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溪还没来得及去亲吻秋渝,就被粗暴地扯开,重摔在地。
静谧的树林里爆发出男人的悲恫。
陆明琛的背完全遮住了秋渝。泪滞在眼眶边,夏溪孤立无援。
秋渝躺在月光中,夏溪搂着他。
秋渝宣判道:“正中心脏,必死无疑。”
夏溪贴着秋渝的脸,秋渝说出了孩子在哪,“你要照顾好他。”
秋渝紧握着夏溪的手,他们像两条逃避被捕食的小丑鱼,在无依无靠无遮无拦的情况下与命运搏击。
他们拼命地逃,呼吸逐渐沉重,却也比不过周围此起彼伏的枪声。
突然,一片树林拔地而起,月亮出来,洁白的光辉洒在林间枝叶上,蜂拥进树林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砰的一声枪响划破寂静的夜,汽车失控地划出去,发出刺耳的声音,撞到边上的护栏才停下来。车后胎爆了,前盖处也冒起了烟。
身后的车闪烁着猩红的光破开呼啸的夜风愈发靠近,漫天撒网一般要把猎物困住。
秋渝的头磕到了方向盘上,他顾不得疼,让夏溪快下车。
他最终将匕首丢弃在地,双手奉上自己的心脏。
他伏跪在地,“今天是你的头七,我来看你。”
不一会儿,夏溪也出门了。
许是墓园边上种了花树,空气中浮动着暗香,夏溪闻了,心情也愈发愉快。
他穿过整齐划一的墓碑,最终停下。
孩子被寄养在一个很小的福利院。那脆弱的鲜活的生命抱在怀里,夏溪温柔地轻声道:“你知道吗,是你爸爸救了我,我害死了他。”
谢周正被孩子围着,面色不虞时突然看到夏溪出来了。他抱着孩子站在台阶上,沐浴着阳光,十分温柔。
谢周心下一动,隔着一群孩子不由自主地喊道:“夏溪,我们就这样过吧。”
谢周还想接着说具体是哪种疯,夏溪就打断了他:“你出去吧,我想休息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被子里的人捂着嘴哭得不能自已。
第二天,夏溪要去一个小镇把秋渝的孩子接回来,谢周与之同行。
夏溪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却忽视道:“那天晚上是谁的人?”
“第一拨是陆家老头的人,当然还有孟美光插手,他们对你有意见你也知道;第二拨是陆家三父子的,本意是去救人的。”
“然后你就趁乱把我带回来了?”
“为什么?”夏溪提高了声音,“他这么爱你!你们过得好好的……”
“因为我背叛了他,他现在正和陆家那两父子打得热火朝天,趁他们不注意,我们得快点逃。”
夏溪无力地哭泣痛诉:“你这样利用他,践踏他,你会不得好死的。”
无形的墙将他们隔开,到秋渝死,夏溪都不能为他送别。
月光浮动,这世间终究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你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了。”谢周难得带了些笑意,媲美从窗纱边露进来的阳光。
嘱咐完,秋渝轻声耳语:“你的心永远是最干净的。”
两条泪流无声地汇成了一条。
“我要死了,可是夏溪,我舍不得你。”他流的血太多,以至于泪都变成了红色。
枪声更加密集,有一发子弹却好像射进了夏溪的心脏,他瞳孔骤缩,惊愕回头,一大颗泪珠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
枪声一波又一波,其中更加狠戾决绝的出其不意地占了上风,猎食者们被打得措不及防,最后纷纷倒下。
树林中间有一片空地,像舞台剧都会打的凄悲灯光,月光正好倾泻而下。
他们翻过栏杆,滑入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麦穗出奇得高,躲进去轻易不被发现,偶有动静,也像是风过起的波痕。
几辆车在冒着烟的废车前停下,一批人下车,对着田野一通扫射后,大举进军田野。
他在秋渝的墓前虔诚地跪下。
他掏出匕首,脸上始终带着笑。
他将刀刃刺进胸膛,搅动,切割。
不远处的墙残破得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砖头,绿色的爬山虎却攀爬生长得生意融融。
夏溪笑得眯起了眼,应道:“好啊。”
这之后几天,他们像每一个平凡却完整的家庭一样生活,曾经的一切都离他们远去。一日,孩子哭个不停,没想到尿不湿用完了,谢周就去买。
车子在公路上飞驰,夏溪望着车窗外的绿色麦田出神。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没人回应他,谢周就继续说,“我和陆明琛在巷子里打架的时候,是你叫人报的警吧。”
夏溪面无表情:“你不是也通知了秋渝。”
谢周点头承认,过了一会儿他问:“你还记得吗?”
“我记得,秋渝死了,你爱的秋渝死了。”夏溪回答他,却又像在喃喃自语。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陆明琛疯了。”
秋渝笑了,他转头认真地注视着夏溪:“我可以不择手段。”
夏溪哽住,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孩子呢?”
“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