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启烟头明明灭灭,声音不辨喜怒:“那就活久一点。”
黑路上走,性命本来就不由己,如果说陈知之前还能靠混迹娱乐圈逃避这些脏事,这次遭袭就明摆着告诉她不可能,陈家不洗白,她这辈子都要和陈家绑在一起,一起走在刀尖。
消息从哪里泄露的,陈家动的是谁的利益,不好说,也许是贺家,也许是李家,也有可能是挡了外来者的财路,就算今天不是他们下手,有朝一日走到那一步,谁也不会心软。
陈知上楼的时候贺启正站在楼梯口抽烟,她指了指“禁止吸烟”的标识,换来贺启一声冷笑,陈知无奈,凑过去跟他烟对烟借了个火,站在一边陪他吞云吐雾,心疲力竭劝他:“贺哥,别生气了。”
贺启掐了一根又点上另一根,陈知数了数垃圾桶里的烟头,听见他快要被烟熏坏的嗓音:“这么危险,往出跑做什么?”
陈知动了动嘴唇:“没意思。”
陈知却是亲了亲他:“早点散场,晚上···都是你的。”
这太越界了,早就不止于朋友间的亲昵、打赌后的玩笑,像是在谈恋爱一样牵手、拥抱、接吻,说炽热的情话,却又青涩地还没做到最后一步。
许昂然心脏砰砰乱跳,迷茫地盯着陈知不说话,期待陈知能给他一个解释,陈知明白他的困惑,但她只是拉着他的手像求婚似的亲了亲:“我就当少爷答应了,晚上要跟我约会。”
组局必然是要给小少爷补个生日,许昂然的言下之意是如果陈知要约他,他就推了。陈知将他手指握在手里:“散场了地址发我,到时候我去接你。”
许昂然不太满意地看着她:“都是认识的人,你早点来,或者跟我一起去。”
陈知摇了摇头:“养伤呢,喝不了酒。”
陈知猛地把电话掐了,手机攥在手里没说话,真走到这一步,她谁也护不住。
晚上要去接许昂然,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车还停在许家,陈知打电话给许昂然的司机,问清楚许昂然今晚没开车,便先去许家取了自己车。
许昂然去的酒吧在老城区,寸土寸金的市中心,绕着护城河那一带水路建了些仿古建筑,小桥流水,青石板路,岸边设着花圃,岸上酒馆小吃林立,碧瓦飞甍里全是五光十色,分不清卖的是情调还是热闹。
陈知沉默了半晌:“这事跟尚岐有没有关系?”
陈长在电话那头骂她:“不管有没有关系,李家现在跟我们都已经不是朋友关系了。”
陈知没说话,过了好久对电话那头轻轻说道:“大哥,把资料给我,这事让我来处理好不好?”
回去的路上是许昂然开的车,速度慢悠悠卡在三十迈,生怕音浪吵醒了副座小憩的陈知,尽可能地把自己和陈知相处的时间无限拉长。
天还没亮,越往东边走天色越白,街边行人逐渐多了起来,一辆辆小车从身边驶过,隔着窗户也能听见鸣笛声,陈知却睡得很沉,直到许昂然将车停进医院地下车库时都还没醒。许昂然熄了火,凑过去不满地亲吻她的唇,被陈知一把揽住脖子,加深了这个吻。
陈知接完吻眼睛都还是闭着的,许昂然没好气地咬她:“别装睡。”
利益是永恒的指标,她抬眼看向贺启,指引着今日里一起抽烟的朋友,明天走上兵戎相见的道路。
陈知掐了烟,提步往病房走去,她连续两晚上没怎么休息,精神实在撑不住,起码此刻,贺家医院比陈家老宅还要安全,她趴在病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一直到下午五点多日落西斜,她才被不断震动的手机闹醒。
打电话的是陈家目前的掌权人,大了她十来岁的堂哥陈长,打电话来说那个船长招了,是李家的人。
贺启没反驳她,顺着她的话嘲笑她:“没意思?这么悲观,还有什么遗愿都说出来,哥哥帮你完成。”
陈知猛吸一口烟:“想把电影拍完,想保护昂然平安顺遂···”
她朝贺启吐了个烟圈:“还想肏贺哥一次,也许肏过之后就还惦记着下一次。”
约会这词一出,许昂然脸色都变了,完全抑制不住自己又惊又喜的表情,偏头看着中控台上陈知一直没抽的那根烟,垂了眼低低"嗯"了一声,随即又怕陈知误会他不乐意,小声道:"我答应你了。"
陈知没忍住,捏着他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深深地吻了上去。可以选择的话,她希望走在所有人前面,护住一切她觉得重要的人。她摸到过很多次死亡的边缘,但是牵扯到身边人,这是头一次,没有办法形容这种后怕,她在游艇上搜索许昂然时就做好了面对两具尸体的准备,死亡的不安如影随形,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不是就是天人永隔。
如果没有未来,为什么不及时行乐?
许昂然手指轻轻搭上她后背,在伤口边缘的地方停住了,一副想碰又不敢的样子,半懊恼地跟她道歉:“我昨天···情绪不好,不该拉你出去的。”
陈知拉过他的手不让他碰,两只手都跟他牵在一起:“没事了,不是什么大伤,别跟尚岐说我要去,我怕他知道了要灌我酒。”
许昂然皱了皱眉,小声跟她保证:“他不敢。”
这一带不好停车,估摸着散场还早,陈知找了个较远的停车场,把车停好了,打算慢慢走过去。
过了一点,路上碰见不少已经喝大了的酒鬼,醉醺醺地闹着转场,许昂然给她发微信:“他们灌我”,没头没尾的,像是已经被灌了不少,正在跟她撒娇。
陈知收了手机往前走去,看见花圃里露出一截西装裤腿,无力地垂在地上,她走上前去,看见一张有些眼熟的脸。
陈长把电话挂了,过了一会,她亲哥陈行电话打进来:“明天回老宅,我跟大哥商量过了,我来处理。”
陈知嗤笑:“陈行你是不是有病,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掺合什么?”
陈行讽刺她:“陈知,你挺身而出的样子,真像一个伟大的教父。”
陈知笑了,坐起身拢了拢头发:“没装睡,你凑过来我就醒了。”
陈知勾了勾他的手心,问他:“晚上有什么安排?”
她看见许昂然喉结动了动:“没什么安排,本来尚岐说今晚在他新开的那间酒吧组个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