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诉声音最大的男人的目光时不时在她脸上梭巡。
她默然不语,苍白的脸上印着不深不浅的指印,衣服倒还规整,腋下和衣领都裂开了口子,神色憔悴疲惫,却不张皇。
何滨很纳闷,便问旁人,发生什么事。
在小区门岗的拐弯处,停着一辆银色的crv。等她走远,crv缓缓跟上。
何滨坐在车上,看着她飞扬的裙角,挺直的背影,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哒哒地敲着方向盘。
他想,好久没见她,一如从前,淡然的眼神恬静的面色,有些话该怎么说出口 ,他很犹豫。
何滨把一切都安排妥妥当当,可是这却离他上班的城南很远。
虽然彼此都不挑明,但苏媚知道,她只是他生活之外的另一种选择。
他深夜来凌晨走,偶尔的到访,没有任何的规律。
何滨曾说帮她开个甜品店,苏媚没答应,她不想抛头露脸,觉着还是安安静静的教补习班的小萝卜头,比较放心。
而且她不想和何滨牵涉太多的钱物关系,虽然一开始,她的确因走投无路走近何滨。
这种清高在生活中毫无用处,不过,苏媚素来平实随意,日子不至于捉襟见肘,不做他想。
她说话直来直往,苏媚倒也不以为意,伍沁刚毕业还是个小姑娘。
“说说你们怎么认识的?小雅喜欢他不?”
“额~~~今天的语法课,你是讲从句吗?”苏媚探头看看身后。
何滨点点头,将车临时停靠路边,发了条短信:“晚上等我。”然后朝她摆了摆手。
苏媚嘴角一直保持上扬,骑车离开。
停好车,苏媚低头将东西收拾好,提在手上。这时,她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
她穿着很普通,整个人素净娴雅,扔到人群,在姹紫嫣红里,半天瞧不见,细细端详,才能发现妙处。
何滨想,一个无可依仗的女子,美是要命;即使藏得好,仍旧有人惦记,明着来的枪难以防备,暗着来的箭蜜中淬毒。
她该怎么挡?
“工作总要有人干。这样,我今天没事,我来负责女的笔录;你找那群人的代表,就在办证大厅做笔录。”
“谢谢滨哥。”
何滨一点头,抄个文件夹,走向她。
“水云工地打群架,大家伙儿都出警去了,早上十点去,这会儿还都没回呢。我值班,得呆在大厅,又走不开。只能让他们在这先吵吵。我都习惯了。”
“你们这外来民工多,管服务跟不上,状况频发啊。”
“是,这些个城中村,打劫性侵犯每天晚上都好几起,警力配置不足,一个人要顶三个人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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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滨是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忙是必须的。他们俩有段时间未曾见面了。之前,苏媚想打电话去问问,可是又很迟疑,心里堵着一股莫名的情绪,不知和自己较着什么劲儿。
现在他主动发来短信,苏媚的笑不知不觉地浮现在嘴角,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冰箱前拿出食材准备做饭。
辖区民警说,刚接到市儿童医院报警,一位10岁男童发生严重腹泻疑食物中毒,病患家属和临时看顾发生冲突,说男孩是吃了这女做的不干净的东西造成食物中毒。这个女说,昨天晚上男孩是吃过她做的葱花鸡蛋饼,但是今天中午他才出现严重腹泻的状况,按理不该是她该负责任,有异议,大家等化验结果出来可以商议。
本来是两人商谈,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一伙人追着这个女子又打又骂了。
“哦。化验结果肯定没出来。其它的人呢?怎么还不做笔录?一干人等来到派出所了,还在吵闹,太不像话。”
crv不紧不慢的跟着苏媚,保持着30米的距离。他能看见苏媚的背影,在阳光下,笼着淡淡的黄晕,朦胧中清浅的轮廓,简洁飘逸。
他想起,初见的那个下午。
她坐在派出所办事大厅,一干人男男女女在旁边,有捶胸顿足,有竭声控诉,有指指点点。
这次,何滨一个月没出现,她间或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问候,其实想告诉他,自己很想他。
可是话怎么自然地说出口,她一直犹犹豫豫,那碗银耳枸杞冰糖水准备了,不知能给谁?
苏媚低头将晚饭放在车筐,整理好包里的教学材料,开锁骑上车,离开。
吃过午饭,她将上课的内容和准备的素材细细再看了一次,把家里收拾干净,休息半小时后,出门上班。
这个小区是何滨租的,在老城区,房子是旧点,但周围学校、医院、菜市和购物中心等配套措施一应俱全。
骑个小电驴从家到培训学校,不要十分钟;从小雅幼儿园到家也不超过十分钟。去医院去购物,走路都只是要十分钟。
“别转移话题,没人,摁电梯吧。谈个恋爱怎么了,孤儿寡母就没人要啊!”伍沁提了提肩上的挎包。
“别光说我,你呢?之前不是总有人送你上下班,最近怎么没见到?”
“那可怎么办?我再找一个?你有合适的嘛,给我介绍介绍。”
“苏媚,不错哦,谈恋爱了!”同事伍沁从旁边冒出来。
“哪里?刚才是一个熟人!”苏媚笑着,看着伍沁八卦兮兮地凑过来。
“前阵子看你情绪低落,今日笑脸妍妍,还不是因为他!野百合都有春天,你也肯定有人疼了!”伍沁挽着苏媚的胳膊,一起往前走。
回想到这,他不由自主的摁下车窗,喊:“苏媚!苏媚!”
苏媚回头,远远地看到车里熟悉的人,冷峻的五官透着坚毅,他微微一笑,仿佛冬末的一股春风,荡漾的暖意直到心头。
她抿着嘴,嘴角不自觉上扬,一股暖流流入心底。她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扬了扬,风吹起她的秀发,丝丝缕缕张扬在阳光下,微微地透着光亮。
环顾众人后,他浓眉微蹙,刀锋般的脸庞,不怒而威,本来叫嚣的几个也不敢再吭气。“有事说事,不要吵嚷,请各位配合做好笔录。民事纠纷冲突,我们都可以帮助协调处理。”何滨指指苏媚,“你跟我走。”
她站起来,目光正好对上何滨探究的眼神。
眼中的女子,眉如描画,容颜精巧,唇色微红。造物主在她脸上的每一笔落处,恰到好处。美,但不夺目;靓,却内敛。
“斌哥,你来找谁?打个电话就行了。”
“嘿,要你们去年一起入室盗窃案的卷宗。打电话没人接,正好路过。”
“斌哥亲力亲为,怪不得每年都是先进个人啊。”
今天的课安排在下午和晚上。下午的课五点半结束,晚上的课七点半开始。中途要去接小雅,接着做饭来不及,她往往一次做两顿,装盒带走,在培训学校和小雅用餐。
中午简单吃个芙蓉蒸蛋,晚饭做牛肉芹菜,素炒胡萝卜丝。苏媚边想着,边闷上饭。她站在料理台前呆愣了半刻钟,很认真想了想,从洗漱台下方拿出电炖盅,用玻璃碗泡了几朵银耳,吃过午饭就可以接着做银耳枸杞糖水。
晚上课程结束,可以吃点甜点。何滨喜欢甜点,他来苏媚就做,每次花样都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