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页_蜂王 - 一曲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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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页)

“这是你绑架那些alpha的用意?你强奸他们,得到他们的孩子?”

“我没有绑架任何人。他们在‘蜂巢’里过得很好,他们爱这个新家。”

“这只是你的说法。我不怀疑你真心信奉你们的理想,”否则也不会费心制造如此之多的袭击和绑架案,并且冒着被捕的风险再次踏上国土。“但我猜你的乌托邦只是哪个荒岛上的山洞,从城市里拐来的年轻人怕是很难爱上。”我试图套出更多对于那个基地的信息。

旧城的街道大多是一个世纪前的规划,加上多年累积的改建、搭建,形状更为混乱。许多窄巷掉不过头,我把车停在还算开阔的地方,步行前往目的地。傍晚的潮湿空气里,弥漫着未及处理的垃圾的腐败气息。正在融化的轻薄积雪在街上被踩成肮脏的冰泥。

可以想象一个上城区来的omega走在这里会引来怎样的注意,他随时可能被拖进暗巷里,抢劫或强奸,或两祸并行。 夏罗不该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他受到的惊吓也显而易见。

我们继承的公寓在一幢拍卖过的旧公房四层,除了大概户型我们对它的状况一无所知,即便顺利拿到手也难说有什么用处,无非是换个房客继续出租,也没人能保证下一个房客一定准时交租——拥有合法工作和稳定收入的人很少选择住在这个街区。

“野生动物有完美的团体和谐度,人为什么要放弃达成默契的本能?”

“听上去就像你们有某种精神连结。”我仍然不排除他使用技术手段控制同伙的可能性。

“当然。他们在我的梦里,我也在他们的梦里。”

“我是。但我的朋友们也是。”

我相信,此刻在单面镜另一面,同事们正在对这条新讯息发表各自不同的见解。

“你们如何解决分歧?还是说,所有人都用你的脑子思考?”就像所有宣称“自由”的邪教或独裁力量?

“对你不是。”

他想用些无谓的贫嘴浪费我的时间。

“我不会伤害你这样富有潜力的alpha。”

“那些年轻人不能满足你的需要吗?”

“我说过了,我爱的人不在他们中间。”

这个话题开始让我感到不自在。我放弃了这个方向。

但他的身体一定不会空虚,鉴于他们招募的“雄蜂”人数。

“你在……寻找替代品吗?”

他金翅般的睫毛扇了一下,“我在找一个值得爱的人。”

“你和你丈夫,你们之间有过暴力吗?”

他笑了。“你是想说他的暴力让我变成反社会分子,还是我用暴力让他屈服于我的理念?”

“我不知道,我期待你来告诉我。”

“但和我们所说的‘爱’不是相同意义,对吧?你主张alpha是次等性别,那么,我猜你不会接受平等尊重的爱情关系。”

“爱情与平等无关。”他说,“爱是疯狂。爱是奴隶制。爱是……暴虐。”

“听起来像bdsm爱好者的爱情观。”

我说谎了。我梦到鲜血和枪声,像我的梦里常常发生的那样。我梦到珍德·梅森用枪口抵住我的额头,说他想要拥有我的孩子。子弹带斜挂在他裸露的胸前,他靠得太近了,也只有在这个距离才能看清那单薄的腹肌上并不明显的、多次撕裂留下的纹路,那是表彰创造的勋章。他没握枪的那只手探到两腿间粗暴地撕开迷彩军裤的缝线,蜜汁从裤裆裂口出滴下来,落在我的皮肤上,香气四溢,却烫得像岩浆。我从梦里惊醒,只闻到厨房飘来的咖啡香气,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梦里是怎样一种香甜。

我试着回忆夏罗的味道,却只能想到咖啡和胡椒。

“关于你丈夫,我很遗憾。”

“这是性别歧视言论,”林迪面无表情地威胁:“我要向人事部门打报告了。”

