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江尧简单清洗了一下,披衣起身,婢子早在他回宫之前,备好了新的衣物,丝绸质地,柔软又华贵。江尧在外因着出行不便,一般不穿这些,大多平日里穿的普通衣物。他以一枚玉簪束好发,对着镜子整理好衣服,又将殷付之给他的令牌悬在腰间。
侍女说:“公子这样,甚是俊俏。”
江尧笑了笑,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取出一方红漆盒子,起身准备出去往主殿。
“公子,我们好想你啊!”忽然,十几个男子陆陆续续地从院子里出来,跑到江尧的面前,顿时院子里一片吵吵闹闹的。江尧皱起眉,这才想起这些是那时候白衫塞过来的男侍。
他站在中央,托腮略想了一阵子,想起来两人的名字,点名道:“阿宿、阿幕,你们出来。”
一个穿着碧色衣衫,身姿纤细的男子从人群里站出来,他扭了扭腰,“公子……”另有一个穿着短打的健壮男子,站了出来,抱拳道:“公子有何吩咐?”
只是,白衫看着他,眼神忽然有些怪怪的,“你……“
江尧疑惑:“白衫姐怎么了?“
白衫欲言又止,江尧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有何不妥?“
重新来到凤鸣殿门前,这里还是往日的样貌,江尧在门前站了站,手不禁握紧了剑,他抬步迈进了门。
“江尧,你回来了!”
抬头一看,是白衫站在走廊前,脸上带着欣喜。
江尧道:“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殷付之放下珠子,抬头对他说道:“既然回来了,明日挑一个暗卫比武。”
“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心道不好,赶忙低下了头,掩饰般地问道:“宫主近来身体可好?”
曾经江尧每日请安,得来的都是“尚可”这一句回答,这次却不曾。殷付之的右手托着腮,陷入了沉思。
他们太像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过去他只是个半大少年,骨骼还未舒展,脸上带着婴儿肥,不能分辨得出来,如今却是怎么否定都不可能了。
江尧单膝跪地,行礼道:“参见宫主。”
殷付之慢慢地支起身来,靠着小几坐着, “你起来吧。”
“是。”江尧站起身来,抬头看向这男人。
江尧摇了摇头。
苏奉玄说:“我前段时日听说,这盛英门的小姐可是为着一个叫江尧的年轻商人,发誓非他不嫁,这可是真的?”
江尧笑笑:“左护法你怎么什么都信,那都是江湖上瞎传的!”
夏日夜风习习,丝绸的衣物沁着凉意,舒缓了燥热。即将要见到那个人,江尧心头一阵阵的发紧,像是崩了一根弦,死死地扯着他的心。
侍女通报之后,江尧跟着进了殿里。甫一进入偏厅,便感觉到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原来厅里四角都放着盆子,里面盛着大块的冰用来降暑。中央一只小铜炉燃着熏香,烟气袅袅升起,消散在半空中。
身穿白衫的男人一手支着头,侧躺于榻上,侍女在一旁为他打着扇子。他眼眸半阖,似乎是夏天的暑气让他精神不振,只愿意这么躺着。
江尧将他二人叫到身边,对剩下的人说道:“今日起,由他们二人主管你们这些侍人,你们平日里在后面呆着,不许出来。谁若是敢造次,直接报给门前的侍卫,剥了他的皮给乐堂做鼓,你们可听明白了?”他面上露了些狠意,这些人便有些瑟瑟,听完他的吩咐,众人纷纷答是,不敢再拼命往他跟前凑。
江尧回到寝室里,侍女已经备好了热水,他脱下带着一身尘土的衣物,躺进浴桶里。
侍女在外问道:“公子,可需要婢子擦背?”
白衫却收回了目光,微笑着说:“无事,你去吧。“
别过了白衫,江尧背着包袱进了自己的偏殿,院落里打理的整整齐齐,看来侍女们平日里依然兢兢业业地做事,看到他进了来,侍女们在门外站成一排,“公子回来了。”
“嗯。”
江尧勾起嘴角,唤道:“白衫姐。”
白衫道:“前几日就听说你要回来,没想到今天就到了。我这就去通报给宫主。”
江尧道:“辛苦白衫姐了,我在外头带着礼物给你和白仪哥,晚间我让侍女给你们送过去。”
江尧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将心间的激荡压制下去,他笑着说:“宫主,属下出宫游历四方,为宫主带了一样礼物。”江尧将红漆盒子捧到身前,打开来,“这是北疆特有的水云珠,冬暖夏凉,宫主随身放着会更加舒适一些。”
侍女将盒子接过来,呈到殷付之面前。殷付之回笼了深思,抬手捻起珠子看了看,珠子上莹着一圈光泽,凑近了果然带着一股凉意。
他道:“你有心了。”
略有些暗的烛光下,殷付之的面容依然绝美,柔和的光衬托出他皓白的皮肤,夏日纤薄的衣衫让他瘦削的腰身显得更加清晰。他的样貌一如从前。
江尧心望着殷付之,忽然间心头有如雷击。他想起刚刚镜子里的自己,他眼睛和眉毛的形状和殷付之的竟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怎会……殷付之和自己怎会如此相像?这是为何?
苏奉玄道:“我看不尽然。好了,进去吧,先回去打理一下,晚间去见见宫主。”
宫主这两个字在江尧的舌尖滚了滚,他很少念起这两个字,脑海里却早已出现了千百遍。江尧问:“他……这些年可好?”
苏奉玄顿了一下说道:“你见了便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