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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识大体(第2页)

他,为啥会这么做?王良明很疑惑。但好在,除去了山鸡肉,只留下了清汤与蔬菜,的确给眼下的自己帮了大忙解了围,让他终于敢低头赶紧喝口汤,润一下喉咙,以便咽下嘴里攒得太多的食物。

放下汤碗,王良明继续扒拉起自己面前的米饭。但不经意间,他觉察到,武藤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自己。

虽说经过这么些日子,他对武藤的眼神已不再如早先遇到时那般‘惧怕’,总想拼命躲闪。然而,鉴于今天‘不坦荡’的是自己,有些许‘心思’的是自己,王良明感到很压抑,又开始努力瞥过脸,尽可能不去看男人。

不过,一回过味儿,王良明就意识到,自己的胃已不再酸胀得难受,反而感觉有些空,提起了食欲。他想也是,先和家人说了半天话,又跟男人偷偷摸摸地‘斗争’了一番,此时他脑海里,某些不太舒服的印象早就淡了。

至于这些印象……

还是不再矫情为妙!王良明下了决心,强逼自己尽量‘扫清’掉相关回忆。他夹取了几片培根和煎蛋,就着青菜和饭,囫囵下咽。如此急躁的咀嚼,自然让王良明有点被噎住了,使得他的手不自觉地拿起了勺,本能地想舀勺汤喝。

他琢磨,既然这家伙这么热衷于取乐自己,那么,自己得给他一点点小小的‘教训’,让他收敛些才好,别总那么顽劣。

王良明揣摩了片刻,往旁边瞅了瞅,正好睨见个盛满水的杯子,就在自己手边。于是他灵机一动,揪起烟屁股,直接就要往水里头丢。

而武藤当然不可能任由王良明把刚点上、还没燃多少的烟,就这么白白给浪费掉,只好匆忙夺了回去,叼在嘴里。紧跟着,王良明又发现武藤握住了自己的手,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一脸委屈,好似是自己伤着他的心了似得。

“嗨,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没多少特别的。”母亲吃着东西说话,结果被水果给呛着了,咳嗽了两声。她白了自己儿子一眼,又跟男人讲:“我跟婉宁都不喜欢那种摩肩接踵的场合,吵吵闹闹得。也就他父亲在的时候,他还小,没事儿会带他去看看。”

“后来,当家的走了,我们也走了,到这儿地方。”母亲把最后两个橘子瓣塞进口中后,掸掸手,准备要起身收拾碗筷。

王良明很愁,自己的手还被武藤牢牢地握着,没有要撒开的架势。他不知道武藤是想干嘛,只是清楚,这要是被母亲或妹妹给看见了……

边说着,男人边在桌底下拉过了王良明的手,攥在自己手心里,表示了一下感谢。

王良明倒是很惊讶,母亲和妹妹对武藤不是口误的‘口误’,竟没有一星半点儿觉得不对劲。

他不由慨叹,这平淡的日子过得久了,人对外面的那些纷争,就不会再那么敏感。说麻木亦对,说安逸也罢。总之,这的确给自己省了麻烦,让自己更加安心了是真。

“当心点。”武藤扶住他的胳膊,同时主动把果盘接了过去,摆到了桌子正中央。

“我刚记起来,”他没料到,母亲趁自己到厨房里的功夫,竟还打开了话匣子,和武藤絮叨起了从前那些旧事:“我们家先生到北平的时候,大概是在二五年左右吧。我俩孩子以前也都不知道,我们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

“哈哈,我以前在北平待过一小阵儿,嗯……三九年的时候。”武藤笑了笑,回话道:“不过那会儿待得也不长,因为是跟着商帮一块儿去看生意,所以没来得及到处看看,歇了两天就走了。”

武藤这时直起腰板儿,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却只是扭过头,冲他挤了挤眼睛,笑了笑,然后又伸筷子,夹了两片培根进自己碗里,埋头要继续吃。

“喂!”王良明急了,拿膝盖使劲碰了几下男人的腿,同时费力地把他胳膊从桌子上扯下来,想把烟重新塞回给他。

但男人却再一次轻轻推回了他的手。不仅如此,武藤还又将手指放到嘴边,重复了遍方才吸烟的‘动作套路’。然后,武藤重新嬉皮笑脸地看向他。

终于……结束了。

王良明长长地舒了口气,心里面五味杂陈。他一边继续‘回避’开武藤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一边找了个借口,准备去厨房替大家准备些水果,端上来。

“唉,现在有时候吧,挺想念原来在北平的日子的。”王良明听见母亲在自己身后,应该是跟妹妹那儿感叹了起来:“我都好想每天就在家,舒舒服服躺着,啥也不做,有你们老爹伺候。哪儿用得着这么累。”

他思忖着,男人给予了自己和家人某种,可以被称之为温暖的具象,自己理所应当要接受,要感谢,无论自己是不是真的能够承受,这份情,都得要领。

至于细枝末节的一些小情绪,以后还是可以慢慢说叨的。

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王良明决定,一定要表现更好,显得自己非常喜欢武藤烹调的晚膳。

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懂事了?