“去吧,做你最擅长的事:打报告。”

我留下丹尼和林迪继续他们的争吵,走进审讯室开始今天的解谜。

“这是他的游戏,所有这些。你们只是不想接受事实。”林迪的手指点着档案夹,强调他的态度。

“没有事实,只是你的推测。”我告诉他。

我不相信蜂王是故意落网,但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感到他在和我们玩游戏。像你在计算机游戏里会遇到的关卡,如果你触动正确的开关,选择正确的对话,就能获得奖励。

我和丹尼对看了一眼,不能不承认,我们有点享受林迪的牢骚。

“这和他走进局里来自首有什么区别?”林迪的蓝眼睛隔着镜片向我们投以愤慨的眼光。

我们的omega同事林迪·罗德里克有一双耐看的眼睛和窄小、光洁的脸,黑发紧紧地束在脑后。如果他的嘴不是像这样只会说难听话,想挑起他的尖下颏亲吻这张嘴的alpha绝不会少。他三十四岁,仍是单身。

是他将丈夫的死归罪于外界,于是亲自参与行动作为报复?又或是失去所爱的悲痛使他放弃了个人安全?或许都不是。假设他们的组织结构类似蜂群,那么每个“雄蜂”都可以是“蜂王”的配偶,都在他体内留下标记……第一个alpha对他未必有特殊意义。

我不反对离婚或多次标记,人与人的关系总有走入僵局的时候。有时候我希望自己能有勇气和夏罗离婚。我不能理解的是那些宣称无节制的标记可以“解放”omega的谬论。他们想要的只是不必负责任的滥交,并不在意omega陷入单身生育的困境或承担疾病风险。

我们仍未查明是谁启发了“蜂王”的野心,是谁让他相信放纵欲望是通向自由的快捷方式。他声称失踪的年轻alpha都是自愿加入蜂群,这并非不可信,如果他用无节制的性生活诱惑他们。一个被情潮冲昏头脑的未成年alpha可以为了一次标记出卖一切,如果对象是一个像珍德·梅森那样狂野、饱熟的美貌omega,情况只会更糟。

回答问题。

不。乔治去世了。

是谁杀了他?

“我该当这是恭维吗?”他露齿而笑。

“到目前为止你表现出配合的态度,我们相信有可能和你达成合作。”我照章宣布,尽管我很清楚这些公式化的说辞不可能在任何程度上打动他。

“我很有兴趣了解你们准备的‘合作’项目。水刑?轮奸?”他稍稍歪头,露出近乎真诚的好奇表情。

就是说,释放人质是不可谈的条件?

我说过了,他们不是人质。他们是自由的爱人。

他们中有多少还活着?

是的。你不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什么熄灭了。

四年来,我们没有再尝试过。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碰他的身体,包括医生。

我尽可能安静地躺上床,试着忘掉身边同样安静的、不知是否已经入睡的omega男人,以及这房间里的空气向我施加的无形拷打。我想着在审讯室外听到的、珍德·梅森和丹尼的对话:

说是“孩子”也许过于动情了,那只是个两月龄的胎儿。某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夏罗听不到它的心跳了。我们去医院确认了这个不幸的事实,预约了人工流产手术。当天夜里我被身边的叫声惊醒,血水浸透了我们的婚床。医生认为这是好事,胎停后自然发生的完全流产,不必再手术。我知道这只是常见的失败,远不是灾难;医生也这样劝慰我们。

但对于夏罗,那是一场毁灭。

我感觉被骗了。他说。人们谈论流产就像那是一件完全正常的事,不是的,那是一件可怕的事,疼得像被劈开,那么多血……还有多少谎言是我没发现的?

