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前两天徐松子就带来了相似的喜讯,许乐紧绷的神经也从未得到过任何舒展,在残酷的专业刑讯之外,他还要担心很多其他的事情。
倘若当时就死在s2的大楼里大概反而少了这么些担忧。
他熟悉的青年从地上捡起来被他挣断的合金手铐,对着埠观察了半天,然后把已经变成金属破烂的手铐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在皱皱巴巴的制服口袋里掏了掏,又找出来一把一模一样的合金手铐出来,对着许乐晃了晃。
“你这家伙……怎么混进调查局了的?”
既然这个家伙出现在这里,那大概就真的没事儿了。
钟毓秀,西林钟瘦虎的继子,小西瓜的继兄,同时,也是他多年的老朋友。
这双眼睛,他相当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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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节省点儿力气,慢慢地垂下了头,舌头在牙膛上舔了一圈,把那些血沫混着口腔里破碎的肉末咽进了肚子里。
这算是什么,生啖己肉么?
许乐想要自嘲地笑笑,但胸腔和脸颊都疼得厉害,刚刚的那种脉动耗费了他在酷刑过后为数不多的力气,他努力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动作。
说完,青年对着许乐挤了挤眼睛。
“不过,先不说他那边了,下面是我们的时间了,不是么?”
……
知道施清海活着是一回事儿,知道他活的还不错,那是另一回事儿。他现在正在对话的这个家伙或许在大多数时候都是个混蛋,但是在关乎友人的事情上还从未令他失望过。
既然钟毓秀先去过施清海那边了,那说明施清海应当没什么大碍,也不会再吃些难以忍受的裤头。
青年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来摸了摸许乐肿起来的脸颊,丝毫不温柔的碰触带来了触电般的疼痛:“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心虚。我也没让他太好过。你俩这次闹得太大了,多少得注意着点儿影响。”
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安控措施下,椅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许乐,居然还能够强行瞬间破开这种强大的吸附力,抬起腿来!
审讯室里剩下的几名联邦调查局官员,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身体顿时一僵,下意识里想要举枪把椅上的许乐击毙,这才发现他们的佩枪,早已经被监狱方取走。
椅中面色苍白,浑身血污的许乐,眯着眼睛看着房间里的如临大敌的官员们,看着墙角下那个昏迷的主任官员,心情就像刚刚上完厕所般舒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不想说话,他太啰嗦,只好请他闭嘴。”
许乐没有挣扎,乖乖地让他把自己铐回椅子上。
“我前两天在施清海那边。”青年突然开口说,起身坐在刑椅正对着的刑讯桌上面。
小眼睛的男人的眼睛亮了。
首都星圈里,这个长相身材都相当出色的年轻人是个出了名的绣花枕头、败家子,终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索性不做那些欺男霸女的恶事,也没得人去管它,乐得看西林钟家的笑话。但许乐早在还是东林的许乐之时就和他相识,虽然不知道钟毓秀到底是如何考虑地决定荒唐度日游戏人生,却认为对方和传言相反,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半年前,他拜托钟毓秀去查张小萌的飞机失事的事情,却在钟毓秀深入百慕大后失去了联络,自然没法告知对方刺杀麦德林的事情。他被关押数月,终于得见天日以后,各方面都通过各种方式传来了信息或者暗示,这个他身边唯一一个知晓他的过去的朋友却一直没有出现过。
此时,钟毓秀站在这里,对许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难言的慰藉。
短暂的交涉之后,调查局的官员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许乐和那个笑出声的青年,那双眼睛的主人。。
青年大概和许乐年龄相仿,一身调查局的制服裁剪得体、用料看上去相当的昂贵,却被他穿的七扭八歪的,像是从哪里偷来的。
许乐看了看他,即使已经到了身体上的极限,仍旧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全身明着的暗着的刑伤就一起剧烈地疼起来。
但是空气中却传来了“噗嗤”的笑声。
从他身后传来的。
许乐猛然惊醒,明明已经快撑不住了的意识瞬间被启动,他扶着凳子猛地转过身去,正对着一双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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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会注意影响啊?”许乐觉得这个人简直是派来治他的,他实在是控制不住了,胸腔笑的闷疼,在酷刑的凌虐下受创颇重的肌肉和脏器让他有种命不久矣的错觉。
只是这个屋子里的两个人都知道,叫做许乐的家伙的生命力有多强。
“当然。我毕竟是西林的人。”青年好像又突然觉得什么事情好笑一样又笑了半天,放开红肿的脸颊,大力揉了一下许乐黑发长得又长又茂盛的脑袋,“该做的肯定要做到,不然他们也不会放我来这边。”
审讯室里安静的可怕。
许乐说完了那句话,就闭紧了他那张总是太过招人惦记的嘴巴,等着剩下的调查局的官员怒极之下施以的折磨。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不做这件事情,他又能好过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