴在脸上,男生伸手给她拨到一边,低头在眉心烙下重重一吻,女生一动,男生环住她的胳膊收紧,把她小小一只圈在怀里,“别动,让我顶两下”
炙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夏装传了过来,女生耳际的绯色逐渐蔓延到脸上,身体不由得僵住。
三模成绩下来了,她的排名还是在中流徘徊,有进步但起色不大,男生衣物上淡淡的肥皂味道混在空气里在鼻间萦绕,好安静,她伸手搂住他的腰:“宋珩,你说我能考上一本么?”
明明他也没有很凶,只是音调稍微大了点,她就开始掉眼泪,大概是因为心里憋屈,她边哭边说:“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从来都不在意我……”
“我才不会为了你去北京。”
她做好了报考北京的准备,也为此做过很多努力,她一度觉得自己不适合在大城市,太累,快节奏,她难以适应,可是为了她的爱情,她愿意去尝试。
她性子太慢热,圈子小,但大家平时对她没什么深刻认知,自然也谈不上先入为主的坏印象,也正因为如此,好事者对这起风波自始至终没有太多笃定,时间已久,自然热度下降,这是一个常规定律。
家境的不上不下,余清音也不广于交际,这导致了她对这个班级并没有想象中深厚的感情,想到毕业,她可能会伤感会不舍,但也只是关乎自己为之奋斗努力的热血岁月和陪伴始终的好友,并不是对所有人都怀有热情。
一中是市重点高中,在里面上学的人自然形形色色,有兢兢业业各科全优能考重点大学的,有家里非富即贵直接送进来渡劫的,有擦着分数线考进来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更有成绩不是佼佼但一直追求上进的大多数者。但由于出身阶层和父母教养的差异,大家的朋友圈子、为人处世还是会有着模糊的界限,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一个班的同学成为一个朝向同一向心力的集体。
气氛冰至零点,余清音突然冷冷的问,当初的录音是不是程曦给他听的,他其实怀疑过她的吧。
听完她的话,宋珩生了好大的气,他以前从来没对她大声说过话,她也豪不示弱。
盛怒之下就容易口不择言,每个字都是伤害彼此的利剑,事后余清音想起来还在佩服自己,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和他说话,以往她都是小心翼翼,取悦和顺从。
第二天一早,余清音吃过饭,直接冲到他家,宋珩穿着睡衣,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给她开门,见是她惊讶不已,她磨了半天才把这尊大佛请了出来,她穿着新买的露肩长裙,精心打扮了一番,今天他无论如何都要陪她去看电影的,她期待已久的电影首映。
宋珩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去了,然后他们吵了确定关系以来唯一一次架。
具体的迸发点好像是对电影里女主的行为评判的意见不一,也或者是最后的彩蛋到底什么意思,甚至是电影院卖的爆米花18块钱一桶到底值不值。
倒不是她眼神好,只是他家住的楼层周围一片灯亮,无一例外,纵使她拿不准宋珩家具体是哪一层也不会判断错。
她有点生气,想了想又劝自己,也许是他今天才回来呢,只是没来得及告诉自己。
晚上回到家她一直手不离手机,万一他打电话来呢,可惜等到近凌晨,手机像坏了一样响都不响一下,她耐不住了,给他发微信:你回来了吗?
分别的时候,周菲搂着余清音和陈鹿鸣,对着俩人的腮帮子一人啪叽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的咂咂嘴,冲他们摆手,说:“毕业不散场,下次约哦”
余清音哭笑不得,今天如果宋珩在场,要是也这么被亲一口,估计当场得黑脸,估计周菲清醒了之后得吓的吞剑自尽。
陈鹿鸣看着周菲踉跄的打开车门,有点不放心,也跟上去,说要送她回家,余清音目送两人离开。
不,如果是当时他肯定会说“你等着,我来接你。”
陈述句和问句的作用立现出来。
那时候他的眉眼举止都不是这样的,至少他对她很感兴趣,现在呢?
“不用了,下的不大……周菲就在附近,她应该带了。”
“嗯”他身形一顿,没有坚持。
几个学生匆匆跑进来躲雨,周围嘈杂起来,两个人默契的挂断电话。
“哦”
他的回答似乎早在意料之中但听他亲口说来仍然觉得失落,她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想说点什么的,气氛压抑到有一丝尴尬。
沉默间,天空飘起了细雨,阴沉的流云势力范围不断扩大,余清音握着手机躲进了一旁的公交站牌下,喃喃出声:“下雨了”
三中就在他们的小区附近,公交七八分钟就能到,估计他早回家了吧。失神间,周菲的电话打了进来,她很兴奋,喊着要一起出去吃火锅庆祝一下。
余清音问有谁,周菲说只有五个人,她们俩加上个陈鹿鸣,以及平时玩的不错的一个舍友和她男朋友,余清音问:“没喊宋珩吗?”
“你男朋友你问谁啊,陈鹿鸣都说联系不上他。”周菲也看出来他们小情侣间的异常,不满的抱怨两句。
……
编辑了好多,删了写写了又删。
最终,她把打出来的每个字都清干净,退出微信,手机昏暗的光线隐于黑暗,高考加油,她心想。
高考像个磨人的小妖精,不敢打不舍得骂,只能小心翼翼去供着它,到了六月,考场分布也出来了,班里的人大多都在市三中考,宋珩也是,可她偏偏分到了一中。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余清音罕见的失眠,十点就躺在了床上,可脑子却过山车一样涌现各种场景,天马行空,千奇百怪,夜越深精神越好,她摸出手机想给宋珩发微信--
“我失眠了宋珩”
余清音、周菲以及其他五位女生分到一个组,罕见的全员女,女生多的地方自然是非就多,俗称逼事多。几个女生慢吞吞的干活,嘴却像加了油门,从六班的班主任和二班英语老师有一腿到上一任校长换过几个老婆,最后又讨论起季敏,她们七嘴八舌一些有的没的,故意压低的音量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这种若有若无的猜忌和试探简直像牛皮糖一样粘在衣服上,让人厌恶。
“我说,你们瞎逼逼啥呢,也不干活。”周菲掐着腰,瞪着她们,“没看见我俩在这累死累活。”
“这个事沸沸扬扬了这么长时间,你们有听见我多说过季敏的一个字吗?”余清音也不恼,坦荡荡的盯着她们,正色反问:“同学三年,还是你们觉得我是那种乱嚼舌根,搬弄是非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