【三】

我到家的时候,夏罗已经睡了。我吃了他留在餐桌上的食物:丁香烤鸡和玉米汤。他的厨艺无可挑剔,我无法解释这些美味是如何在我嘴里变成难以下咽的苦楚。

夏罗是个完美的omega,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客厅的壁炉台上摆着我们的婚礼照片,那时他留着俏皮的短发,手里的捧花是黑白海芋。很多次我从壁炉前走过,相框里的两个人看上去都一样陌生。

事实上,我们不认为那种东西能在关于“野蜂”的案件里派上用场。此前抓获的beta成员中也没有认罪的先例,何况他们的领袖。

丹尼是个刚从训练中心毕业不久的新手,他头脑极好,超过我这些年里所见的任何新人。但在这样一个气定神闲的恶徒面前,他年轻的声音还稍欠气势。

“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有建立‘野蜂’的想法……?”

“……你是要说你不回家吃饭吗?”

“不是。”但我真希望我可以不回去,“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爱你。”

“……我也爱你。”夏罗说完,挂断了电话。

“你就不能尽快去看看情况?你有警章、有枪……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夏罗在电话另一端尖叫。

我不能。我的证件或枪不是用来恐吓平民的。夏罗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口不择言。

“……好的,我会去的。”我暂且答应,“我会解决的,我保证。现在我得回去工作了,你去躺一会儿,怎么样,或者看看电视,放松一下。”

几个月前,夏罗的祖父去世,给我们留下一套旧城区的公寓。住在那里的房客欠租已久,我们想收回房子,另作处置。

我不知道他刚刚对丹尼说了什么,但这不可能是什么“紧急”情况。

“我在工作。你知道的。”我尽力调动全部耐心,“你可以等我回家再谈这些。”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话,接着,丹尼推门进来。

“泰德,你的电话,很急。”

我从丹尼手里拿过手机,把审讯室和嫌犯留给他。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夏罗,我的omega。只是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想把快进到这通电话结束后。

不得不说,这里面确实有些运气的成分。一个月前,警方收到举报称一群形迹可疑的年轻omega男子在从事团体卖淫,两个当地警探带队上门抓嫖,也许想收点保护费(我们都知道下面那些人如何对待这种“无伤大雅”的违法活动),竟然引发枪战,造成六名警员丧命。这起案件引起我下属丹尼的注意,组里很快达成一致:这不是普通的有组织犯罪。直到这群omega暴徒被捕时,我们才发现自己中了头彩。

以常理而言,一个极端组织头目应当稳坐在他的巢穴里下达命令,而不是在行动中亲力亲为。我们也一度怀疑珍德·梅森只是这个组织的“海报人物“,真实首脑另有其人。

“你的战友没有一个人开口,你倒是很健谈。这是你们的规定吗?只有你能代表所有人发声?”

“这是你想和我聊的事?养蜂?”我反问。

“我喜欢蜂类。”

“看得出来。” 所以他为自己领导的极端组织取名为“野蜂”。

“说是坏死的组织也许更恰当,一个理智的医生会及时实施切除。”

所以他是个“社会净化者”,很多杀人狂都是。我并不意外。

洞悉他的心理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有重要意义,但我审讯他的目的不是撰写犯罪心理研究报告。所有这些“采访”只是通向目标的预先建设。

“是吗?”那一抹淡淡的、好奇的微笑很少离开他嘴角。

“当然,在你看来可能不是这么回事,我能想象。”

“不,你不能。”他的措辞决然,但声音仍然粘腻、平静,就像下午办公时急需一杯咖啡赶走的倦意。“如果你能用我的眼睛看世界,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必须改变它。”

“αteλ??。”他忽然说。

“什么?”

“αteλ??。古代希腊人对alpha的称呼,意思是‘不完整’,他们参与繁衍,但必须把自己的一部分永远丢失在另一个人体内。显然,这是个α打头的字,这就是它在拉丁语世界里被误解的开始。alpha是二等性别,这是自然秩序。”

没人知道他们在何处度过了怎样的隐居时光,他是如何从“正常”生活中脱轨、走向暴力和狂热,对于我们仍然是未解之谜。

“是什么启发了你?”我问他。

“启发?”