他回想起之前,个马时候,自己对武藤的态度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哪怕不是在男人起了点‘坏心思’,要整蛊自己,而是说正事的情况下,自己偶尔表现得都很难说得过去。

可即便如此,武藤待自己和最初那几天并无异样,甚至愈发亲热,更深刻地代入了‘兄长’的身份。

当然,即便弯着身子,脸正对着碗,王良明依旧知道,武藤还在注视着自己。他隐约觉得,男人的目光很炽热,跟火似得,几乎能把自己脸给烫熟。同时还有种复杂的意味夹杂其间,让他非常不明所以。

为什么呢?难不成,是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做的菜,所以心里头很失落?

……

武藤愣了一下,瞅了眼王良明,有点担忧地挠起下巴,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方才已经彻底弄清,王良明基本就是被自己宰杀山鸡的场面给唬住了,所以不敢吃东西。但,他又要自己暂时不说出白天具体都干了些啥。

并且,那地方离飞机很近,王良明担心他的家人们发现这一秘密,亦很正常。

只是,若这样的话,该怎么帮他……解下围,才显得顺理成章呢?

武藤假装是自己在抽烟,先像模像样地吸了口气,再怡然自得地慢慢吐出来。接着,男人便冲王良明扬了下眉,但不说话,转脸开始埋头扒起了米饭。

这是……要让自己,又抽次烟?王良明很不解。

可武藤跟那儿嚼着东西,美滋滋地享用着晚餐,根本不告诉自己他是怎么个想法,又想整啥幺蛾子。坐在对面的母亲和妹妹亦早已结束聊天闲扯,美滋滋用着膳。

谁会知,‘屋漏偏逢连夜雨’。王良明沮丧地明白了,自己越是怕什么,上天就越是要跟自己来什么。

没等他把第二口饭送进嘴,他就听到,桌子对面的母亲开始关心起了自己来:“良明,你怎么没给自己盛点儿肉吃啊?你大哥炖的这山鸡肉真得相当不错,你好好尝尝他的手艺。”

说罢,母亲也不等王良明回绝,自作主张给他盛了满满一勺山鸡肉,一股脑儿全倒进了他的碗里面。“多吃点,来,”母亲说道,同时也给她自己和妹妹,还有武藤的碗里也分别盛了些:“好的东西,可不能给浪费掉,今天就全都吃完。”

可那碗新鲜的汤里,那片浸润其中的山鸡肉,让他实在难以抚平心中的种种情绪,膈应着他。他拿起勺子舀了汤,又放下勺将汤倒回碗中,循环往复了几次相同的动作。

这时,他见坐在一旁的武藤,却突然把筷子伸进了他的汤碗中,迅速夹走了那片山鸡肉。没等王良明弄明白是咋回事,男人就已经放下筷子,鼓着两腮帮子,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了。

……

王良明白了他一眼,甩开了他,本还打算悄悄‘训斥’男人两句,告诫他别再在饭桌上瞎胡来。可不料,不知是不是母亲注意到了桌子这头发生的‘小插曲’,他听见母亲问起自己:“良明,你怎么没吃饭啊?快吃吧,过会儿都该凉了。”

“哦……我,吃着呢。”王良明回应道,同时拿起了筷子,夹了好几片青菜,搁到跟前碗中的米饭上。

武藤亲自下厨烹饪的菜肴,口感自然都差不了。若不是因为看见了山鸡的遭遇,他根本不可能面对摆在面前的美食无动于衷,白白愣了半天。

所以,到了,武藤是想让自己再抽次烟,再被呛上一次?王良明心想,一边试探性地夹起烟蒂抬起手,一边询问地看向男人。

他发现,果不其然,自己猜得一点都不错。武藤睁大了眼睛嘿嘿乐着,两手搁膝盖上捶了几下,好似在鼓励自己赶快抽。

呵呵,真可谓是‘贼心不死’。彻底无语的王良明暗暗抱怨起来。这昨天晚上刚刚把自己给灌醉喽,让自己出完了那么通洋相;今天紧跟着就盘算起再呛死自个儿一次,都什么毛病!

算怎么个事啊?

王良明再度尝试挣扎了几下,想让武藤先松开自己,别仗着能跟桌子底下掩藏会儿,就瞎胡来。不过,男人的手握得愈发紧了,以至于他感觉自己的手心已经和武藤的完全贴在了一起,沁出了汗。

武藤转过脸,投给王良明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后,继续问他的母亲:“我还听小兄弟讲,您纺织厂所在的那个县城,春节的时候,也办庙会?”

