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再也按耐不住上来握住她的手,身体跪坐在地下,脸埋在许觐为手上,许觐为觉得手上湿热,这孩子竟是哭了。
“不过是生个孩子,看把你吓得。”许觐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脸,心里却想着莲生莫非动了情,这事情可超出了她的预料,也罢,说好了要娶他,也没白嫖,也不算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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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觐为刚生产完有些虚,但因孕期各色补品吃的好,没被欠着,所以精神状态也算好。许槿舟抓着她的手,面色还紧绷着:“姐姐,我听见那会儿你喊的声音,感觉痛的很,这会儿你好些了么?。”
“我好多了,孩子出来,便不痛了。”许觐为勉力抬起手摸摸许槿舟的发顶,前世今生,她这弟弟对她都是没得话说,这辈子,弟弟长命百岁,他们一家人一定好好过。
“好了,舟儿。让你姐姐歇息吧,这里有你姐夫便够了,你跟我去厨房,看看待会儿给你姐姐做的补品怎么样了。”许臻说完便带着许槿舟走了,只留下许觐为、林遂跟芸悠、莲生在房间里。
林遂听了,明白父亲是何意思,他脑内万千思绪团成一团乱麻,只虚虚地任卫侧夫搂着,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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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年节刚过,许觐为便到了该生孩子的时日,许觐为前世生产过一遭,伸头缩头都是一痛,倒也不急迫心态平和的很,她有了前世经验,是以今生比前世生产和坐月子准备的东西更加充分。
演戏就要演的像些,许觐为这些时日明着去看林遂,却总能瞄见莲生失魂落魄地偷瞧她,她心下了然,也总用眼神去撩拨他,撩的他面红耳赤不敢去看她,有次被林遂瞧了以为是生了病还让他去休息又生气地大胆用眼睛瞪许觐为。总而言之,相当的有趣。
日子似流水,转眼到了深秋节,林遂被卫侧夫借病召回了家一趟,他是庶子。回家先拜了侯府正君并他大姐、姐夫,这侯府正君与顺义侯生养了两个女儿,小女儿不出息,但大女儿入了翰林,仕途光明。他位子坐的稳,不计较卫侧夫有个儿子,更何况林遂嫁给许觐为是为了他小女儿欠下的赌债口子也是为了借助许家财力让大女儿更上一层楼,是以对待林遂和卫侧夫倒也算可以,起码侯府内没人怠慢他们,正君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借口累了便打发林遂去看病了的卫侧夫。
林遂得到允许,便匆匆带着莲生去看卫侧夫,但一进门,莲生被拦在了外头,卫侧夫在房间正中央正等着他,一张同林遂相似地俊秀脸上阴郁郁的,看起来心情并不好,他刚开口问爹怎么了,却换来卫侧夫声色俱厉的一声“跪下”,又“啪”地被一耳光甩在了他脸上,他呆了,捂脸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卫侧夫,卫侧夫这是生平第一次打他。
许觐为没有食言,生下孩子两个月,许觐为主动去了月照轩见林遂。
“夫郎,我今日来是有一事来跟你谈。莲生,王伯你们先出去。”
“什么事?”许觐为从来没这么正经过,林遂放下手中的书卷,抬头看她。
“夫郎等了一天也累了,有乳母看顾孩子,夫郎也去休息吧。我累了,要躺会儿。”许臻一走,许觐为刚刚还洋溢着的笑慢慢冷了下来,她闭了眼,在芸悠的服侍下慢慢躺倒。林遂自几日前被卫侧夫打了一耳光,见许觐为没什么要跟他谈的意思,脑中恍如被雷劈了一下,从刚成婚时许觐为事事以他为先到如今再不顾他的感受,这是怎么了,这可如何是好。这该怎么办?他坐了许久,看着许觐为熟睡,有奶娘过来哄孩子,他觉得无趣,就要走。扭头却见莲生盯着熟睡的许觐为愣神,这场面不知怎么看的他心里并不好受,于是,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到一半,莲生却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寻常阁要回去找一找,这更令他心内难受,他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情绪,只一个人带着王伯回去。
莲生慢慢往回走,走了几步,便按耐不住,跑了过去,他急匆匆地返回去,就见许觐为苍白着脸躺在床上朝他笑。芸悠去端补品去了,乳母怕孩子哭闹抱着孩子去了偏房。
“你怎么回来了?”许觐为笑他。
到了生产这日,林遂坐在椅子上听着门内人痛的声嘶力竭,心内惶惶,不由得反复饮了许多水来缓解慌张,还是许臻坐的住,拿了本账本看,但页面久久未翻,许槿舟在一旁来回踱步,不时问他娘还有多久时间,莲生跟着林遂等在房门外,他比林遂更坐不住,靠在一棵树旁脑子里胡思乱想,他把身子都给了许觐为,这可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了,许觐为跟他说好了等生完孩子就让他做侍夫的,所以,许觐为,可千万,千万不可以有事呀!
正当众人着急着,“哇”地一声有了婴儿哭声,“恭喜老夫人、正夫,是个千金小姐。”随着这婴儿哭声,产婆出来贺喜,许臻十分激动,立刻吩咐管家赏产婆了许多银钱,许槿舟更是高兴的要往产房里冲,被许臻一把拉住呵斥不懂事,但还是隔着门喊姐姐。林遂听了消息停在原地一时间心里竟不知是何滋味了,莲生心里揣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下来了,直直地望着那紧闭的大门,幸好林遂心里有事才没看着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样子。
等屋内的人略收拾了下产房,四个人才进去看。刚生出的婴儿皱皱巴巴的,闭着眼,乖乖地被裹在襁褓里,不时吧唧一下嘴,许臻接过来抱了抱也不知怎么看的,笑着对林遂说:“女儿随爹,这孩子肯定又是副好相貌。”
“你个混账,你只知道你母亲为了你嫡妹卖了你,你只知道许觐为家世才华没有叶静嵘好,你只知道许觐为阻了你当男官,你只知道嫁给许觐为惹那些公子哥儿嘲笑,你只觉得我贪图你母亲富贵,你只觉得你母亲见一个爱一个,可你没看见你母亲怀你时的困难,没看见生产本就是不易之事,没看见你母亲愿为我受苦受难生下你,你不知道我是真心爱你母亲,你母亲也是真心爱我。我与你母亲二人早就打听了许觐为人品,你嫁过去做正夫断不会受委屈,她叶静嵘未来是要娶皇子、丞相嫡子的,看她父辈就知道她宅子里那些手段,哪里还有你的命在。可是你不争气,你不珍惜,许觐为再好的人也叫你伤透了心,我聪明了半辈子,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儿子!”
林遂跪在地下,心事被卫侧夫言中,脑中恍如被雷击。他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许觐为对他怎么样,他怎么会没有感觉。他不是没想过要安安稳稳,可是,在那宅子里碌碌一生又有什么意思。
卫侧夫刚打完就生了悔意,他矮下身来搂住林遂,心疼地流了眼泪:“我儿自小心里就有才情,说是壮志凌云也不为过,可惜,不是个女儿身。若是个女儿身,就是这侯府也当的!可偏偏生了个男身,凤朝男儿顶出息不过何将军府的公子们可以上阵披挂,多少落个英年早逝。剩下的男儿都是早早嫁了人相妻教女,哪有抛头露面做男官的,不是爹娘逼你,是这世道太艰难。听爹一句劝,许觐为都为你怀了孩子,就别再想旁的了,就在许府好好相妻教女,有朝一日,我孙女光耀门楣,承了你的愿,也断不会忘了你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