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挑拣拣一阵,她拿起一个雕着几朵栩栩如生的杏花的簪子,举在他面前朝自己头上比了比,好看吗?
嗯。他答道,继而拿起一两银子放上去,那就这个了,多的不用找。
燕禾匀一惊,冤大头啊你。
客官,看看簪子?都是自己雕的,木料也用的上好的。
禾匀,他冲她笑了笑,来看看哪个好看?
嗯?你怎么还对女子用的有兴趣啊?
糟透了。
她就像心跳突然停下了一样,喘不过气。
祁玉也在看她吗。
就因为我撞见了,就要这样对我,凭什么?做贼心虚吗!
燕仁烨猛地站起身,把杯子砸碎在她脚边,阴沉着脸,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
你就是心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仰天大笑,任凭两个忙手忙脚的太监把她拖下去,
不知道小路痴喝醉了还能不能走出宫。
正当这些舞姬跳完了舞退下时,一道响亮的女声像平地惊雷响起。
我要见皇上!皇上!
陆陆续续的都入了座,燕仁烨才姗姗来迟,坐在高堂之上,身边却没伴着妃子。
燕禾匀抬眼在宴席间,一点不费劲的找到了祁玉,他也看见了她,他们都朝对方笑笑。
上回的簪子之事他们过后都默契地缄口不再提,但她隐隐有些担心,燕仁烨会不会认出来画上的人是祁玉。
而且她也不止有画像了,她还有个簪子。
冬日里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倒是让人惬意。
燕仁烨倒是没再来找她,直至宫宴那晚,燕禾匀才被放出来。
至少他们可以慢慢把爱耗光,就能抽身的干干净净了。
是上一辈的错误,蔓延到了现在。
燕禾匀回宫的时候是傍晚,记不清后来是做了多久,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午时了。
她闻言不答,站稳后,被他捉住的手微微动了动,接着,柔软的手回牵住祁玉,掌心碰在了一起。
这样舒服些。
他几乎是瞬间就心跳如擂鼓,手心传来的温度如此真实,他想把它牢牢牵紧,又怕。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像眼前有雾一样。
燕仁烨,我到底欠你什么呢?
到底欠了什么,她才生来就被赋予这样的使命,她才落得这样的下场。
可是阿烨,我累了。
你爱不爱我,我都不需要了。
该给你的权,我都会给,然后我就走。
我若是不提醒你,你怕是妄想成真了。
燕仁烨又撕碎了她的衣裳,龙袍随意扔在地上,裸露着上半身,死死压着身下的人。
燕禾匀动不了,一双眼眨都不眨一下地盯着他,像在嘲讽谁,又像在悲伤。
告诉你作甚?她咬牙,跟你没关系吧?
我不知道他跟我有没有关系,他一把抓过她,把人往塌上带,反正他一定跟你没关系,不是么?
你这副被我睡烂了的身子,配谁都配不上。
呵,他语气忽地变了,好啊,那皇姐告诉我,画像上那个人是谁?
那张夹在话本子里的,同我的放在一起的画像上,是谁?
你碰我的东西了?
