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你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为什么没有去找她呢？”

这个话题突然间又引到了自己的身上。顾成霜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回答道：“沈香君，这并非是我不想去找他，而是我压根儿也没有找到他。”

“他只要还在这片区域之内，你又如何找不到他？没有想到，小顾你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沈将军眼眶微微湿润了，没有见到之前还没有现如今这种强烈的情绪，等到真正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看到和自己夫人有几份相似的面容，沈将军啥时间感觉百感交集，当年在战火纷飞当中，不可避免的离散，现如今从前的种种情意尽数涌上心头，无语凝液。

“我听我养母书信里说，这名字是我母亲给我取的。我从前还好奇过，为什么我养母姓王，养父姓刘，而我却姓陆，后来就看到了杨某的那一封留下来的书信，才总算是知道了真相。”

“你养母是不是叫王思甯？”

门里传来警卫员的声音，“请进。”

顾成霜攥紧了陆慈予的手，带着他一起走了进去。

“沈将军，我带我老婆来了。”

沈将军听到由远转近的脚步声，心里也突然间紧张起来。他转向旁边的警卫员再三确认道：“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可以吗？会不会吓到他？”

警卫员看着自己的老将军这个样子，又觉得心酸，又觉得好笑的帮他掖了掖被角安慰道：“沈将军已经非常非常好了，您盛名在外，想必您的孩子也一定是为您而感到骄傲的。所以说不用担心，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见你，又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呢？”

“外人对我的那种美化，只不过是一种虚假的幻想，我唯恐他知道了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之后，会感到失望罢了。”

“什么福报，不福报的我只希望孩子们能够幸福，除此之外，我真的别无所求了。”

“沈将军，百姓还是希望您能够早日好起来，只有你好起来，才能够造福这一方百姓们。”

沈将军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大概是没有这样的可能性了，我的身体究竟怎么样，我相信你是再清楚不过的了。不过之后也会有小顾来接替我的班子。我知道他一定能够做的比我还要好。”

陆慈予点点头，又问道：“那……父亲，你、你吃什么？”

沈将军原本没有把打算放在，陆慈予第一次见到自己就啃称呼自己父亲这个想法上面的。突然间听到陆慈予喊自己父亲，他有些愣住了。迟钝了好久才慢慢的回答道：“我年纪大了，需要医院这边专门给我配备营养餐，没有办法和你们年轻人吃一样的东西。你们进行出去玩就行，不需要管我。”

陆慈予听了这话，又点了点头说到：“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一会儿再回来。”

陆慈予完全不想继续进行这个话题了，因为他觉得，这个话题突然间变得很尴尬起来了，双性人确实是可以生孩子的，而且双性人的怀孕概率，要比女性的怀孕概率，还要高一些，说起来自己和顾成霜的性生活，还算是比较稳定的，但是两个人过了那么长时间，似乎也完全自己的肚子没有过动静。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和其他人，稍微在体质上，有点儿不一样吧。

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强求不得，陆慈予也没有这么早的对这件事情做过打算。还想着以后从长计议，现在就讨论这些，未免也太早了一些。

“好啦，既然你们两个不愿意讨论这件事情了，那我们就暂且不讨论了，毕竟我这个人年纪大了，想法方面可能和你们年轻人，都不太一样。你们可能也不太喜欢我这种说教，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两个能够有个孩子。万一有了孩子之后，你们的感情能变得更好一些呢？”

陆慈予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实在是不合时宜，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刚刚认了的，人就快要活不下去了，心里的那种情绪莫名其妙的就翻滚有弄上来。复杂的，简直不知道如何用语言来形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间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了。”

“好啦好啦，不用为了我难过，我也不知道还能活多长时间，万一能长命百岁呢？我还想看着你和小顾有个孩子，还想帮着你们两个照顾照顾孩子呢。”

“是很严重的病吗？为什么没有好好治疗呢？”

沈向军听到他的这一问题苦笑，医生在一旁回答道：“沈将军这些年一直勤勤恳恳，积劳成疾会发展到现如今这种地步，也没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那现如今医疗水平已经这样发达了，却没有办法治疗吗？”陆慈予忍不住追问道。

“好，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顾成霜拉着陆慈予的手，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医院。

实际上紧张的也不仅仅只是陆慈予而已。这位已二十几年，从来没有听到过自己夫人的消息。突然之间得知自己的夫人早就已经去世，而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的时候，心情也是同样的复杂。

