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钥匙……我那来的钥匙?)
再战一时,云冲波渐觉双臂酸痛:他以空手对敌,虽然依旧不落下风,但时间一长,终是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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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云冲波此刻力量,若再遇上当初山道相迫的那两具人偶,六七十招之内,必能拆得干净,但今次三具战偶却又较当年强出许多,尤其是战法诡谲,机变非常,云冲波估算中,便以张三枪一流的好手,若是单个放对,大约还能撑持到五十招外,若是三对三的话,怕不出二十招便要了帐。
(强大的根源,以及它们的弱点,应该就在“操纵者”的身上了吧?)
交手至今,云冲波早已发现,这批战偶和前次青州所遇人偶的最大区别,就是身体各处有极细的丝线连出,汇向背后乘客掌中,换言之,若能将这些操作者击落,战偶多半也将失去威力。
后来那人忿忿道:“我自然晓得你是天下第一等的骗子,又怎会弄斧班门……”说着却终是转了话题道:“你当真不插手?”
先前那人见他这般,只一笑,道:“何必插手,将这些怪物引到自己身上来很有趣么……”却见后来那人嗤鼻道:“扯你妹的淡,它们便吓遍天下人,也吓不到你……再说了,赵家那小子在瓜都露了白,引来他们,难道不是你给料理的?”
先前那人苦笑一声道:“你果然猜得出来……”复又看向远方,喃喃道:“倒是看得起人,一次出动了三台‘线偶’,不死者,怕是要有难哩!”
几乎是感觉到有游魂气息的同时,云冲波本能出手,只虚虚一抓,已将三具线偶所寄游
“一路,还是两路,其实在我并无区别,之所以让你只能选择一路,既是怕你因之而心生轻视,也是怕你分散太多精力,但你既然见能及,我又何必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没有“浑天”的支撑,以“蹈海”之力运使浑天宝鉴,仍是极为不便,而“九幽明真法”则与云冲波之前积累完全不同,所以,学到最后,云冲波还是将两者一并放弃,没有投注过多精力,浑天宝鉴仅有小成:并没法发挥出那种重新定义规则的可怖能力,更不能施展出那些撕天裂地的上段变化,只是帮助云冲波进一步增强了对周围变化尤其是法术运用的感知能力,当初傲云百种遁法,终究无所遁形,正是因此。至于九幽明真法,他更不过初窥门径,九式幽法仅仅练得两式,也用的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用九天的话来说那就是:若以此临敌,还不如一刀砍翻自己来得快点。
但……上阵对敌不成,对上幽冥之物,却有奇效!
“……这是东海方士们的不传之秘,东天太山府君役鬼法!”
接过话头,身边的老朋友做出判断,一张脸更臭的无以复加。
“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小子还偷偷修习过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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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武功见识,那大汉都是当今天下顶尖人物,在熟悉他的人群当中,他所作出的判断,根本就可视为“事实”。
……所以,立刻,他的脸色,便有了几分难看。
若有人操作的“线偶”,固然机变百出,但一方面操作者本身已是弱点,另一方面,受限于他们的肉身,线偶也难以作出更快的动作与更强的攻袭。
“至于说要将操作者本身就锻炼成顶尖高手……嘿,且不说这当中的辛苦代价,若这样作了,匠门的理想与坚持,又算是什么了?”
这原是匠门一直以来的苦恼,也看似无法克服。但有心者事竟成,更不必说这群人,个个都是心存百窍,灵变异常,终于在某一代上,出现一名天赋之才,找到了将堰偶的威力与线偶的灵活合于一体的办法。
“你说什么?!”
先前那人蹙眉道:“这怎可能,那东西不是明明只留下两件,一件……,一件已是没了,另一件却被赵家得到……”
“赵家。”
“若以众之所同见,与众之所同闻……”
似咒非咒,似赋非赋,听得云冲波倒是一怔,又见那两人也是同时合掌念诵,心下愈发不安,虽不明就里,却终归不是好事,长啸一声,便要冲突而出。
却不料,那三尊自操作者脱离后,便一直僵立不同的战偶,忽地又活动起来,包夹而上,速度更快,杀意如潮且不说,更居然喷火飞刃,杀气激飑!
