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恐惧地穿衣洗漱，生怕动静会惊醒隔壁的人。他还没想好怎么见她，没想好怎么说辞。

她会不会觉得他是个拔屌无情的人？张越迈出门的脚步又犹豫了。

虽然他要上课，但，好歹要和她说一声吧？就这么走了？她会不会在家里多想？她会不会一时想不开

张越脸瞬间涨红，一团火在他身上烧，烧得四肢百骸又燥又羞。

他喝醉了。他强上了程栀。他强上了程栀自己却一点舒爽的记忆都没有。

张越动了动嘴唇，彻底失声，神色惊恐。

一年。程芸征服了张向群。程栀征服了张越。

他们的关系由这一夜开始翻转变化。

张向群与程芸回来，发现那个总是臭脸的小霸王改了性，不再对妹妹冷嘲热讽，顶多避而不见。

他成绩不好，不是她。

2.

程栀和张越的关系，像珑城和厦门。

张越坐姿端正，手无处安放地握成拳。

他支支吾吾地说：请了假。

为什么？

藤蔓被斩断。

离开酒店，张越跟在程栀身边。两个少年少女出现在这种带着旖旎意味的场合，张越似乎感受到了周围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尴尬，不自在。尤其是他还做不到问心无愧。

没做？

张越回想晨起的景象。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是，那些亲密触碰却是真实的。

不用。你不需要负责，不需要愧疚。你喝醉了能有什么意识呢？她小声地讲，是我明知道你喝醉了还逼着你回房间里睡。

听出她的意思，他连忙否认，不是、不是愧疚！我对不起你，但是，不是全这样

张越解释半天，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脑袋里轰然一声响，张越记起昨晚的混乱。他不可置信地僵硬转头，一件白色睡裙挂在他枕边。

与深色床单相贴，亲密交映。它本不该属于这。

张越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捻起睡裙，绸缎般的布料，从中间破开一个口子，在他手中无助飘零。脆弱又暴力。

程栀他干涩开口，对不起。

程栀轻轻摇头，你喝醉了。

她好像从来没有对他说过重话。哪怕这一年，他对她的态度始终很差。连这么无耻的事情发生了，她也不责怪他。

你坐吧。

他没动。

她不像从前那样催促他，也不像从前那样聒噪。低着头看向脚下。

他又害怕了。

房间不大，帘子拉了一半，光线昏暗。如两人的心情。

张越进屋看见门缝里被塞进来的小卡片，心再次一跳。

她一个女孩子竟然在这里独自住了一晚。

门是浅米色的，门板看起来很薄。张越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叩敲。

程栀。

她说好。

报了地址，张越才得知她就在家附近的连锁酒店里，而他差点坐跨海地铁找去岛外！

程栀一个人大晚上跑出去住了酒店，这得受多大惊吓啊？

然后才是她小声的，带着哭腔的。

张越

完了，连哥哥也不叫了。

张越决定再给她打一个电话，如果还没接，就要打给正在千里之外做生意的张向群和他后妈了。

号码拨出去，他左眼一跳，短暂的沉默后，有了声音。

竟然不是冰冷的已关机提示？！

班主任第一次听见他这么乖巧地讲话。

岛内说大不大，却也不小。

从七点到中午十一点，从人迹寥寥的海滨到喧闹嘈杂的菜市场。

张越抖着手拿出手机。

程栀的电话如意料之中关机。

打给张向群？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恐高。

楼下已经有了车流人影，清晨的厦门浸满海水的咸湿味，风轻，雾蓝。

没有。没有没有。

房间重回安静。

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低头，看见一个全裸的自己。

程栀！

他冲过去扭开门把。很顺利。

但还是呆住了。

张越的心脏被藤蔓捆绑，藤蔓上长着刺，又疼又闷。

他抿唇，垂下眼睑，声音低：你不想理我就算了我先去学校，回来，等你气消了，我们再好好聊一聊。都随你。

转身，准备离开。

你说说话。

程栀？你醒了吗？

始终没有回应。

程栀。

昨晚咳。

少年脸边腾起绯红的云雾。

张越深吸一口气，敲门。

程栀。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h1>橙汁 / chapter three</h1>

1.

