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的命是先皇后取的,乐师死后,她便给他下了慢性毒药。
所以先帝把先皇后也带走了,燕禾匀目睹着两人双双死于床榻,平静地昭告天下先皇后因挚爱先帝追随而去。
而她的人生也步入崎岖。
他爱惨了先皇后,但先皇后不爱他,先皇后一生都痛恨着被困在宫墙深处。
先皇后和乐师的私情败露时,正怀着六个月大的燕禾匀,先帝一怒之下处死了乐师,差点连肚子里的她都不能幸免,是先皇后哭了三天三夜,才得以保下。
她一出生便被抱离了凤仪宫,先帝禁足了皇后,直到她死,也没逃离过宫墙。但他给了燕禾匀无上的荣宠。
若是最后祁玉知道了她的目的,她的不堪,会恨死她吧。
可她也做不到回头了。
燕禾匀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早就知道的。
她现在,好像也不爱他了。
身边的人不再说话,良久,燕禾匀在半睡半醒之间,听见了有人用气音在她耳后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什么。
我不碰你我
昨夜的事,我也不该皇姐把它忘了吧。
他叹了口气,似是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对过燕禾匀,替两人宽了衣袍便圈着她睡在塌上,下巴抵在她发顶。
她无言以对,极其无奈地抿了抿唇。
既然皇姐乏了,便歇息罢,朕留在今夜就留在飞云宫了。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抱起她至塌上,一只手解开外袍。
她眼眸抬了抬,扔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现在不也陪在阿烨身边么?
这下轮到他沉默了。
她刚踏出大门整理衣裳时,朱唇微弯,眉目不似平时凌厉,倒有些温和。此时却暗淡了下去,灵动都消失不见。
陛下眼花了罢。
御膳房送了吃食来,两人相对而坐,燕禾匀虽是草草用过了晚膳,此时没什么胃口,便端正坐在桌前,看着地摊的花纹失神。
见燕禾匀不答,他便近身像要拿她手中的食盒,皇姐这是要给朕送吃食?不必如此麻烦,朕这便是来陪皇姐用晚膳的。
不是。她把食盒往身后藏了藏,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还未用膳吗?那我便吩咐御膳房送过来吧。
你手里不是有吗?他又想去拿那个食盒,燕禾匀截出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把食盒递给小春,拉着他进去。
她也无意再去探寻。
她很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感觉到累,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
殿内烛光闪烁,星星点点,恍惚之间,燕禾匀眼前浮现出了祁玉脸红的样子。
所以今夜去平沙王府看一看,也算不得频繁吧。
他们的葡萄还没吃完呢,可以把荷叶糕带过去一起吃。
燕禾匀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草草用过晚膳便梳妆一番,把脖颈上一处吻痕用力地拿脂粉掩盖,一下一下像在置气。
午后时平沙王曾来过,见殿下还在昏睡,在殿外等到傍晚,留了糕点便走了。
王爷还嘱咐奴婢平日要好生注意殿下夜晚休息,去太医院抓点安神的药材呢。
祁玉竟来过?燕禾匀这才有了些精神,伸手捻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还有着淡淡的荷叶香气。
施暴者从来不记得自己的恶行。
燕禾匀这一歇,便足足歇了将近两个时辰,再醒来时天色都快昏暗了。
她唤来小春为自己沐浴更衣,脖颈往下尽是红痕,暧昧不明,有些扎眼。
那皇姐好好歇息。
他的手在身侧紧了拳,又松开,那朕便先走了。
许是自尊心作祟,他仍是没吐得出对不起三个字。
她闻言向床边看去,燕仁烨龙袍整洁,正坐在她床边,眼底一片疲色。
陛下怎么在这?