她有些僵硬,不自在地动了动。
燕仁烨似乎也因她的动作顿住了,仍埋在她颈侧,呼吸有意无意喷洒在皮肤上,让她有种怪异感。
我本来是想重新好好待你的。
以前我在塌上咬皇姐的时候,皇姐可不推开我。
她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她早该想到他会发怒的。
哄过去,就好了。
或许吧,我不知道。
说罢,他松了力道,却没放开她,就着这个姿势,拨开她的衣襟,往锁骨狠狠咬了上去。
嘶
还以为皇姐这一趟去西北悄无声息,是作了不回来的打算呢。
陛下说笑了。
燕仁烨走下来,华贵的龙袍更衬高大,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早已不是当初清瘦的少年,步步朝她走过来。
殿下,请吧。
燕禾匀走进内殿,只见自己的书案上叠着许多奏折,而案边,正坐着一手拿折子的燕仁烨。
他眼都没抬,仍看着折子。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燕禾匀毫无预兆地撞上了他的背,抬起头不解地看他。
祁玉偏头默着看她一眼,然后一只手捉住了她的手腕,
人多,怕你丢了。
宫中每至新年都会举办除夕宴,恰巧也是燕仁烨的诞辰,便一起办了,宴请百官,规模之大,十分重视。
宫里又变得忙碌起来。
这一趟去西北,倒觉得皇宫有些陌生了。
即使她燕禾匀不配,她也没办法阻止自己的妄想。
他人如其名,是纤尘不染的白玉,而她却确确实实是池塘底的污泥,出现在他身边,就已经是玷污。
不管是她命运使然还是咎由自取,都走不出池底。
那我便一直等着。
良久,他松开她,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半分,更像在审视。
审视她是否在说谎。
说罢便要回身,却不曾想一股力托在她腰后,迫使她保持这个姿势,还更贴近了几分。
那意思便是,要,是吗?
祁玉扶着她的腰,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情绪,耳尖红透了,可神色认真。
祁玉,燕禾匀趁他低头的间隙踮起脚来,凑在他耳边,双手扶在他衣袍上, 你知不知道男子给女子送簪子代表什么呀?
他喉结微动,却撒了个谎,不知。
禾匀要教我吗?
<h1>燕南归5</h1>
燕禾匀和祁玉在西北待了足足有一个月,等到几城的情况已经好转,才决定回程返京。
离开时京城已是晚秋,北方的冬天又一贯来的快,干燥又寒冷,他们一行人早已换上防寒保暖的衣物,不急不慢地往京城赶。
逛这么久,难得见你挑中个喜欢的,就让我送吧。
好啊。她笑起来比簪子上的杏花更动人,似乎挺高兴,把木簪递给祁玉,那帮我戴上。
他也笑着应声,在人潮里小心翼翼地给她戴上,看惯了精致贵气的银簪或金步摇,木簪虽朴素,却也分外清纯。
燕禾匀话是这么说,目光早就粘在那些簪子上去了。
做的特别,只是多看两眼怎么比得上带回家去来的尽兴。
她闻言便回头看向祁玉,后者朝她一笑,两人眼中均是默契。
哗啦燕禾匀掀翻了面前的桌子,菜肴美酒洒了一地,她站起来,扫了扫众人,甩袖走了。
终是僵着没动,变成了燕禾匀牵着他走,余光却一直放在她那里。
她的眼神在一个卖木簪的小摊上停留得有些久,但也没停下脚步。
祁玉眨眨眼,目光也扫了扫那些簪子,然后在摊前停住脚,把她也带停。
堂堂天子,不理后宫,日日同自己皇姐苟合!不耻!不耻啊!
若不是我撞破我唔拖着她的太监识趣地拿出手帕揉成一团,塞住了她的嘴。
女人被拖了下去,原本还吵嚷热闹的殿内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一度降到零点,众大臣们相互看看,视线又若有若无落在燕禾匀或者燕仁烨身上。
一个衣着都不俗的女人发了疯一样跑进来,头发散乱,表情空洞又狰狞,直直指着高堂上的皇帝。
凭什么要把我送进冷宫!凭什么!你明明就是夜夜宿在长公主那里!你和你的皇姐违背伦理纲常!肮脏之极!