“居然真逼出了这一招……”
微微点头,那大汉淡淡道:“不死者,虽败犹荣了!”
“嗯?”
“不死者的硬功,竟有了这般修为!”
衣衫破,皮肉绽,鲜血飞溅……却,也只是区区皮肉伤而已!
那虎偶双翼斩落,却只能破皮见肉,难伤骨骼,自家事自家知,他在最后关头的确有所收力……但,在被护体真气消耗掉八成以上威力之后,他便是全力发动,也无非能够多入肉一分,一般不能致命。
此时虎偶双翼已然剪落,云冲波却似是凶性发作,根本不闪不避,只又怒吼一声,背上衣服无风自动,微微鼓起,手上却不放松,一展一合,觑着刀盾偶空处,斜斜砸落。
连环三击,刀盾偶终被打至失位,踉踉跄跄,竟直退出三四步也站立不住,晃得几晃,砰然摔倒。
唯此时,双翼已然剪落,立见……血光飞溅!
仰尽碗中酒水,大汉懒洋洋的道:“不过……大匠作的传人也不是吃白饭,线偶的驱动,现在可是有了新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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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吼出声,云冲波运足力气,抽起两块石牌,一记“双风贯耳”,重重拍出,尽管只是在及时横过的大盾上撞碎,却也将刀盾偶震退一步。
远处,高塔之上,对坐饮酒的两人中,有一个突然转头看向碑林的方向,并用一种颇为怀念的语气这样说到。
“别用这种口气好不好?!老子当年差点死在这些怪物手里……到现在,我看见他们腿肚子还有点想转筋呢!”
“过去的事啦!”
“不死者要突围了。”
远方,饮酒观战的两人依旧闲适,一面还在作出评论,隔岸观火的他们,连一点点的紧张也没有。
“想借用猛攻为掩护,来袭击后方的匠门子弟……算是正确的判断吧。”
(但是,这些人的配合实在太好了啊。)
高近一丈的战偶,将背后的操作者完全掩盖,更有着难以想象的反应速度,在中远距离上,云冲波根本找不到机会施以重手,而在近身战的时候,对方更是战术明确:盾刀偶纠缠,翼虎偶强击,弓偶则是掌控全场,既会适时打断云冲波反击的节奏,也确保云冲波没机会凭速度强行脱离。
虽然如此,云冲波倒也不慌:激战至此,他自问尚有不少压箱底的本钱没有亮出,若以全力一击,总有八九成把握破围而去,游斗不懈者,实在也是想厘清误会,把事情搞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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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饮酒观战、谈笑讲古,那边云冲波却已是郁闷到不行,从刚才到现在,他数度试探,发现这些战偶速度惊人,力量奇大,出手之际竟不逊色于寻常的八级好手,更加上诡变异常,时而喷火飞刀,时而裂体奇袭,更加有一般可怖处,不仅是那鹰虎兽,便两具人偶竟也都有自足下喷出火来,短时浮空的能力,交手间一发的难以揣摩计算。
(这分明就是当初在青州遇到的那些怪物啊……怎么还有这么强的?)
哼了一声,后来那人道:“那便是些废物,将这东西在深宫里供了几百年,屁的好处也没得到,倒是险险害死个皇子……这些家伙,真以为什么都能用抢的么!”
先前那人却笑道:“你不必岔开话题……咱们这二十多年的交情,这点小把戏,总还能看的明白。”
“哼。”
东天太山乃万鬼之都,天下幽冥归处,既所谓“诸夏人死者魂归岱山”,东山当年踏足此处,感悟生死,复凭已杖之力,沟通万古,汲考、谴、役之力,而创九幽明真法,当是时也,乃是汇集天下魂法大成的顶尖境界所在,至于观战两人所以为的“东天太山府君役鬼法”,只是小天国事败后,九幽明真法的的只言片语流露江湖,被有心人整理复建,残枝余叶,又岂能与参天大木相媲?
