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忆点点头,随意道:“原来如此。你就是凭这个,认出来我是正南侯的?”
水獭妖摇摇头,笑道:“那道不是。白日里没闻着你身上的味儿,只当你是哪里的世家子。后来发现你居然唤鹤先生师尊!鹤先生大名,妖界谁人不知?鹤先生十五年前,自愿到临安城辅佐常乐公主的幼子,这事儿早就传开了。你既然唤鹤先生师尊,那你必然是常乐公主之子,当今的正南侯了。难怪呢,闻着跟个大补药似的,要是能咬上你一口……”
“够了!”“住嘴!”鹤明焰和冉开阳不约而同的喝止了这嘴太快的水獭妖。
自齐晓双见识了那入梦术的厉害以后,他就带着化作原形的水獭妖,装作卖艺之人登上了客船。碰到水獭妖觉得出得起钱的人,齐晓双就会鼓足勇气上前兜售。而从忆,在水獭妖看来,就是这艘船上最有钱的人。
从忆不由好奇道:“为何是齐三郎你去兜售?这小妖怪不是能说会道的?”
齐三郎叹了口气,道:“他……不知怎的,变成人形时,不是留个尾巴,就是留个耳朵,或者留副爪子尖牙。他怕会吓着别人,白日里根本就不肯当着外人变成人形。”
清晨醒来,齐三郎发现自己光溜溜的躺在水獭妖身边,这才明白,幻术不同于入梦术。入梦术只是让你黄粱一梦,幻术却能让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最后做出现实中不敢做的事。
齐三郎又羞又恼,却又觉得都是男子/男妖,而这水獭妖生的如此好看,到底是谁轻薄了谁,也还不好说。因此只能板着脸教训这水獭妖,让他以后再不许对别人用出这等幻术。
听到这里,从忆忍不住打断道:“你在那入梦术和幻术之中,可都有见到雾气?”
水獭妖笑道:“有的哦。一种是入梦术,一种是幻术,我都给你试试。”
当晚,齐三郎就在梦中与家人团聚。一家五口围坐一桌,其乐融融。将醒之时,那已逝去的三人对齐三郎摆手示意,温柔道:“我们在另一界过得很好,你不必再日日思念我们,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吧。”
如此,齐三郎醒来之后,心中只觉安慰,再无半点阴阳两隔不能相见的苦闷。
齐三郎满面通红,盯着小妖怪,道:“我只有在你身边,才会觉得安心。我一想到你,就会觉得高兴。方才我听说你……你要吸那正南侯的精气,我心里痛的不行。我……我……如果你不嫌弃我,你,你以后都不要再吸别人的精气,只,只和我……只和我……可好?”
水獭妖嗖一下跳到齐三郎身上,手脚并用的缠住这书生,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他埋首到齐三郎颈间,闷闷道:“好。”
水獭妖原本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了。他那晃来晃去的尾巴,也垂了下来。
他闷声道:“哦,既如此,你赶紧写信给你岳父吧。”
齐三郎点点头,道:“我正是这么打算的。下船后,我便会奉上百两纹银,另附一封长信。在信里,我会说明白,奉上这银子,不是为了结亲,而是要退亲。”
后面还有一行字,已被从忆涂黑划去了。
从忆翻开新一页,写道:“蜃气。幻术的辅助之物。水中妖物多会此术。”
从忆盯着“蜃气”那两个字许久,终于提笔写下了三个字:顾先生。
剩下冉开阳软声道:“侯爷,仔细外面风大,赶紧回房睡下吧。”
从忆点点头,对开阳笑了笑,闪身回了舱房。
回房之后,从忆却并未躺下。
从忆见着齐晓双明明怕的不行,又强撑住要保护那小妖的模样,嘴角不自觉浮出一丝笑意。
他上前一步,拍拍齐晓双的肩膀,道:“这位公子,深夜为何带着你家养的狸猫四处溜达?还不快回屋睡觉?”
齐晓双一时没想明白,结结巴巴道:“狸……狸猫?”
自那以后,水獭妖就每天每天都来缠着书生说话。按水獭妖的说法,他从未见过说话这么有趣的人,或者妖。
说来也怪,由于家境变化,加之有些木讷的天性,齐晓双平素话并不多。唯独对着这水獭妖,齐三郎能说个不停,什么都想要告诉这青年。
很快,水獭妖就知道了,齐三郎近日在为银钱所苦。
水獭妖被吓得一激灵,又化回了原形,直往那齐三郎怀里钻。
鹤明焰摇摇头,对从忆道:“从忆,依你之见,这妖物要如何处置?”
