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回放下手,面无表情问:“这是他的房间?”
江不辞给他递了杯水,笑道:“这是江映和我以前的房间。”
江不辞的身份在江湖上至今成谜,他亲缘寡淡,无父无母。凭着临江仙弟子的身份横空出世,在枹雁荡的支持之下,一刀斩杀临江仙前任教主,率领教众围剿当时盛极一时的天葵魔教,整合两股势力,短短五年内将魔教势力推至顶峰。
日上三竿,莲回一睁眼,便看到江不辞坐在床边,玄衣肃穆,穿在他身上却另有风情,更衬他肤白若雪,容貌艳丽,若出水芙蓉,清冷脱俗。
莲回懵懂问:“你怎么来了?”
“枹雁荡说你还没有醒,我就来看看。”莲回没醒时,江不辞看着他,等他醒后江不辞便转头看床柱上的刻痕。他站起身,正好掩住床柱上最高的一道刻痕。
枹雁荡道:“我看你是见色起意,愚不可及。”
两人谈天说地,牛头不对马嘴地聊了一会,枹雁荡便回到隔壁,不想和脑袋不好的人说话,以免自己变傻。
江不辞晚上来到白苹崖,在莲回门外站了会,又向枹雁荡询问他的身体情况。
枹雁荡不答。莲回凑近,他就后移,不耐烦道:“你不是喜欢江不辞,问他去!”
莲回瞠目结舌,“我怎么就喜欢他了!”
枹雁荡懒懒睁着一只眼,“你心里清楚。”
刀身如新月弯长,其首鸟形,刀柄雕琢着莲花,通体碧蓝,在日光的照耀下时深时浅,金光闪烁,好似海面明月,千里潮生。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刀柄,那人倚在塌上,三分倦容七分病弱,唇色苍白,他向莲回看来,温润道:“你可是喜欢这把刀?”
莲回看着这张熟悉而陌生的脸,缓缓点头。
莲回置若罔闻。
孟津道夹在双重压力之下,心力交瘁。
汀兰阁内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十分细微,却逃不过三人耳目。
一段一刻钟的路,硬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汀兰阁富丽堂皇,和莲回住的地方简直天上地下,来往宫女弟子俱是仙姿玉貌,眉心一点红,莲回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说怪不得要带斗笠。
莲回不想理江不辞,问孟津道:“你们临江仙的人眉心为什么要点朱砂?”他指孟津道额心时,对方后撤数十步,不情不愿道:“宫内规矩如此。”
江不辞的体温比常人更低,手指冰凉,抵上莲回后脑勺时,莲回觉得自己要烧起来似的,小病小痛都抛着脑后。
江不辞见他不做声,摸了摸他的头顶,他小时候头上就有两个漩,长大了还是没变。江不辞顺手把斗笠扣在莲回头上,面纱遮住了他的脸,江不辞这才满意,说带莲回去汀兰阁。
临走前江不辞叮嘱道:“不要向任何人主动提及自己失忆的事情,包括江映。”
莲回的眼睛尤其生动,神采奕奕,就算他蒙着脸,只要留着这双眼睛,他总能找到人。
“我们住在一起不错,”看莲回眼神一黯,江不辞又加了一句,“不过,他现在在汀兰阁。”
“哦。”
莲回玩着杯子道:“他去看江映了。”
枹雁荡皱眉道:“谁?”
莲回想依枹雁荡年岁,间歇耳聋也不是不可能的,于是重复道:“魔教副教主,江映。”
而五年前,江不辞不过及冠。
莲回有些生气,没有接过水杯,江不辞也不生气,自己喝了一口,莲回的想什么,他清清楚楚。
莲回问:“你们现在还住一起?”
这是刀留下的痕迹,记录着少年人的成长。
莲回起身比了比,正好与床柱上刻痕一样高。
江不辞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说:“江映十六岁时也是七尺五寸,同你一样高。”
莲回一概不知,一夜好眠。
枹雁荡嫌弃他好吃懒做,每天命令他劈柴摘药,一点也不怜惜他是病人。
江不辞有时会来坐下喝茶,倒也不嫌弃莲回手艺。他看莲回劈柴有趣,指点他如何发力,有时得空也会相互切磋。
莲回摸出扇子,自言自语道:“我明明喜欢江映。”
枹雁荡讽刺道:“你说出来也不害羞。”
莲回又说:“我可不能三心二意,惹人伤心。”
江不辞站在江映身侧,扶着他的肩,宛如一双璧人。
没等莲回反应过来,江不辞便衣角不留,进了汀兰阁。
莲回紧随其后。
他一进门,就看见一把刀。
莲回问:“为什么会有这种规矩?谁定下的?”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孟津道又不敢不回答,他招架不住,只能央求教主。
“既然如此好奇,为何不问我?”
一到洛水神宫,两人一路无言。江不辞仿佛忘记了自己身后跟了个人,莲回也不知道说什么。
莲回只是带着斗笠,又不是人消失了,江不辞一到洛水神宫就和他保持三尺距离,莲回巴不得和他离得远点,于是磨磨唧唧,左顾右盼。
孟津道想上前提醒,却被江不辞挥手阻止。
也对,两人本来就情投意合,双宿双飞,住在一起才是理所应该的。
莲回按住自己躁动的心,努力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一点。说不定见到江映,他就会发现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一厢情愿。抱雁荡说的不错,他愚蠢至极。
出门前江不辞拿了把梳子帮莲回梳头,动作轻柔熟练。他轻轻地按压着脑后有血块的地方,问他还痛不痛。
他将自己同江不辞两人一路的见闻全盘托出,除却心中弯弯道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外,毫无保留。
枹雁荡神色变幻莫测,莲回猜他是想骂人。
莲回说完后好奇道:“你说调因同和江不辞是什么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