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淮渐渐平复了情绪,抬头问道:“你是怎么回来的?”皇帝搂着他说:“朕也不知道。”沈文淮顿时有些惊奇,说道:“我也是!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回来了!对了,你是什么时候……”皇帝的怀抱紧了紧,说:“命人打昏你之后。”他又说:“当时朕尚未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在梦里,幸好那人打昏你之后又前来复命,朕就急忙赶过去了,万幸,还来得及。”
沈文淮又是一阵后怕,皇帝抱着他道:“朕不会又是在做梦吧?”沈文淮从他怀里直起身子,疑惑道:“又?”皇帝苦笑道:“你不知道,朕一觉醒来发现枕边人没了呼吸是什么感受。那时朕还不相信,待葬了你之天天做梦,有时梦到你还活着,还在朕身边,有时又梦到回到了过去。”
沈文淮见皇帝目光渐渐深了,趴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皇帝措不及防叫出了声。沈文淮抬头恶狠狠道:“现在还觉得是梦里吗?”皇帝背过他擦了擦眼泪,笑道:“原来朕是真的又见到了你。”
年宴结束,沈文淮随着家人出宫,正当他庆幸逃过一劫时,背后突然有人敲了他一个闷棍,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不像上一世那样狼狈地赤裸着身子被人捉奸在床,但比当时的情况还要遭,他下身已被剥光,绑在之前躺过的阉床上动弹不得。沈文淮忙挣扎,可净身师父干了多年,岂会让他逃走?他再怎么挣扎也是白费力气。净身师父已端着器具走进来了,沈文淮红了眼眶,绝望地想:难道重活一世,自己还要重复上辈子的痛苦吗?
皇帝却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猛地推开净身师父,他上下检查了一下沈文淮,见他毫发无损,才松了一口气,亲自将绳索给他解开,又将人搂在怀里,带着些温柔的意味。
沈文淮迷迷糊糊叩头,想起来上一世,皇帝说以后宫里行走就叫自己良齐,一时间心情复杂。当时自己说谢皇上赐名,好像也没说错……沈文淮想了想,上辈子这个时候家里似乎也来了个贵客,但没过两天自己就落水得了风寒,因此对那个‘贵客’印象不深,但自己的字似乎就是那个时候取的。沈文淮的脑子乱极了,难道上辈子也是在这个时候,皇帝给自己赐字了吗?沈文淮有些讽刺地笑了笑,那还真是孽缘。
上辈子和皇帝的恩怨纠葛那么多,但最后他又舍弃了一切来找自己,说不震撼那是假的,何况之后二人又在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要说没有一点感情那不可能。可是心里再喜欢,沈文淮真的也不想再做一次阉人去体验那种痛苦了。下刀时的疼痛另说,哪怕伤口好了之后,日常生活还是有诸多不便。在江南河边时,他家附近也住了个年老出宫返乡的老太监,可谓是受尽了白眼偏见,有的小孩往他身上吐口水,去赶集时还有的摊贩不卖给他东西……感慨归感慨,沈文淮如今没有一点要和皇帝沾上边的意思,他收敛了性格,不像上一世那么张扬,整日只躲在家里,想着怎样才能躲过日后那场大劫。
……
沈文淮道:“不管,上辈子你欠我良多,要拿这辈子补回来!”皇帝在他耳边亲了亲,说:“好,你说要怎么补?”“你让我上回来!”
皇帝的手悄悄伸到他的后面,轻笑道:“那就各凭本事吧。”
沈文淮有些发愣,反应过来后推开皇帝仔细地看了看他,他的眼神温柔又悲伤,带这些失而复得的庆幸。眼前的皇帝并没有年轻帝王该有的意气风发,气质反而和上辈子河边陪自己生活的那个人相近,沈文淮顿时有些奇特的联想:这个时候,自己和皇帝应该还不算认识吧?
皇帝将人待会乾元殿,也不说话,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沈文淮先开口道:“陛下似乎与往常不太一样?”皇帝闭了闭眼睛,说:“是与以往不大相同,险些酿出大祸来。”“陛下何出此言?”皇帝看向他:“因为朕差点犯了和上辈子一样的错误,幸好来的及时。”
沈文淮有些意外他将话挑明,先前惊吓绝望的劲头又返了上来,顿时就红了眼眶,嘴唇哆哆嗦嗦,词不成句:“你、你也,你……”皇帝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他再也忍不住,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我差点以为我又要、我又要……幸好你来了,幸好是你!”皇帝哄了他一阵,等到他情绪没有那么激动了,才说:“当时是朕想的偏了,一心要给你父亲一个教训,又想拴住你,才出此下策,谁知这辈子的皇帝依然是这样想的;幸好,朕回来了。”
转眼就到了那年的中秋,沈文淮不知道这一世的父亲有没有在筹谋着什么,反正他也左右不了父亲的事,只好提前两天自己跳进了家里的池塘里,又夜里悄悄起床站在窗口吹了一晚上风,成功高烧起来,无奈,中秋这天沈府一行人只能将他留在家里。
沈文淮正庆幸躲过一劫,谁想到因为这年大胜敌国,皇帝连年宴也要大办,又让朝廷诸官带领亲眷前去赴宴。此时沈文淮落水的风寒早已好了,同样的方法又不能用两次,只好心惊胆战地随家人前去赴宴。
他坐在席上老老实实地不敢乱动乱看,就连外头放了烟花也不敢出去多看几眼。皇帝坐在席上似乎注意到了他,但是并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