王良明撇撇嘴,想把自己的手从武藤手中抽回来。但他不懂,男人不知为何,好像又起了什么念头,虽说没怎么使劲,可就是让他挣脱不开。

王良明懵了,望向武藤,想问问他到底在干啥。可男人并没如之前那般,一直注视着自己,反而扭脸面对母亲,接了她的话茬:

“小兄弟原来总和我说,北平的庙会很有意思。好可惜,那会儿实在太忙,都没机会等到春节的时候。”

三九年……北平……

看在母亲和妹妹并未觉察到问题所在的份儿上,王良明不敢主动挑明,只得悄悄碰了碰男人的膝盖,使着眼神,期望他赶快意识到并改正过来。

武藤一开始一脸疑惑地瞅着他,没弄明白啥情况。但片刻后,他便通晓是出了篓子,幸亏不大。男人挠了挠后脑勺,迅速纠正了自己的纰漏:“唉,我说错了,是三六年的时候,去的北平。”

老爹……父亲……

他疑惑地想,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动不动就能撞上‘枪眼’,聊起些怪沉重的话题?先是谈论了武藤的家人,接着是自己强迫自己喝完了山鸡汤。现在,好不容易心情平复了一点,怎么……眼下,又要谈论起辞世已久的父亲来了?

王良明思绪很乱,心境亦很糟,这导致他先是在切水果时,险些没让刀削到自己手;接着,在将水果端上桌的路上,他神志略微恍惚了点,一个没注意,没拿稳,差一点儿就让果盘上的几个橘子滚落到武藤腿上了。

于是,他不仅是故作镇定地扒拉完了母亲新盛给自己的所有山鸡肉,又主动拿大汤勺再舀了碗肉汤,喝了下去。完事之后,王良明不忘重重地点点头,予以武藤的‘劳动成果’充分的肯定。

当然,那肉的滋味,此时真真是让他的胃承受到了极限,使得王良明放下汤碗,紧跟着就猛吃了几口蔬菜,以求自己能冲淡下刺激,不至于彻底将食物全都呕吐出来。

待那碗米饭也见了底,他便如释重负般地赶忙放下了筷子,表示自己吃饱了。

动物自然是肉长的,可人心更是肉长的,哪怕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接二连三、三番五次地被伤害,定是伤痕累累。即便嘴上不讲,那也只是‘有苦难言’。乌鸦尚知‘反哺之恩’,将心比心。自己呢?

王良明难以为颜,悔恨交加,自然也不会知晓,武藤根本没有半点责怪他的念想。

而既然这样,那么……自己就应该亡羊补牢才对。

愧疚自胸中陡然而生,让王良明以为自己仿佛受到了一股强力的暴击,整个人瞬间就不好了。而这‘不好’,比看见肉汤反胃要来势汹汹得多。他喉咙里酸涩得很,同时眼眶也不自觉地湿起来。这不由使王良明吓了一跳,急忙胡乱抹了把眼睛,深呼吸了两下,平抚了波澜的情绪。

怎么会这样?王良明不清楚,为什么自己突然间如此难过,甚至差点到了夸张离奇的地步。

但他的确有些自责,或者可以说是非常自责。他心想,武藤辛辛苦苦忙活了大半天,把自己和母亲妹妹都当作亲人一般对待,烹饪了一桌已经算得上‘丰盛’的晚膳。可自己却因为根本算不得什么合理缘由的‘顾虑’,白白冷落了男人的一片真心实意。

向来在王良明面前自信满满的武藤,此时竟完全拿不定主意,不知晓应如何帮他跟他母亲委婉地回拒下,会比较好。顿了一阵儿,男人好不容易琢磨出个借口,打算告诉良明的母亲,说他今天肠胃不好,要先缓缓。

可一眨眼的功夫,武藤就更为惊诧地观察到,王良明没再如先前时那般发憷,而是直接埋下头,迅速捡出一两片新添出来的山鸡肉,都送到嘴里,就着汤。男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嚼没嚼,就见他全咽进肚子里去了。

实话讲,王良明认为,这山鸡的肉质是不错的,细糯柔嫩,口齿留香。若从未知晓它是怎么一步步‘演变’至此,自己差不多应该会应和下母亲,夸夸这道野味,而不再有种犹如硬逼自己去完成任务一样的感受了。

满桌子,就剩下自己,拿着支烟,干坐在一旁发大呆。

什么事儿啊!……

犹如被全家,包括身边男人在内的所有人‘抛弃’在一边的感觉,让王良明十分尴尬。他不得不先轻轻咳了两声,以求武藤能够意识到自己的‘不知所措’,告诉自己,他给自己烟到底是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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