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会梦见那么久以前的事。

就算他杀了贺兰元苍，却杀不了心中的鬼魅，暗无天日的生活，午夜梦回依然让他如坠阿鼻地狱。

寝殿里有些昏暗，氤氲着一股淫靡又冷清的气息。只是地上横着的一具男人的尸首破坏了这种气氛，这人面色黑紫可怖，犹如被吸干了精血一般，双目圆瞪，骨骼畸形地扭曲着，想来死状极惨。

他把婴儿丢弃在树低，转身离去。

……

“呼……”殷付之喘息着睁开眼睛。

这样也好。

殷付之抬起左手，攥上婴儿的脖颈。那手指低下的脉动让他感觉比幼鸟还要细弱，只消稍稍使力便能迅速了结了性命。

他杀人从未这般犹豫过，可手指攥了半晌，还是未能蜷紧。

他要怎么做？

殷付之自模糊的印象里忆起，似乎要剪断与胎盘相连的脐带。

他摸索着掐断那处，拿了自己唯一一件里衣把婴儿包在里面。似乎是手脚太重了，婴儿哽出一阵幼猫似的啼哭。是个男孩，细小的手臂挥舞着，殷付之看见上面有个小小的红色印记。

“嗬嗬——”

过了大半夜，随着腹部一阵阵地缩紧，他感觉到下身像是破开了个大洞，有一个东西从里面喷涌出来。

“啊——”

身体上的枯竭之相已经蔓延开了，他闭上眼睛，手指扶住额头，唤道：“白衫——”

＊【本章的时间在前文时间线之前】

醴红鲛绡织就的纱帐轻轻拂动，寝殿里还有着昨夜熏香燃透的余韵。

殷付之扶着床坐起身来，刚刚醒来，头上一阵晕眩，他靠着床才堪堪倚坐住，腹中似乎还留存着那种撕裂又搅碎一样的痛。

是梦。

婴儿在梦里大概是察觉到了危险的临近，突然哭了起来，本来就奇丑无比的脸更加难以入目。

“丑东西。”

殷付之收回了手，扯着内衫的一角将它的脸盖住。

殷付之将他放在身旁的草上，望着火堆出神。

外面的雨声渐渐消失了，月亮重新从云层里露出头来，也照进了山洞里。他整理好半干的衣物，携起婴儿，往山下走去。

到了山脚，他望了眼怀中紧紧闭着眼睛，又脏又丑的婴儿，它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脑中一阵空白过后，殷付之闻到了浓郁的腥臊味，他勉力坐起身，看着腿间的地上——他身体里生出来的那团东西——一个婴儿。

在血污里，紧闭着双目，四肢细幼得奇异，浑身青紫的婴儿。

是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