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炎没声好气道:“你又来蹭饭?那可不巧,我已经在外边吃完饭了。这里可没东西给你吃。”
陆焱闻言也不恼,欲欲跃试:“没事,我自己做,你这儿有什么材料?”
“自己找。”
因为,他曾听过一句话——
知道秘密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21.
陆炎的直觉告诉他,陆焱那儿肯定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离开。
他记得陆焱第一次离开从小长大的g市是因为——陆禅结婚了。陆焱参加完婚宴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说是在这个城市呆倦了,想要换个地方工作。陆禅曾劝过他,他却坚持要离开,像是下定决心要和那个地方的人撇清关系一般,从那以后,他便极少回g市。
在外人看来,这很奇怪,包括他的好友陆禅也无法理解。陆炎却看得清楚,他一直都觉得他哥对陆禅的感情很复杂,但他一直没明白怎么个复杂法,直到陆焱的离开,他才恍然明白这种感情究竟是什么。
“是我,你哥。”
“找我什么事啊?”
“你之前不是说想去h市自己开个店吗?我这个月底就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他想,他也是时候改变了。
陆焱不是很喜欢陆禅的妻子——谁会喜欢自己的情敌?她长得漂亮,仙气十足,人品也好。虽然他无法喜欢,但没到讨厌的程度——毕竟,她是陆禅的爱人。对于他们的女儿,他倒是挺喜欢的。那女孩很可爱,嘴甜讨喜,懂事乖巧,最关键的是——她长得像她的父亲。
女孩随父姓陆,因为母亲殷芷嫣喜欢栀子花,又擅长弹箜篌,便取名箜栀。
从他知道自己永远得不到陆禅那一刻起,他变得风流起来,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无从发泄,再加上年轻力壮,精力旺盛,欲火难耐,他便常常去找人玩。
陆焱在床笫之事上向来放的开。他上过的人数之不尽,他不在乎对方是男是女,只要对方同意,他几乎来者不拒。这种事你情我愿,各取所需,他乐意得很。
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直到那一日,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骂骂咧咧地敲门,他满脸不耐烦地开门。很不幸,他认出来了,这是他的炮友——何霞。
“行吧,30号吗?”
“对。”
“你……”陆炎从来没觉得那么尴尬,“还有别的事吗?”
“我打了八千给殷芷嫣,加上她的工资,够她们母女俩用半年了。我想半年后把她们接到h市,帮忙照顾她们。可是殷芷嫣不同意,那我只好隔段时间打点钱给她们了。毕竟,那是陆禅的妻女。是他的……家人。”
“节哀顺变。”陆炎干巴巴说了一句。
“嗯。”
陆焱噎了一下,想到近期发生的事,脸色阴沉:“陆禅去世了。”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陆炎惊道,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两个月前。还有,我和何霞离婚了。”
陆炎神情一变,自觉此话不能再接下去,赶紧说道:“哥啊,妙妙她找到了吗?”在一个人主动或是无意说起一件伤心事时,如果没有比中百万大奖更值得兴奋的事发生,那就提出另一件更伤心的事以此转移他的注意。
“啊……还没……”
在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陆焱女儿陆妙妙于五月被人贩子拐走,陆焱强忍泪水寻踪觅迹。两个月后,陆焱收到好友陆禅死讯,悲痛欲绝。一周后,他前往g市参加陆禅葬礼。
“……”看着卖相不错的番茄鸡蛋面,陆炎忽然很想踹他一脚——明明自己会做饭,还经常来蹭饭吃,可见此人真的很欠揍。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回应他的是陆焱的嚎叫声。
叫了一阵也不见有人反应,陆焱自觉无趣,只好乖乖坐下吃面。
陆炎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说吧,又发生了什么事?”
家门被轻轻推开,陆炎微眯着双眼,这灯太亮,刺眼。他“咦”了声,明明自己出门前仔仔细细地关了灯,怎么刚回到家,这灯却是亮的?
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人有他家的钥匙——陆焱。
“哟,你回来啦!”陆焱把瓜子壳丢一边,“吃饭了吗?”
有次他无意间撞见了他哥看陆禅的眼神,隐忍而痛苦,眼睛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波动,某种感情快要呼之欲出,冲破眼眸,直击内心深处。
陆炎当时不明白,现在知道自己撞破一个秘密后,第一反应是得保密,这件事必须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第二反应才是后知后觉的震惊,他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纯情大男孩,万万没想到他的身边竟然真的会有这种人,这种为社会所不容,受人歧视的人,而那个人偏偏是他哥。他现在真想消除记忆,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什么秘密,特别是这种不可说的秘密。
“这个月底的事儿你现在才跟我说?!我现在在吃饭!没事儿我挂了。”
“哎哎哎,你先别挂,回去好好想想,晚上打电话给我。”
“好好好,今晚会打给你的。”
他结婚了。婚后他稍微收敛了些,但他依旧会去夜店找人。何霞也不甘寂寞,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明目张胆地带男人回来。他们默许对方的行为,这段婚姻于他们而言只是形式而已,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只不过多了个孩子要照顾。
这段畸形的婚姻维持了四年。开始得突然,结束得自然。
这些年陆焱攒了不少钱,原本打算自己开家小店,悠哉悠哉地赚钱。可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太多——陆禅的死亡、女儿的失踪、失败的婚姻,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太多。他不想在这些地方待下去,他想远离从前,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陆焱也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可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情绪失控。
他轻咳一声:“没了,我还有事要做,走了。”
以前,陆焱心里难受的时候总会去找人,无论男女,他都会把那股气发泄在别人身上,直至对方求饶,他才肯停下。
一片死寂,陆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陆禅的死他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得知事情发生后,他凭着本能反应去问一些后事。现在他却不知该干什么,安慰吗?他哥不需要,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他想起陆焱来的目的:“你去h市干嘛?”
“工作啊。你要不要去啊?我打听好了一家店,已经装修好了。店主装修完了之后就突然间不要了,打算卖出去,低价出售。”陆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有差别。
“你早该和她离了。妙妙找着了吗?”
“没有。”
“那陆哥女儿怎么办?”
此后的两个月内,陆焱和他妻子每日每夜都在无休止地争吵,于九月女方提出离婚,男方爽快签字。这一切结束后,他在九月底离开了这个住了不到五年的城市,去往h市。
陆炎得知这些事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下旬了。他与陆禅不认识,只是见过几面。而陆禅身为卧底警察,葬礼自然不能公开,只允许少数亲友同事参加,他自是不知的。
他是在午饭的时候接到陆焱电话的:“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