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吧。”莱诺垂着头这样回道。

他没有什么精神，有时会坐在窗户边上发呆，像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样。

徐明晚归时会看到他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

……

等他们都渐渐平静下来，徐明才把遭遇触手的事告诉了便利店的所有人。

他觉得他们将会在这个小镇里度过冬天，他和莱诺一起。

不可思议的是，当他这样想时，颤抖渐渐停滞了下来，他抬起头，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

之所以如此的理由没有想到，倒是他发现自己的姿势和刚找到莱诺时如出一辙。

“？！莱诺！”

莱诺已经转身冲进厕所，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起来。

徐明急忙跑到他身边，拍着他的脊背不断安抚。

被盖住的手机里，正传来持续不断的呻吟声，而莱诺认得那声音，那是他自己。

正在手机上正在播放的，是他被触手抓住、在半空中被操弄的视频。

他纤细的身体被悬在半空中，狭小的身体入口与粗大的触手顶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下面有个链接。

徐明心头突地一跳。

他点开链接。

徐明把它给了不出门的莱诺，但他发觉莱诺并不经常使用它，后者偏好更加古老一些的娱乐方式，他说，那是他从之前的主人那里学来的。

所以现在反而是徐明本人成了最常使用它的人，到了家，他习惯拿着手机器机看上一会儿。

员工群里罕见的有了动静——这个群是在同一个超市里打工的其他人建的，甚至连凯文也在里头。

莱诺醒着，但没有回答，徐明听到了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他为此莫名其妙地勾了勾唇角。

屋子已经被莱诺打扫得一干二净，他把带回来的东西收拾好，便坐到了屋子里唯一的桌子前。

“开心”这种事就是这么简单。

“对未来的起来”之类的事，就在他隐约的盼望中渐渐成型。

有了向望，他便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幸福，人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去想未来的事，一如看见云散了，才会想着接下来是晴天。

徐明一把把莱诺推进了浴室里，他放好热水，险些没有忍住和莱诺一起跌进去的冲动。

“莱诺。”他看着身边同伴，“……好好休息。”

浴室的门关上。

天也渐渐凉了，街道的角落里能看见成堆的落叶，被人工智能一一扫走，冬候鸟开始在檐角栖息，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

徐明已经在这镇子上度过了许多年头，他知道再过几个月这里会下雪，每一年都是如此，无论如何，圣诞节前这里一定是银装素裹。

说到圣诞节——

徐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

“不是那个喜欢。”徐明说，“但是，我不想看你现在这样。”

“我……”莱诺讷讷道，“抱歉……”

“这不是莱诺的错。”徐明飞快地摇了摇头，“莱诺……没有做错任何事。”

“我、我的意思是……！”他说，声调仍是有些高，“如果不想出门，就不要勉强好了。”

“可是，打工——”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付得起房租！”徐明慌忙说道，“伙食费也是，不用你操心。”

徐明想了很久——其实也算不上很久，大约几分钟的样子——而后朝莱诺走去。

“你就留在这里吧。”然后他说。

“咦？”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让莱诺不由得一愣，“突然间说什么呢？”

他甚至也没有扭头去看那些行人，只是一味地埋着头、不断地行走。

……他无法想象在旁人眼中的他们是什么模样。

刚刚参加完乱交派对的人吗？

“莱诺？”

“嗯？”

直到他出声，莱诺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声。

对方倒也没有为难他，甚至还给了他一些休假时间，这让徐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而莱诺的状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咖啡厅认定他是故意旷工，根本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辞了吧。”徐明这样劝莱诺，“暂时休息一段，如何？”

这件事让他发出一声长叹。

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他起身，莱诺正好走出门。

徐明注视着他的双眼，露出了一个微笑：“中午想吃什么？”他问。

“没、没事的……莱诺……”

但是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这样说。

从他口中说出的一切话语，此时此刻，都如同街角的树叶一样，悄然并且无力。

他一下子跌坐在了门外，听着里面的水声，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膝盖间。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颤抖，那种颤抖发源于身体深处，无论如何也无法停止。

徐明弯了弯唇角，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毕竟……天也渐渐冷了啊。”

那入口如同要被展示般朝向镜头的方向，被翻出的每一寸内里都能够被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序列号被遮住了，但那副身躯，一看便是仿生人。

“什……”

浴室里的水声忽地停了下来，莱诺走了出来。

徐明一惊，下意识地想把手机盖上——但是晚了。

莱诺已经凑了过来，在他身后问道：“在看什么呢？”

平日里鲜有人在那里头说话，以至于徐明都快忘了还有这个群在。

一行字跳了出来：

“这家伙是不是之前来过这里？”

空间本就不大，只能容得下一张桌子，因而这里也就成了他们做所有事的地点。

这会儿，桌面上正摆着台手机，它是前几天徐明带回来的。

他们两人都没有身份证明，自然办不了正规的电话卡，不过手机本身倒没什么问题。

今天也的确是晴天。

便利店里剩下了一些即将过期的零食，徐明想了一会儿，偷偷带着它们回了公寓。

“莱诺——”他站在玄关呼唤着同伴的名字，“醒着吗？”

在这样的小镇里，那是一年中最为重要的节日。

徐明喜欢节日，那时候无论人类还是仿生人，在街上都会收到装扮成圣诞老人的人发放的礼物。

那些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但足以让人高兴起来，他希望莱诺也能和他一样。

日子这才真正恢复了正常。

徐明继续去便利店上班，偶尔也会带一些店里打折的蔬果回来，两个人偶尔会一起下厨。

莱诺有时还是会走神，然而和他说话时，眼角的神色总是缓和的。

或许是觉得徐明的话相当难以回答，莱诺并没有回话。

这让徐明有些焦躁，但他抿抿唇，艰难地等待着。

好似很久才传来莱诺的回复：“徐明，谢谢。”

莱诺好像很惊讶，好半天没有说话。

徐明挠了挠头，平稳了一下呼吸：“莱诺——我喜欢你。”

“……啊？”

徐明在他的一问之下突地慌乱起来，他慌乱地挥着手，好不容易才找回冷静。

他向前走去，在黑暗中接近莱诺，忽地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有些眼熟——他们总是在黑暗里彼此接近。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能让人抛开不少顾虑吧，胡思乱想着。

还是谁家逃出的性爱奴隶？

他不敢去想。

好在住处仍然令人安心，他和莱诺几乎是跑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