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贵福听出这其中的猫腻,夜幕降临,热闹的村民们都散了,各回各家做饭,家家升起了炊烟,罗家的女人还是没有回来。
罗贵福急了,问道:“哥,那婆娘是不是不老实,在外面和野男人好上了,往你头上戴绿帽?”
柴灶前,罗贵寿拿干枯的树叶引火,火柴划了几根才点燃。
罗贵福在城里呆久了,看那些读小学的男孩们,个子都窜到了一米五了,他这侄儿就还停留在营养不良的阶段。
罗贵福回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村子,两兄弟端个凳子在屋外坐着聊天,村民来了一拨又一拨,来看从城里发达回来的罗贵福。
电视里演的衣锦还乡的有钱人都是西装加闪亮的皮带,罗贵福穿着送餐时没有来得及换下的卫衣加运动裤,灰头土脸的模样看上去不像是挣了大钱。
“带着晴晴出去转弯了。”罗贵寿招手让蹲在地上拆牛奶的儿子过来,说道,“阳阳,喊幺伯。”
那男孩看了眼陌生人罗贵福,没有说话,低下头把吸管插进了牛奶盒里。
罗贵福多嘴问道:“这小子几岁了?”
“哥。”罗贵福喊了一声罗贵寿。
好半晌,罗贵寿才认出了这是自家十几年没回家的弟弟。
“是福子啊,你咋回来了,是不是遇见什么事了?”罗贵寿杵着木枝削成的拐杖,焦急的向罗贵福一瘸一跳柺了过来。
小女孩抱着凌韩霜的腰,仰头看着罗贵福,小声地喊道:“幺伯。”
凌韩霜推开抱着自己腰的晴晴,好方便行走,去屋内找茶叶给远道而来的罗贵福泡茶。
晴晴一步都不肯离开自己的妈妈,凌韩霜一走,她追着步子辇了上去。
但罗贵福就只是立在那里,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福子,这是我媳妇儿,你嫂子,名叫凌韩霜。”
罗贵寿站在两人中间,向凌韩霜介绍罗贵福,露出老实巴交的笑容:“媳妇儿,这是我弟,贵福,福子,在大城市工作,休假回老家玩。”
外面没有亮灯,模模糊糊的,罗贵福与那女人四目相对,握紧的拳头都一下子松了。
这山里,咋有长得这么带劲的女人?皮肤白嫩,五官姣好,大眼水灵灵的,逗人喜欢。
除了穿着土气了些,比那些城里的女人长得顺眼好看多了。
罗贵福把罗贵寿代入了他自己,他出奇愤怒。
罗贵福的初恋女友是他二十五岁时好不容易交往到的,而那不安分的女友竟然劈腿了一个生鲜超市的主管,瞒了他许久,瞒到肚子大起来瞒不下去才说出和他分手的话,去给那已婚的超市主管生孩子。
他们这些女人,就只会欺负他们这些从农村里出来的老实男人。
这一看,罗贵福就知道这是他那大侄儿,那长相就是缩小版的罗贵寿。
罗贵福扬扬手中的麦片与那箱牛奶,男孩穿着滚了一身泥的衣裤跑了过来,夺走了罗贵福手里的麦片与牛奶,连声谢都没有。
听到外面的动静,罗贵寿从那扇矮小的茅屋门走了出来。
罗贵寿没有否认。
“随她去,她年轻,我是个残疾人,她乱来她的,反正已经给我生了娃,我们这里不好娶婆娘,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日子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过得下去。”
“怎么能随她乱来,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不听话就打,打几顿就老实了,看她还敢不敢往外面乱跑。”
罗贵寿招呼前来的村民吃糖吃瓜子,有好事者问罗贵寿他那水灵漂亮的婆娘呢?另一个好事者回着该不会是在村里录像店给男人们暖裤裆吧。
一阵大笑声中,罗贵寿附和着笑,好脾气的没有发火。
凡事都不会空穴来风。
“九岁了。”
九岁了还这么矮……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个一到两岁。
罗贵福走向罗贵寿,搀扶上罗贵寿。
“没出事,就是我把年假堆到现在一起用了,没地方去,想着出去后就没有回过家了,索性就回来看看你和嫂子。”
罗贵福看了下这四周,看见外面的空坝晾有女人穿的碎花衣服,就是没看见有女人,问道:“嫂子呢?”
罗贵福站在夜幕下,看见自家这嫂子的屁股翘得很,那身绷紧的裤子稍微走两步路,都能看见勒出的内裤印子了。
听到说罗贵福是从大城市回来的,凌韩霜的眼神有所波动,转而热情地说道:“是弟啊,快,进去坐,都怪我回来晚了,弟快坐,我去给你泡茶。”
又让身边的小女孩叫人。
“晴晴,叫人,叫幺伯。“
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小女娃,看见立在灶房门口的罗贵福,拉着小女孩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警觉喊道:“老罗,老罗。”
在烧火的罗贵寿听到声音,杵着木拐杖站起来应道:“媳妇儿回来啦。”
媳妇儿?这就是嫂子?罗贵福试图重新握紧拳头,想要劈头盖脸骂她一顿,都不看看时间,天都黑完了才鬼混回来。
现在自家哥哥罗贵寿也被那风流成性的女人明目张胆地戴了绿帽,罗贵福的拳头捏得咔咔发响。
“哥,她认为你老实残废没见过世面好欺负,我这当弟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她!”
罗贵福气极了,从浓烟呛鼻的灶房里一走出来,迎面就遇上了一个牵着孩子的女人往屋里走。
家乡没变,家也没变,就是罗贵寿变了。
罗贵福看见他哥杵着一根木枝做的拐杖,右腿悬立,裤子于膝盖处打了一个结,右小腿以下空荡,面庞经岁月的侵蚀,老了许多,不像是青壮年了,像个鳏寡老头子。
这也是罗贵寿没有走出这片深山出去打工的原因,他小时候去山里捡蘑菇遇到熊瞎子,被咬掉了右小腿,成了残疾人,注定要一辈子留在这片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