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事后咱俩一块回去”在嘴边打了个转又被咽回去,路柏桓嘴唇翕动了一下,最后说:“没了。那我过去了。”
邵寻嗯了声,转身即走。
路柏桓看着他的背影,插在兜里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却是最终没有动作。他沉着脸转过身,有些烦躁地想道:算了,待会随便跟谁借点钱打车回去。
邵寻挑了挑眉,很是善解人意地问:“那你过去?”
说话间车已经停好熄火,邵寻打开车门,下车前朝副驾驶位看了一眼。路柏桓一手搭在门把手,坐着没动,见他看过来,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欲言又止。
邵寻于是勾了勾唇角,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轻笑,“路总想一起玩的话,不急,下次还有机会。”
台阶递到面前,路柏桓清了清嗓子,以一种略带不耐烦的语气说:“没什么,贺骁他们。”
看他装模作样,邵寻感到有些好笑,闲闲地“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空气再度安静。
曹赖正笑着,突然间,“咔哒”一声响起,包厢门豁然被打开。伴随着一小股冷感的风,同时从门外传进来一道又冷又沉的声音。
路柏桓刚才听到电话里重物坠地的声音,立马从经理那抢了门卡赶过来,结果一开门就听见“疼爱”两个字。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包厢内的情形,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是结满了寒霜:“怎么回事?”
曹赖转过身,顿时魂飞魄散:“路,路总?!”
妈的,路柏桓是真有毒吧?!
电话数秒还没有被接通,那边曹赖已走了过来,一把揪住他的手机。邵寻手有些虚,咬牙使了下劲还真把手机拽回来了,但没能握住,手机“咚”的一下砸到地上。紧接着,听筒里传来几声模糊的“喂”。
曹赖抢先捡起手机,冷笑着挂断了电话,“哟,邵总刚才不是还很嚣张吗,怎么这会知道怕了?”
“我劝你,”邵寻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好好做人,别上赶着来自寻死路。”
曹赖却不屑地骂道:“就你还威胁我?我呸!叫你一声总不过是抬举你,不过就是个开帕萨特的,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我他妈……?!
邵寻专心开车,等红灯时余光瞄到旁边那人不停捣腾手机的动作,不由在心中嗤笑一声。
啧,刚不是还挺有脾气呢。这就坐不住了?
快到的时候,路柏桓的手机终于不负期待地响了两声,他条件反射地停下手,低头去看屏幕。
不仅如此,被迫跌回软座时,他脑中漫过了一丝轻微的眩晕。
却不是醉酒的那种晕。
紧跟其后的是体内升腾而起、迅速加重的一股难言的燥热。
邵寻此时靠着缓缓吸气才得以保持脸上的浅笑,他抿了口酒,极富耐心地重复道:“曹总,我说过,你找错人了。”
“好啊。”曹赖突然发难,腾地一下站起身,怒道,“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对不起了!这可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
邵寻感觉自己脸上的笑要保不住了。
-
包厢内气氛僵硬。
起先约邵寻的那位见势不妙,已经早早借口离开了。
另一边,邵寻走进包厢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桌旁除了今天约他的那位外,还有另一个人。
而这人,稍微有几分眼熟——长得挺像前阵子去他公司闹过事的一个脑残。
路柏桓眼神发寒:“我在这记的账是不管用了还是怎么?”
经理赔笑,低声说:“路少……小贺总特意交待了,您来了的话不许上酒……”
路柏桓:“……”
路柏桓还在车上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
一路上两人无话,路柏桓沉着脸看似冷傲,实则内心烦得要命。
刚才他一冲动没过脑就跟了出来。过去要干什么?他和邵寻这样能气氛平和地坐一块吃饭吗?
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去了包厢区,一个走向餐厅另一头的lounge bar。
路柏桓随意找了个卡座,刚坐下,经理就眼尖地迎了上来。
招呼打得热情洋溢,笑得满面春风,东拉西扯了半天,就是拖拖拉拉地不上酒。
路柏桓看他几秒,僵着脸回了句:“行。”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路柏桓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说:“你包厢号跟我说下。”
邵寻报给他,道:“还有事么?”
直至缓缓泊入车位,邵寻看着路柏桓越来越僵的脸色,终于大发善心开口:“怎么?贺少他们找你有事?”
“……啊。”路柏桓抬眸瞥过来,复又收回目光,故作稀松道,“他们也正好说要到云庭聚一聚,刚发消息叫我。”
云庭就是贺家旗下产业,在自个家和朋友摆个小酒局什么的,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
是两条新闻推送。
路柏桓没点进去,摁灭屏幕,沉着脸把手机收了起来。
邵寻从后视镜里瞥了眼他的脸色,十分给面子地佯装着问了句:“有事?”
-
路柏桓倚在门边瞧着包厢里的邵寻。
那个面相凶恶的男人在看到他之后就脸色惊惶、语无伦次地跑了出去。而邵寻则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一动不动,跟个大爷似的。
邵寻冷眼瞧着他,没说话。
这傻逼敢在云庭干出这种事,被收拾也不过是隔几分钟和隔十几分钟的区别,他就看这人还能秀到什么地步。
曹赖继续哈哈笑道:“不过谁来都没用,放心,我找来的那几个人可懂了,绝对会好好疼爱邵总……”
邵寻从没见过这种傻逼,简直堵得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也不再废话,拿起手机便开始拨号。按事态紧急程度和优先距离,他还只能选择拨给路柏桓。
再一想这个疯狗脑残就是因为跟宇亚谈合作才招惹来的,他今晚会到这儿来八成的原因也是路柏桓……
懵了几秒后,邵寻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刚才一直在喝的酒——
这他妈都什么年代了,还能在商务饭局中遇上下药这种事?!
“呵。”见他的反应,曹赖露出来一个凶狠阴戾的冷笑,“别急着走啊。听闻邵总的癖好特殊,所以我特地准备了几个人,等会好好招待邵总。”
就没见过这么神经病的人。
他压着火扔下一句“你自便吧”,就伸手去拎外套,打算走人。然而,就在他直起上身脚下想要发力的时候,却蓦然发觉不对劲。
双腿莫名地有些发飘,使不上劲,腰也有点软,仅是一个弯身去拿外套的动作,竟让他感到有几分费力。
主要还是这个姓曹的太能挑事。
这人邵寻调查过,基本就是个暴发户,发迹前可以说是混混出身,因此手段也一直有些不明不白的,脑子也是。对了,这人叫曹赖——非常的人如其名。
由于之前谈得不怎么愉快,曹赖连笑也不伪装了,顶着一张凶恶的脸,语气不善:“邵总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邵总。”约他的那位率先热情地朝他伸出手。打过招呼后,邵寻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另一个人,“这位是……?”
“这是光元科技的曹总。”约他的人和气地笑笑,“听说曹总和邵总你有些误会,大家同在商圈,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再说,误会吗,大家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又有什么说不开的呢?”
邵寻看着那个被列入访客黑名单后、又在大厦门口闹了几次的人,微微一笑:“曹总是吧?幸会。”
操啊贺骁,真有你的!
许是见路柏桓怒意太盛,经理最后招人端来几杯果酒。
看着细长玻璃杯中装盛着的清亮液体,路柏桓更来气了——这他妈才几度啊?!
要是只吃饭还好,如果邵寻那什么的话……靠,难道他还真要旁观?!
手机被他攥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把玩着,屏幕漆黑一片。
微信里那个狐朋狗友群平时跳得路柏桓都想屏蔽他们,今天却约好了似的,安静得像死光了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