下了早朝便顺路过来看看你他见她又转过头去,一时语塞,便拿起床柜上一方檀木盒来。
<h1>燕南归3</h1>
燕仁烨把燕禾匀摔在塌上,并不回答,泄愤一样地扯烂她的衣物,她白皙的手臂因他的动作撞到了床头,霎时乌青一片,他也没管。
他毫无预兆地提枪上阵,刺穿干燥的她,这下她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面上疼痛得泛了白,紧闭住眼,咬牙制声。
燕禾匀睁开眼,入目是绣着花鸟的床帐,天光大亮,殿内也亮堂堂的,她艰难地动了动身子,下身便穿来一阵疼。
那一下确确实实是钻心的痛,即使后来滋润了,缓和了,也还留有疼感。
醒了?
后来燕仁烨出生了,他的母亲是宫中另一个妃子,同时她的太傅不再教她四书五经,伦理女德,教的是执政谋略,权力制衡。
先帝从未向她隐瞒她的身世,他要她替她母后补偿他,成为燕仁烨的刀。
梦里的最后一幕,是先帝病卧床榻,行将就木之时,诏了先皇后在床边,命燕禾匀把毒酒端给她。
梦到先帝驾崩以前,她是最受宠的公主,但同时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因为她也是先皇后同宫中一位绝色男乐师私通的孽种。
世人皆道先帝同皇后举案齐眉锦瑟和鸣,专宠之下也勤于朝政,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代明君,殊不知,他也是那天底下最窝囊的君主。
对不起。
次日醒来,燕禾匀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她摸了摸,还有些许温热,应该刚走不久。
她从未见过如此至真至纯的人。
偏偏还循规蹈矩,礼数多得像前朝老臣,更木讷可爱。
她羡慕他啊。
忘了?她开口道,气若游丝,我自知担不起陛下一句对不起,也做不到同陛下一样,转瞬即忘。
我想歇一阵子,这飞云宫陛下还是少来了吧。
燕仁烨不就是不爱她么。
陛下,我还疼着。
你当我是什么?
燕仁烨微微动怒,看着她这副样子就有些来火,但想起昨晚自己干了些什么,又气不起来了。
也罢。皇姐的情人这么多,是朕搅了这好事。
燕禾匀不答,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陛下用了晚膳便离开吧,我有些乏了。
燕禾匀,燕仁烨皱眉道,你又是在闹什么脾气?
殿内很安静,他们谁都没主动开口说话,燕仁烨放下筷子,拿帕子揩了揩嘴,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她脖颈上那块印子被掩住了。
皇姐方才出门不是来找朕的吧?
那些是一早便做的,不新鲜了,陛下还是吃些现做的吧。
燕仁烨便没再执着于此,跟着她进去,目光不曾从她脸上移开。
皇姐见到朕,脸色不比刚才好了。
罢了,她笼上外衣,提起装有荷叶糕的食盒走出殿外,一边走一边理衣,想着还是尽量整洁一点。
皇姐这是要去哪?
她猛地停下脚步,燕仁烨还是一身龙袍,神情淡淡的,正站在她面前几步的距离处。
倒是比宫里的还好吃。
她突然有点想见他了。
说起来,自那日匆匆一别,他们也两日未见了。
包裹在热水里,她看着它们发怔,足足泡了半个多时辰才从浴房离开,整个人却还是恹恹的。
殿下。
小春从殿外提来一食盒,打开它,内里是摆盘精致的荷叶糕。
燕仁烨后悔昨晚的行径,可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对她说的那些话如此芥蒂。
对那些事实,如此上火。
他其实早就淡忘了谢云儿,淡忘了当时发的火,可带给燕禾匀的,她是淡忘不了的。
给你拿了止肿的药膏来我
好了,燕禾匀似是不耐打断他,谢过陛下好意,我会用的。陛下政务繁忙,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说罢她裹紧了锦被,颈侧的咬痕刺着了燕仁烨的眼,那半句我替你擦,终是被咽了下去。
这才是他们的常态,敌对,仇恶,像两只被锁在黑屋的困兽,想要驱赶黑暗,却将对方咬得血肉模糊。
悲哀至极。
不知是不是燕禾匀的错觉,身上的人也僵住了,她眼前像有雾,看不清燕仁烨的脸,便继续闭着,颊上似乎落下了轻吻,身下的剧痛也缓和了几分,还有一声男子若有若无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