“你有很多名字,很多身份。但你肯定不会喜欢我给你取的外号。”

“你可以叫我‘蜂王’。”他说,“我的朋友们这样叫我。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克莱登探员。”

又一次,他给了我那个轻松、清爽的露齿微笑。

【一】

“你养过蜂吗,克莱登探员?”

嫌疑人这样问我。

“我们有wifi,”他用玩笑的口气说,“如果这是你担心的问题。”

“是时候进入正题了,珍德。”我例行公事地问:“我可以叫你‘珍德’吗?”

“你想怎么叫都可以。”

“那你会怎么做?”我熟练地诱导他的供词,“如果今天是你抓到我,而不是反过来。”

“我会怀上你的孩子。”

我在监控录像里看过他接受安全检查的画面,他们仔细搜索他的衣物和身体,戴乳胶手套的手指插入他的生殖腔确定那里没有藏着任何威胁安全的“道具”。他的身体单薄却强韧,腹肌分明、看不出撕裂的痕迹。他不像生过孩子的人,尽管相关资料证明他至少是四个孩子的生父。

我从楼外的防火梯上去,敲开那扇漆面几乎脱光的门。

那双榛色眼睛直视着我,就像已经窥见我早间的噩梦。

我的心打了个寒颤。

【五】

“我们没有分歧。因为我们从来没有统一意志。只有默契。”

又是唬人的大话。我可以想见林迪在外面翻白眼的样子。

“以你们袭击行动的完美执行,如果说没有组织、领导,实在很难令人信服。”我如实指出。

“你被羁押两天了。你的‘蜂巢’一定也收到了消息。你不在了,他们中间会产生新的头目吗?”

“我们没有‘头目’。没有人发号施令,我们一起做决定。”

“你否认你是‘野蜂’的领导者?”

“找到了吗,在你们带走的年轻alpha中间?”

他轻轻摇头,“我已经错过很多个发情期了。”

什么意思?

“我们之间只有爱。”

“没能拯救他,你感到内疚吗?”

“我感到……空虚。他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留下一个空洞。”

“不,只有bdsm俱乐部的那些人不会享受虐待和奴役。他们想要安全感,而非虐待。”

他喜欢悖论,这一点我察觉到了。

“‘常规’的爱情不是没有虐待,只是没有安全。你没有一个安全词可以阻止对方入侵你的生活、伤害你的感情、打碎你的心。当然还有暴力,同样地,你可以在事后追究责任,但你不可能只说一个字就让一切都停在当时。”

“感谢慰问。”

“你一定很爱他。”

“当然。”

“我们是政府探员。我们不是你。”

“你认为我是个怪物,是吗?”

“我怎么认为不重要。我们掌握的证据表明你是个危险的人。”

“又见面了,蜂王。”我在他前方的安全距离坐下,“昨晚睡得好吗?”不用说,局里为他提供了最高戒备的拘留室。

“还不错。你呢,克莱登探员?”他的声音似乎比昨天更轻了。像一支湿润的羽毛。

“我也很好。”

就像是……如果答对斯芬克斯的谜语,就能毁灭它。

“以及,我当然看了报告,厄利探员。”他总是用这样正式的口吻称呼所有人,大概是表明不想发展任何与工作无关的友谊,“为什么嫌犯方面没有任何损失?十三个人包括首领,现在都在这间大楼里,你们一点也不担心?”

“放心吧,如果他们打算从内部攻占这里,我相信他们会放过你,不管怎么说他们是omega权利战士,对吧?