“说来也奇怪，我原本以为想要找到他并非是难事，所以才拖了这些日子，可是如果他真的被其他的人给抓住要挟的话，我应该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所以说，我唯独能够确认的是，他躲到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去，既然如此，我们便不应该大张旗鼓的找下去了。他要是真的想见我们，早晚有一天会出现的。”

“说的也是能够在战火当中保住，这孩子想来也是动用了不少的手段。他绝非是像我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柔弱，我只是想好好的感谢一下他，毕竟我已经时日无多。”

陆慈予在来之前，顾成霜已经告诉过他，沈将军或许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活不下去了。但是当听到沈将军自己这样说出来的时候，那种血脉相连，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瞬间眼眶都忍不住红透了。

“沈将军，你认识我的养母吗？”

“那是你母亲的好闺蜜啦，没有想到在战火当中，她居然带着你和你母亲。这样艰苦的熬了过来。说起来我真应该感谢她，那你养母现如今在什么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只是留下了一封书信，倘若不是顾成霜去找他，大概有些秘密，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吧。”

沈将军本来还挺紧张，听这话忍不住气笑了，“你这臭小子到现在说话还没大没小的。”

陆慈予走上前来，说道：“沈将军你好，我叫陆慈予。”

“是个好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您不必太过于担心，就算是外界对您过分美化，实际上你也是受人爱戴的。”

两个人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因为外面已经响起了敲门声。顾成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陆慈予现如今的紧张。

这个人虽然嘴上一直说着，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大不了就谁也看不惯谁，然后再跟着顾成霜回家去就好了，但是顾成霜也能够明白，其实陆慈予对于这一次的见面还是非常在意的。

“但愿如此吧。这天下马上就要不太平喽！”

顾成霜牵着陆慈予的手，跟着警卫员一起离开了。

沈将军微笑的看着他们离开了背影，对医生感慨道：“我也确实没有想到，在我迟暮之时，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好事情。这也算是上天对我的一点点恩赐吧。”

“沈将军这些年为百姓们做了那么多好事，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会记得你那这些。种种善举，所以，你才能有这样的福报啊！”

“沈家军，这些事情等我们之后再讨论吧，阿予都不好意思了。”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了陆慈予一眼，既然陆慈予确实是不好意思得紧，也就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

“好啦好啦，讨论这么多干什么，你们舟车劳顿，好不容易来了这里，让警卫员带着你们四处去逛一逛，顺便带你们在外面吃一顿午饭再回来。”

陆慈予和顾成霜其实从来没有讨论过关于孩子的事情，现在突然听到自己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来，陆慈予忍不住脸颊抹上一抹修红色，“怎么突然间说这个了，我和顾成霜倒是从来没有讨论过这种事情。”

“也不算突然吧，老一辈都想抱孩子的，再说了，你们两个结婚是不是时间也不短了？就没有考虑过要生个孩子什么的吗？”

“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还想着要稍微磨合磨合，再加上阿予还希望能够继续读书，我也想让他去学堂再多学几年。所以我们两个也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等之后再说吧，看阿予的意愿，如果他愿意的话，我当然是随时都可以的。”

医生还没发话，倒是沈将军自己笑了笑说道：“阿予，有些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知不知道好，其实我心里早就已经有数了。生老病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再说了，我能够在我生命的尽头。知道我还有唯一的血脉存活在这世界上，已经足够让我感到欣慰和高兴了。”

虽然他说的如此的洒脱，但是陆慈予还是忍不住，眼眶红彤彤的，眼泪也快要掉下来。

顾成霜回头拿出手绢，把他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好啦好啦，好不容易相认这么高兴的事情，为什么非要聊这些话题，再让自己哭一场呢？”

难过的是自己爽了这么多年，结果发现自己的夫人早就已经离开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而高兴的是，好歹自己的夫人还给自己留下了一个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有先天性的身体方面的残缺，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那可是自己爱的人给自己留下来的，好歹给自己留了一个念想。

已经寻找了这么多年，从自己势单力薄到现在家大业大。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夫人的时候，实际上他也早就已经想明白了，那个人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了吧，如果真的在的话，又怎么可能会不来和自己相认呢？他们分明是那样的相爱。

说到底是造化弄人，相爱的人最后还是天各一方。连心爱的人离开人世的时候，自己都不能够在她的身旁。也不知道她那个时候究竟有多么的绝望，多么的痛苦，过往已经无法追忆。尤其是自己现在也渐渐到了老去的时候，说不定哪一天，就能够去泉下陪伴自己的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