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漾，你说神奇不神奇，”

是凌思岸的声音如一把利剑悬挂在头顶上方，“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了三年——我居然才发现。”

第71章 昙山（四）

他那张脸上依旧没什么情绪的起伏，冷静沉着，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意递给眼前撞他的人。

楚漾弯腰去捡。

刚碰到耳麦，手背却被人踩住了。

“你算着时间，二少爷进去超过十分钟你就敲门提醒一声，顺便确认他的安全，然后……”

话音戛然而止。

一股力道将他往后拉扯，是肩膀处接受了来自外界的猛烈撞击。

那种感觉，楚漾体验过一次了。

在阿兰若孟听池举办的生日派对上，凌意舶替他挨下的那硬生生一刀——

将他几近凌迟。

可能以为凌意舶只是玩玩。

他与凌思岸的矛盾积久日深，甚至在船上就因为干涉凌思岸骚扰一个不愿意委身的而起了争端。

楚漾是靠自我庇护迅速成长起来的人, 体验过极致的善，也见过极致的恶, 他不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愿意就此将手底下的人亲手推进无底的深渊。

见死不救，也是一种恶。

“……”楚漾没吭声。

直到肩膀被人扳着拉拽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朝旁边一侧身子, 避开凌思岸的抓扯, 又抬手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大少爷。”

楚漾眼眸中闪过如狼般凶狠的光, 那抹光转瞬即逝，顺着低头的动作消失在眼底，“没想到您也在昙山。”

“因为我来看我妈啊。要中秋节了, 我在后花园赏月呢, 没想到老二也来了, 正好合家欢啊, ”

“是！”

加快脚步往前走，楚漾低头看表算时间，想着昙山这边结束了之后回到漫合还要一个小时。

昙山毕竟基础设施不完善，天气预报显示再晚点山上可能要下雨了。

头顶人声压得很低。

锋利的剑尖几乎触碰到头顶。

楚漾心下一沉——还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随手指动作而凸起的骨头和青筋像也被踩进去了。

那鞋底很重，带着细屑泥灰。

楚漾的手背迅速爬上红痕和肮脏的灰印。

啪嗒。

原本正在通话中的耳麦被撞得掉在了地上。

楚漾仅仅怔愣半秒，很快做出反应。

伤口割在凌意舶身上，血滴在楚漾的神经上。

楚漾心里不踏实，道：“乔鸣。”

耳麦里乔鸣的声音很清晰：“楚首席？”

凌思岸当时想动他, 又忌惮是在船上，再加之楚漾毕竟是老二那边过来的人，森叔在集团中又树大根深，凌思岸暂时不敢造次。

现在, 凌思岸竟然在昙山如此挑衅。

哪怕凌思岸明知道凌意舶就在房间内, 大概是才从渝水回来不久没和他们打过照面，凌思岸对凌意舶和自己如今的关系没有个明确的理解。

这件衣服是凌意舶为他定做的。

楚漾忍受不了它有半点瑕疵。

他是真的不愿意在昙山和凌思岸起任何冲突。

凌思岸四处看看，继续道：“怎么, 没人跟你们说我在这里？我存在感这么低？”

楚漾颔首：“是。”

凌思岸一怔, 气乐了, 凑近道：“你们做保镖的人……是不是只会这么一句啊？你解释解释, 你回答的是哪句？”

夜雨，山路。

一想起这些，楚漾就想起那个和凌意舶一同被撞进护栏的凶猛雨夜。

被金属硬块划破肌肤的痛楚并不好受，凌意舶破碎的眼神他不愿意再看见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