匠门三人所用之法,是为“明鬼”,乃是事先拘取游魂,储压偶像当中,若果战事当真不利,则操作者在脱离同时,将游魂激活,以之操作战偶,其优点,是因没有了“肉身”的限制,可以将设计能达的各种威力全开。其缺点,除终究不能持久外,就是对上上位魂术强者时,将被完全投奔。
但,任谁也没法想到,一直以来都是一刀走江湖的云冲波,竟也会暗中修习役鬼之法,更是位居天下鬼法之首的“东天太山府君役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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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冲波所用的,自然就是东山当年威压天下,连袁当也没讨到好去的无上魂术,“东天太一圣山府君亲传九幽明真法”。
在当初,长庚让在他在“九幽明真法”和“浑天宝鉴”当中选择其一,虽然云冲波拒绝了这全部两条提议,表示说自己想要的是“知识”与“见识”,但最后,长庚还是将两路功法的运使方法打入他的体内。
语声未竭,战斗已然结束。
方一接触云冲波,三尊巨偶便似被突然抽掉了魂一样,僵立如像,之后,轰然倒下,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
“这是,这是最顶尖的魂法啊……这明明是……”
“当然,办法还有很多副作用,比如说不能持久,又比如说施用一次之后,偶人也会坏至不能复起,必得大修,但,不管怎样……”
露出着赞许的神色,那大汉道:“在这段时间里,他们的战力将提升何止一倍!”
“我倒想看一看,面对匠门‘明鬼’之术,不死者,还能撑持几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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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匠门战偶,原是极妙的想法,但却一直两难。”
若无人操作的“堰偶”,则反应迟钝,应变不足,正如当初帝象先、敖开心所遇两偶,威力固然奇大,但游斗一时,便能找着弱点。
身侧那人一怔,又听大汉道:“我也是才见识到不久,据说是匠门近百年才研得的新杀着……仓卒之下,我都几乎吃了一点小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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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虎、盾两敌先后退走,云冲波却不敢放松,盖今夜一切,委实诡异难明,果见那弓偶冲至一半,又是“碰”的一声,身后那人一般是倒飞而出,所不同者,是他倒飞同时,已在合掌低诵。
虎偶干扰无功,盾偶再吃三记重击,终于不支,背后那人尖啸一声,左手猛然扯落一处销子,立听“崩”一声响,那些百击不折的细线齐根而断,烟尘喷涌当中,那人倒飞而出,速度极快。
眼见战友已退,虎偶那人面色一变,竟不等云冲波转身,已然一般的弃偶而退,反是远方那弓偶,竟是突然加速,直直向云冲波冲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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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
惊讶当中,观战的两人同时站起。
似这样的突击,他刚才也不是没有用过,三敌阵脚全然不乱,那翼虎偶双翅一剪,如大刀般斜斜劈落,远方弓偶早张如满月,更一次搭上三矢,在月色下寒光闪动,微微晃动着,却是将云冲波可能的退走方向全数封锁。
却谁想,云冲波,根本无视身后虎偶!
吐气开声,云冲波踏前一步,地为之裂,那盾刀偶方退半步,正自调节,却见云冲波竟又抓起两块石碑,连拍击也都不用,就使如攻城锤般硬生生一送,只听砰的一声,将盾刀偶震得再退一步。
低笑一声,先前那人抬碗倾尽,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匠门乃是天下第一等讲道理守规矩的门派,到现在,你便是站对面指鼻子大骂……他们也不会动你一根指头了!”
用力向后迎身,那人舒张双臂,微微活动颈子,道:“不过……他们追着不死者要找钥匙,这算是什么意思?”
“呃……”犹豫一时,另一人道:“不死者身上,怕真得还有一把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