“你该仔细看看报告,林迪。”丹尼替我呛他,“我们的人和他们对峙了一天一夜,我们损失了三个外勤探员,提供后援的地方警力损失五个。下次你想说风凉话的时候,想想那些再也不能站在这里反驳你的同事。”

“别这么冲,丹尼。”我扮演正面人物劝住他,“大家都想查清真相。林迪没有恶意。”

林迪和他手下的情报人员花了很多时间尝试渗透“蜂群”,但一无所获。因此他相信蜂群有严格的招募标准,大部分疑为“雄蜂”的失踪人口只是其他无关案件的受害人,那些报案家属想要维持一点寻回家人的希望,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出走少年或凶杀牺牲品。林迪相信很多不受欢迎的假说,这些让他成为局里不那么受欢迎的人。

怀着对失踪年轻人的担忧,我合上眼,开始感到倦意。入睡前最后一刻,我脑海里闪过蜂王的微笑,但似乎不是我白天所见的那样爽朗,我怀疑他在嘲笑我,嘲笑我们所有人。我怀疑在他被无数个年轻、强壮的alpha轮番蹂躏时,脸上是否也有那样轻蔑的微笑。

【四】

“你们不觉得这事好得不像真的吗?”

脑出血。

你们的医疗条件不太乐观吧?

珍德不再回答。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审讯。关于亡夫的问题似乎令他陷入沮丧。我们有理由怀疑,乔治·梅森的死亡和蜂王的自我暴露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全部。

……乔治·梅森还活着吗?丹尼突然抛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你认为我‘绑架’了自己的alpha?

目前有144起失踪案被认为与你们有关,你能否为我们确认其中属实的案件?丹尼向嫌犯提问。

自从有“青少年alpha遭野蜂绑架”消息传开,很多发生在恐怖袭击地点附近的失踪案都被受害者家属坚信为蜂群绑架,我们不能确定其中有多少人确实成为蜂群的人质。

我不能透露关于‘雄蜂‘们的信息。嫌犯说。他们没有留下任何解释,就是因为不想被找到。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

我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但他告诉我那没有用。

我以为你会保护我。他说。我以为你可以。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说。我不能代替你。

当我努力回忆,还是可以记起他接受求婚的那天。我不是那种会设计什么浪漫花样的人,像往常一样,我去他就读的大学门外接他约会,当他坐进车里,坏笑着讲述某个教授的糗事,我打断他,掏出戒指,问他是否愿意。我们做爱、标记,他在第一次被贯穿时痛得哭出声,但在事后笑着说永远爱我,眼里像有星光。

现在,大部分时间,当我想起夏罗,只能想起那个在我家厨房里沉默地切削食物的消瘦男人——除了做饭时我很少见到他,吃完饭的下一秒他就会躲进卧室里,不欢迎任何人打扰。他很久没打理过的栗色长发打着卷垂在腰际,那双曾让我看到星光的眼睛现在更像苍白雪原上的深渊。

自从我们失去第一个孩子,我再也没有见过记忆里那个爱撒娇的omega男生。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

他说完,转头看向单面镜。就像他的视线能违抗光学原理、穿过镜面与我的相接。

“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清楚。世界向我呈现的样子是错误的。”

“特别是蜜蜂。它们有自然界最完美的社会结构。”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特别的粘稠感……我不想说像蜂蜜,但似乎也没有更恰当的形容。我不擅长舞弄文字,侦察才是我的本职。

“坦白说,我们从没指望能活捉你。”

我回到审讯室,加入单面镜背后围观的同事们。丹尼正在继续讯问我们的明星嫌犯。

“我能拿到认罪协议吗?”蜂王提问道。

“如果你愿意配合,当然。”

“不,我在做你的晚饭。你觉得我是闲得没事做才找你吗?”

我听到电话那端的背景里有厨房定时器报时的铃声。夏罗沉默了一阵,大概是去把什么东西从火上端下来。

“夏罗?”

