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能遇见你们，到时候……你们不要认出我来。”

花栖枝在黑夜之中，一个人絮絮叨叨了许久。

柏凝已经清醒，却完全不打算上前。

无法再遇见。

因为花栖枝无法入轮回吗？

总的来说，还是因为自己。

“我有了落脚点，不再人人喊打、人人厌弃。”

“你们不要担心我，不要一直护着我。”

“去投胎吧……去转世吧，去过自己的人生。”

她左右张望着，柏树叶在晚风之中沙沙作响。

好似一首安眠曲，将人心抚慰。

而也是在这时候，花栖枝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

月息曾经点评花栖枝的诗句，柏凝不会让它重现。

她为花栖枝搭起最好的、最妥帖的避风港。

柏凝终于化成人形，走到花栖枝身边，她伸出枝叶、树枝缠绕着、搭建起一张床。

床上枝叶整齐长着，好似为其铺了一层毯子。

花栖枝便被放在上面。

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发现在无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扎根在此地，长成柏树。

她用树枝，为花栖枝搭造了一个椅子。

花栖枝现在，却没有坐在上面。

这是独处于花栖枝的时间，她没有必要横插一脚。

只是当花栖枝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整片天地之间，除了柏树叶摇晃的声音，便是花栖枝均匀的呼声声。

柏凝心头涌上愧疚感，她只觉得自己亏欠花栖枝良多，给她更多也不足够。

“但是你们放心，我会活很久很久，不会轻易死掉的。”

花栖枝声音带着笑，似乎是在安慰那些已死之人。

花栖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悲伤：“可惜我没有福气，没有办法再遇见你们。”

声音中的哀伤，也只有在夜半的时候，才敢响起。

柏凝听了，心中一痛。

她声音带着粘稠，不似平常那般冷酷果决。

只听得晚风将她的声音，送到柏凝耳边。

“我不会再孤单了。”

让那个饱受风霜摧折、飘摇无依靠的女子，能够安然如梦。

柏树树叶划过花栖枝的脸颊，留下沙沙作响的声音。

花栖枝，好梦。

在花栖枝头顶的正上方，柏凝的树冠特意往外张，为她遮蔽即将升起的刺眼阳光。

担心阳光，打扰她的安眠。

柏凝用身体搭建成床，换得花栖枝醉后安稳。

只见得椅子旁边的酒坛横七竖八地倒着。

柏凝体内的酒精，已经通过树根排出。

在看见花栖枝消失的时候，酒完全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