齐晓双听了“处置”二字,脸色煞白,道:“几位侠士!不,侯爷!我齐晓双对天起誓,这妖从未害过人!如果侯爷有除妖任务在身,一定要拿住个什么人,那就把我抓走吧!”
鹤明焰点点头,道:“水獭这种生物,天性粗心大意,最是顽皮爱闹。即使修成了妖,往往也化不好人形,总能让人一眼看穿他是妖。”
从忆听到这里,装作无意的问那妖怪:“对了,你是怎么看出来,我是这艘船上最有钱的人?”
那水獭妖是个话来了挡不住的性子,竹筒倒豆子般道:“小侯爷,你虽然故意穿了身布衣,但你头上那发簪,一看就是皇家手艺,如果世面上能买到,只怕要上千金。再者,你领口露出来的中衣,那可是地道的暗纹绸缎。如果不是有钱人,谁会用这么昂贵的布料做中衣?还有,你的鞋,石青锦缎厚底靴,连鞋底都绣着花样,这哪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齐晓双想了想,道:“入梦术中,没见着雾气。幻术之中,确确实实有雾气。”
这时,那一直没敢吭声的水獭妖,跟献宝似的解释道:“那雾气,其实是一种蜃气啦。我们这些水里的妖物,多少都会些海市蜃楼之术的。这种蜃气,就是其中一种,足以让人分不清现实与幻境。我是修行不够,一下就被看破了。如果是强大的妖物,就算是小侯爷,怕也看不破那蜃气呢。”
从忆脸色有些发白,勉强笑道:“我就是有点好奇而已。”同时示意齐晓双继续说下去。
“如果是这样的梦,怕是卖个好几两银子,也会有人愿意买吧?”齐晓双暗想。
第二日,水獭妖又对齐三郎用了幻术。
在幻境之中,这粉嫩面孔的青年,按着齐三郎,极尽侍奉之能事。可怜这三郎,之前连自渎都极少,哪里抵抗得了这等诱惑,很快就被弄得如坠云雾,欲死欲仙。
水獭妖听到这里,猛一下抬起头,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要守父母之言吗?”
齐三郎缓缓道:“没错。可是,父母当年是让我将那小姐娶回齐家,敬她爱她,与她携手共度此生。我现在,又如何能做到敬她爱她?我心里,早已另有所属。”
一向能说会道的小妖怪,此时结巴了起来,口齿不清道:“有,有硕酥?”
不用敲的小彩蛋:
齐三郎抱着那水獭妖回了房以后,水獭妖蹭一下跳到地上,变成了个粉嫩青年——只不过屁股后面多了条尾巴。
齐三郎低着头,道:“那个……我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我已经存够百两纹银了。”
他从行李中掏出一本锦缎封皮的册子,在灯下小心展开来。
那册子的第一页,写着
“妖丹。妖物妖力的来源。人若服下妖丹,多堕为邪物;鲜有可吸取妖力者。如强行吸取,终将失去心智。”
冉开阳见他如此蠢笨,叹口气,道:“这位齐公子,你家养了一只狸猫,模样有几分像水獭。今晚,这只狸猫不知怎的跑到了正南侯的舱房,扰了侯爷清梦。好在正南侯一向随和,并不打算责罚这只狸猫,请你速速带着这只狸猫离开。”
齐晓双这才反应过来。千恩万谢一番后,他紧紧搂着那水獭,一路小跑的离开了。
见着齐晓双离开,鹤明焰一言不发,也自行回房了。
水獭妖先是提出,自己用石头幻化出个百两纹银,去戏弄一番那不仗义的便宜岳父,齐三郎自是不允。水獭妖后又提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偷来千两银钱,轻轻松松就能化解三郎的困境。不料,水獭妖刚一说完,就被齐三郎怒斥一番,吓得水獭妖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变回原身扑到齐三郎怀里一阵乱蹭。
最后,水獭妖道:“听闻人类最喜美梦,我有法术可以让人梦到他想梦的事物。我靠着这个法子去换钱,总不能算是坑蒙拐骗了吧?”
齐三郎惊疑道:“还有这种法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