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还想再劝,为夷拉住他道:“算了,哥,你别劝他了。成渊的性子我了解。他唯我独尊惯了,绝不是那种肯屈居人下之人。连我劝他留下他都不肯答应,更别说别人了……”说到这里,为夷垂下眼帘,眼底满是无奈与落寞。
“不过……”成渊话锋一转,眼眸中闪过一丝寒光,“你若想用玉婆罗来对付李延昭,我倒是可以给你支个招。”
谢问大喜过望:“当真?什么招,快说来听听!”
“不……”谢问摇摇头,他望向成渊,目光诚恳地道:“成渊,你留下来,加入我们吧。我们要对抗李延昭,而你的克制尸傀之术是克敌制胜的关键……”
“我拒绝!”
还没等谢问把话说完,成渊便毫不留情地断然拒绝。
“我就料到你会卡在这里。”成渊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丢到谢问身上,“近日,我终于突破了七窍玲珑诀的第九重。我将突破过程中的领悟与心得尽数记载在这部手抄之中,若论蛊术,你资质不在我之下,只需细细研读,融会贯通,相信很快便能有所突破。”
“什么!?你已经突破了第九重,那么你能驾驭玉婆罗了是么?”
“当然。只不过若是一个大意,依然有反噬的危险,需谨慎使用,不能操之过急。”
原本谢问与成渊一起住在玉屏村中,并在成渊的帮助下修炼蛊术,后来成渊得知了为夷被困凤栖山的消息,谢问才和成渊一同动身前往洞庭湖救人,之后在凤栖山上分道扬镳。成渊向来独来独往,不屑与众人为伍,所以将为夷送回淮南郡王身边之后便悄然离去,如今两个月过去了,成渊再次出现在谢问面前,还拖着一只尸傀,这不得不令人大感意外。
“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你说的大礼……该不会就是这只尸傀吧?”谢问一时之间有点错愕。
“当然不是。这尸傀只是我在路上碰到的,顺手捉了一只,送给你当活体的。”成渊不动声色地答道。
皇甫轲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苍白的脸颊上终于泛起了一丝薄薄的红晕,轻声道:“我等你。”
谢琞在一旁看在眼里,默默地把头扭了过去。
“怎么?参军大人也想要一个告别吻?”谢问笑道。
“你以为我喜欢唠叨?换了别人,我还懒得说。真是不识好歹。”谢琞白了他一眼。
而皇甫轲则是始终面有忧色,低头不语。
“谢问,为师给你的那块令牌可还在?”
成渊嘴角一扬,重新将面具戴在脸上:“不过我也得提醒你一句。玉婆罗的繁殖速度越快,对于施蛊者来说,负担和风险也就越重。若是不加以控制,便会反受其害。你若是不想被反噬,那便要牢记四个字——量力而行。”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成渊便如同白昼里的一道黑影,飘然而去。
成渊离开之后,谢问立刻开始研读他留下来的那本手抄本,白天操持军务,夜晚修炼蛊术,终于在一个月后突破了七窍玲珑诀的第九重,基本上可以游刃有余地驾驭玉婆罗了。他按照成渊所说,将玉婆罗植入成渊送来的尸傀体内,便将尸傀释放。而与此同时,皇甫轲也按照他的计划将假消息放了出去,并派出一名细作假扮成赵家庄村民,带着地图潜入凤栖山。
正在他进退两难,一筹莫展之际,一个人像是及时雨一样出现在他面前。
“指挥使,有一带着面具的男子在都督府外求见,那人还……还……”传令兵气喘吁吁地奔进府中,结结巴巴的,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谢问:“还怎么样?来者是谁?”
成渊指着谢问捧在掌心的雕花木盒道:“你若将七窍玲珑诀修炼到第九重,便可以通过玉婆罗来操纵尸傀的行动。到时,你将玉婆罗植入这只尸傀体内,用七窍玲珑诀控制它回到李延昭的身边。玉婆罗在尸傀体内的繁殖速度极快,可以通过噬咬之类的攻击,从尸傀身上的伤口入侵另一个尸傀的躯体。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接下来的事,就不用我说了吧?”
刹那间,谢问脑中灵光一闪,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一张残缺的拼图,只差最后一步便大功告成,而成渊的这一番话就好比一块关键的碎片,恰好可以完美无缺地嵌入那最后的空缺之中,将原本支离破碎的计策天衣无缝地串连在一起。让他一瞬间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我这就用你的方法试一试!”
“我说过。我不会加入淮南军。你就不用再多费口舌了。”
谢问见成渊转身便要离开,连忙抢上前去,挡在成渊面前道:“李延昭害死了赤鹄,又抢走了你的教主之位,难道你就不想报一箭之仇吗!?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
成渊静默半晌,缓缓地取下面具,一双狠戾的眼眸中翻腾着阴沉的怒气:“我与李延昭之间的恩怨,我自己会解决。无需假手他人。至于你们——”他抬眼看了看都督府的大门,“谢云是我的杀父仇人。当初我看在长风的面子上,没有杀他,不等于我已经原谅了他!我成渊再怎么落魄潦倒,也绝对不会替他卖命!”
说着,他又将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递给谢问。
“这是玉婆罗。另外,这只尸傀送你,用活体来修炼七窍玲珑诀,你会领悟得更快。”
谢问接过木盒,默然不语,成渊见他没有反应,冷笑一声:“怎么?难道你对尸傀也心生同情,不忍下手?”
“活体?”谢问傻眼了。
成渊不答反问:“谢问,你的七窍玲珑诀练得如何?可有遇到阻碍?”
“已经练到了第八重,可是最近似乎碰到了瓶颈,想要再往上突破却始终不得要领。”
“滚!”谢琞一扬马鞭,作势赶人,“快去快回!少在这儿磨磨唧唧的!”
谢问哈哈大笑,扬手道:“你们就准备好庆功宴,等我回来吧!”
目送着谢问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之中,谢琞拍拍皇甫轲的肩膀,像是安慰他,又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大哥,你别担心,谢问这人命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当然在!”谢问从怀中摸出那块尚有余温的令牌,笑道,“师尊给我的令牌我一直贴身带着,一刻也不曾离过身。”
皇甫轲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师尊,你别这么愁眉苦脸的嘛,你和谢琞都是,一个两个这么紧张兮兮的,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着,谢问把头凑了过去,在皇甫轲唇上轻轻一吻。
一张天罗地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布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等着谢问的一声令下,便可以开始收网。
正月初十,皇甫轲终于带来了谢问期待已久的消息——李延昭终于中计,决定在正月十五,也就是上元节这一天夜晚从小路突袭赵家庄。
正月十五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岳州一带起了大雾。谢问亲自点了三千精锐部队,兵分三路,在浓雾中向赵家庄进发。出发前,皇甫轲与谢琞一起送他出城。谢琞一路上反复叮嘱谢问小心谨慎,要他注意这个注意那个,谢问听得耳朵都快要起茧,挥挥手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再说我脑子都要炸了!平时不见你这么多话,怎么这时倒跟唐僧念经似的。”
“那人自称成渊,手里拖着一根长长的锁链,锁链上栓着一只、一只尸傀!”
谢问一听这话,连忙站了起来,快步走出都督府门口,便看到为夷正与一个男子说着话,那男子戴着鎏金铜面具,身着一袭绛紫云纹黑底锦袍。不是别人,正是成渊。
“大哥!成渊来了!还说给你送来了一份大礼!”为夷欢欣雀跃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