她转而又指了指燕禾匀,面色冷得像冰,眼神利得像刃。
宴会开始,乐姬开始奏乐,裙装的舞姬,更加让人百无聊赖。
祁玉那边不少人敬酒,一杯接着一杯的,想来也是风头未过,年纪轻轻封王,这次又带着御令护送粮食去西北,怎不惹人巴结。
直到礼部尚书郎起身给皇上敬酒,底下才纷纷转了矛头,而他大概是酒量不佳,已经上脸了。
上次中秋宫宴同这次的相比,不过是凤毛麟角,规模摆设都大气奢华,连檀木桌都足足长了好几寸。
她自小见惯了这些景况,坐在座上慢条斯理地斟酒。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用过午膳,她想要走出宫,却被拦住了。
门口是燕仁烨身边的太监,他要禁她的足。
她也没太大波澜,安安静静回去做自己的事去,那张被他拿走了的画像,她还能画上很多张。
别家小姐都在因为哪家公子多看自己一眼而羞了一天的时候,她却在那些权臣面前,低着姿态去谄媚讨好,腼着脸去把自己当作交易中的一码。
燕仁烨成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撑,却从小就对她冷眼相待,所以当她亲手扭曲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她是有几分快意的。
她总算有了个名不副实的依靠了。
我们也不必继续像仇人一样生活了。
他还是不答,动作不停,反倒加着力,直到她吐不出字来,他才在她耳边喃喃。
你走不掉的,燕禾匀,你欠我的是还不清的。
燕仁烨,你爱上我了。
她云淡风轻地吐字,神情没有半分波动。
他没反驳,也没看她,而是落下细细密密的吻,逼她回应。
除了我,还有谁要你?
她被甩在塌上,笑再也挂不住,只觉得冷,哪里都冷。
那也不必你来提醒我。
燕禾匀瞪大了眼,后退半步,盯着面前的男人。
碰不得?燕仁烨笑了笑,却全是怒气,也是,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却偏偏被我看到了。皇姐,他是谁呢?
他的手心宽厚又温热,指上粗糙的是常年习武长成的茧子,痒痒的。
不是男女有别么?她踮脚在他耳边问,又轻轻呵了口气。
现在例外。他避了避。
他轻叹,可皇姐总是能出其不意,提醒我,对你就不能心软。
皇姐总是时刻提醒着我,我是个笑话。
不是的,阿烨是皇帝,是天子,是九五至尊。
阿烨以前不咬这么疼的。
燕禾匀嘴边强撑起一抹笑,走过去在他耳边道,阿烨生气了?
没听见回答,只见他垂了头,在伤处上落下唇,轻轻吻了吻。
燕禾匀猛地推开他,捂着咬痕后退几步。
你发什么疯!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燕仁烨舔舔唇,皇姐以前可不怕这个。
燕禾匀怔了怔,下意识后退半步。
只是下一秒,就被他拽入了怀里,力道大的像要把她揉碎,手在她腰上使劲掐着,疼得她直呼气。
阿烨是想掐死我吗?她咬着牙道。
不知陛下这个时辰不坐在宣政殿,来我的飞云宫作甚?
皇姐还知道回来?
她看着他退了下人,俊美的脸上是挥之不去的阴霾。
她刚走进飞云宫便停脚了,宫外不是熟悉的宫女,站了两个太监,见状迎了上去。
殿下,皇上在里面。
燕仁烨不在宣政殿处理政务,怎么到了她这来。
唯一能做的,便是等一个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出现的契机。
*
燕禾匀回到京城时,离新年不过几日时间了。
祁玉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不懂。
可她现在,给不起。
因为她也无法,只把祁玉当作朝堂之争上的一枚棋子了。
是。
燕禾匀同他对视许久,终究还是从了不知是他们之中谁的意愿。
好。
送簪子,便是定情,所以你要教我吗?
这下她顿住了,看着他的眼睛,没答话。
以后再教你。
中途过径一个小城,一行人便打算在城中客栈歇一晚,用过晚膳,燕禾匀便想拉着祁玉出去逛逛。
入冬的天暗得快,这虽是个不出名的小城,却十分热闹,一道上挂着数不清的彩灯,各种小贩叫卖着,人潮比不得京城,但也来来往往的。
她身子骨不高,堪堪只到祁玉的肩,走在人堆里实在不起眼,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环视周围,应接不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