“不,我想要那个人滚出去。”电话里听得出他情绪不太稳,“他不肯开门,还威胁我,骂了好多难听的话。”

我在夏罗的抽泣声中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申请清退,我会抽空解决这件事……”

我向同事们打了招呼,穿过走廊躲进一间无人的会议室。

“怎么了?”我接起来问。

“公寓的事。那个人还是不肯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说申请清退程序什么的,你知道该怎么申请吗?”

“当他们有话要说的时候,你会听到的。”

他逃避了我的问题,但我想这可以视为肯定回答。

“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

我的目标是“蜂巢”。

它的资金来源,它的招募模式,它的内部构成,以及最重要的——它的地点。

这是一个长期以来令人沮丧的事实:我们对蜂巢几乎一无所知。它似乎坚不可摧,无法渗透,又像根本不存在于现实世界里。局里另一位同事主持的工作组在尝试向蜂群里安插眼线,至今毫无进展;当他听到我们抓获蜂王的消息,坚持认为我们只是撞了大运。

“改变世界有很多方法,为什么选择杀人?”

“你不能靠喂养癌细胞治好癌症,不是吗?”

“在袭击中丧生的人,都是世界的癌症?”

“有什么根据么?”我指望他列出书目,帮助我们了解他的思路如何成形。

“你选择维护alpha至上的社会,克莱登探员,你的根据又是什么?”他反问我。

“你错了,我不维护任何人群的特权。我相信平等权利。”

“你有自己的信条,不是吗,它们是从哪来的?谁给了你这些想法?”

有人说这是极端政治活动者与邪教教主的区别:前者的启发来自知识,后者的来自灵感。当一个极端领袖引用前人的论着为自己辩护,无论他看起来多疯狂,这仍然是人的政治。相反,一个真正的信仰者不需要任何论证,他们听从头脑中的、某种更高力量的指示,至死不疑。

蜂王的沉默让我相信他更偏向于后者。

【二】

三十一年前,珍德·文森特·马尔斯顿出生在一个平凡的教师家庭。像每个平凡孩子一样,他有两个家长:生父洛莉在小区中心从事幼教工作,主父多诺万是附近一所公立中学的历史教师。珍德没有兄弟姐妹,但从不缺少朋友,他和同学、邻居相处融洽,在这些人的回忆里,他是个活泼热心的omega男孩。他的高中成绩不好不坏,在离家不远的小区大学就读传播专业。十九岁那年,他和同校的alpha男生乔治·梅森在毕业之际结婚,这对新人和他们的亲族在之后的几年里陆续移居海外。

在他们销声匿迹之前,珍德为他的alpha生了三个孩子。梅森一家最后一次出现在机场的监控录像里,留下的是一幅再常见不过的全家出游场景:珍德·梅森抱着他刚出生不久的幼子,他脸上架着遮阳镜,金发在脑后松松地挽着;两个稍大的孩子在候机大厅里打闹,乔治试图让他们安静下来,但效果甚微。同机的旅客或许困扰于学龄前alpha男孩的过剩精力,但没人能想到这个看上去毫无异状的家庭会在几年后成为上百起恐怖袭击的主使者。

当然,我没养过蜂。也没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这和我想知道的一切无关。

他被捕时穿的衣物已被收走,现在的他,像一个寻常囚犯那样,穿着灰色的短袖囚服、白色帆布鞋,白净的脚踝套着脚镣,双手被铐在背后。他半长的金发垂在肩上,发尾卷起小小的弧度;他用那双榛绿色的眼睛看着我,似笑非笑。根据出生证明,他现年三十一岁,但以外表而论,说二十五六也可信。

以大众标准,他是个相当俊美的omega。但这里的探员——我和单面镜背后的同事们——没人会注意他的长相。对于这张脸我们再熟悉不过,两年来,我们的项目组日夜挖掘,只为早日摧毁他和他疯狂的党羽。现在他在我们手上了,这个时刻几乎不像真的;我们不会用“美丽”形容他,我们看到的只是一个丧心病狂的罪犯,恐怖分子,当今世界上最危险的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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