早上六点三十分，张越被闹钟吵醒。

越想越惊悚，张越蓦地收回脚。沉默，转身走回屋子。

复式户型，程栀和他的卧室都在一楼。门挨着门，重组夫妻妄想这样拉近他们的关系。

确实拉近了。另一层意义上的。

他从来没有如此后悔过喝酒，他的手像提前步入老年帕金森一般颤。

*

这个早晨很安静。

是程栀的。

操！

他昨晚做了什么啊！

两座风格迥异的城市，两个毫无关联的人。

是程芸的进取心让他们相遇。程芸在给服装店进货的路上，遇到了做生意回闽的张向群，两个单身离异的男女很快坠入爱河。一年后，他们在厦门办婚礼，收获大家的祝福。婚后程芸不再开店，张向群的小公司变成夫妻股。

一切都很和美，除了张越对此不满意。

找你。

他感受到程栀的视线，喉结微动，吞了口唾沫。

程栀不再说话，让车厢里保持这种尴尬的氛围。她本来想让他下午去上课，后来想了想，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有程栀依然镇定。

她被吓傻了。张越想。

上车以后，程栀听见张越报了家名，问他：你今天不是要上课吗？

他看着程栀直白的目光，滋味难明。

到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问：那，你还回去吗？

程栀犹豫了一下，在他期待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

程栀抬眼，他被她的目光看得畏缩。

她说：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当一切都没发生好吗？

张越：

张越的愧疚感越来越重。

虽然喝醉了，但我会负责的。

程栀一愣，随即露出受伤的神情。

视野里出现一双红白色板鞋，张越最爱的那双。

他抬手想要碰她的肩膀，她却条件反射般身体吓得一抖。

心脏的藤蔓收紧。窒闷。

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听见走廊里的敲门声，还有这些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廉价小卡片。如果真有人闯进来了呢？她怎么办？

张越脸色难看。

程栀站在墙边，指了指床。

几秒的时间，宛若过了世纪。

直到它被打开。

张越看见一个眼睛红得像小鹿的程栀。

张越尚未探名心中复杂的情绪，挥手拦了一辆出租往回赶。

如家3118。

他走进去的时候，想到那些不好的新闻。

懵了一瞬，直到记忆回笼。

他为什么会裸着？好像脱了衣服撕破了？身体涌上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与昨晚皮肤相贴时的细腻重合，嘴巴不停地含吮，似乎在含一块奶糖

？？

张越声音沙哑，你在哪？我来找你。

程栀犹豫了片刻，被张越以为是拒绝。他连忙道：有什么事见面说，我们好好谈，一切都有办法。

那头吸了一下鼻子，张越心跟着一颤。

张越蹭地站起来，五声嘟声后，空气安静了。

程栀！

那边还没说话，张越先吼。

张越把所有程栀可能会去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始终没有看见那个平凡得混入人海就会被淹没的身影。

他挫败地蹲在路边，发现自己对程栀的社交圈一无所知。

她会去哪呢？还会回来吗？

不行，他会断一条腿，而程栀会被赶出这个家。

大脑飞速运作，思考之后，他打给了班主任。请假。

嗯，在医院，去不了了。谢谢老师。

楼下没有救护车，没有围观群众。

他来不及松气，程栀会去哪？她才来一年多，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什么朋友。

那个孤僻的麻烦精妹妹，她会去哪？

里面空空荡荡，白色窗帘像预示着什么一般凌乱飘飞。

张越在冲到窗边的时候，被床尾的木架绊倒，腿上迅速青了一块，他没有知觉，煞白着脸看向楼下。

十一楼。

倒像是一个逃避错事的胆小鬼。

程栀不说话她是在哭吧？哭不会想寻死吧？

张越的脸色由红转白，惊恐地回身。

是没醒，还是一夜没睡？躲房间里哭？不想理他？

曾经巴不得程栀离自己越远越好的张越，现在却迫切希望得到她的回应。

是不想理他吧。哪个女孩子经历了这种事，会想见到犯了错的人渣。

你、你别怕，我昨晚喝醉了啊我不是翻脸不认人的意思，就是你、你现在怎么想的你说，我能做到我都答应你。

门外的人捏紧拳头，不安地看着眼前红棕色的木门。

程栀？

程栀，你醒了没。轻咳两声，佯装镇定。

我去学校了。

中午不回来。

他对这铃声很陌生，挣扎着爬起来，茫然四顾，好一会儿才找到床头柜上的白色小闹钟。

不是他的。他下意识喊程栀的名字。然后伸手摁掉那烦人的声音。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