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顾着委屈,他都忘了这里有那些虫子了。
江悯一下子绷不住,嚎啕大哭。
周衡虽然刚上高一,但任务并不轻快,各种补习班劈头盖脸砸下来,因为之前弟弟一直留在市里,虽然镇上初中也不错,但到底教学设备、教师质量什么的,比市里差很大一截。
江悯缩在村子西边那片老屋里,这儿还是以前抗战时期的老房子了,到处都是坍塌的土墙,满地丛生的野草,很高很浓密,江悯就躲在一个墙角处。
他哭啊哭,一直哭,好像近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委屈都要哭出来一样。
其实所有事情对他来讲,都不至于让他崩溃,唯独是周衡每次见到他,非常礼貌的问好,让他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好像一张薄薄的纸片,稍微一碰,便支离破碎。
江悯又被他爸打了一顿,江中先动手的理由是,酒瓶摔坏了。
这种跟江悯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的破事儿,江中先都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按在自己亲生儿子身上,再借此打他一顿。
“那你先躺着玩儿,”周衡赤着脚往浴室走,“我书包在桌上,里面藏了两本漫画,你去拿了看。”
“嗯。”
江悯没看漫画,他对这些很感兴趣,也知道周衡这两本漫画十有八九是给他专门带的,但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兴高采烈的冲过去。
其实江悯还挺想念和周衡一起洗澡的日子,那时候他们不懂得男女有别到底别在哪里,加上江悯又粘周衡粘的不行,每次周衡帮他洗澡不小心碰到他下面的肉缝,他都会忍不住吸气儿,再故意撅起点腰,让周衡细长的手指多碰到几次。
那是一种特别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什么样子,反正那一瞬间,就跟有无数电流同时冲击着他的大脑。
想到这些,江悯脸更热了,他靠在床边,往里面缩:“不,不了吧,周衡哥哥。”
江悯不懂:“霸占我干什么?”
“笨!”周衡说,“当然是看你漂亮想霸占你当媳妇儿啊。”
江悯脸倏地血红。
那时候江悯有了撑腰的,就再也没有挨过别人的打,每天都有周衡陪伴。而且他那个秘密,周衡也知道。
江悯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
听班里的小女孩总是说这个帅那个帅,还说喜欢谁谁的,以后要和他在一起结婚。
江悯有些被安抚了似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
周衡等他出去了,跟江悯说:“晚上你跟我一起睡,我搂着你,就跟搂小媳妇儿似的那样睡觉。”
江悯鼓着腮帮子:“我不是女的。”
周妈妈把一堆瓜果零食往他手里塞,江悯局促不安的拒绝,周衡说:“给你你就拿着。”
他看了看面善的女人,又看看周衡宠溺的笑,小心翼翼接过了一根香蕉。
江悯说:“我要回家做饭了。”
周衡抱着他往屋外迈,说:“差不多吧。”
“那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他呢?”
周衡失落又无奈:“大概见过吧,可能你把他当成我了。”
周衡一愣:“我?”
“你不理我了。”江悯说,“你跟我说‘你好江悯弟弟’,还很礼貌的给我让路。”
这会儿周衡和周越还是很相像的,有时候他俩待在一起不说话,周爸爸都能把他俩认错,何况江悯。
还是周奶奶跟他说:“早上我见着小悯来着,好像说去转转,就在那边。”
周奶奶指了指西边。
周衡一下子就想到了江悯是去哪里了,也猜到小孩是受了什么委屈,他还穿着校服,疾步而行。
回忆戛然而止,江悯躺在自己的床上,想到下午周衡对他脸上的伤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没有办法,只好跑进屋里躲着。
周衡看到了江中先醉在沙发上,碍于大家在家,也没再追问江悯,而是放下盘草莓就回了隔壁。
今天是周天了,周衡中午就得回市里,他们高中都是周天下午回学校。
周衡的成绩在镇上算不错,可拿到市里真的泯然众人,甚至还不如周越发挥失常靠的好。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补课,也没回老家,这周终于得空,他抓紧时间回了老家。
江悯没有手机,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周衡惦记着他,但也联系不上,一回来他就去邻居家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出来。
他不怕周衡对他生气,就怕周衡把他当成陌生人。
江悯不知道哭了多久,天都快黑下去了,村里老人总说这边都是蜘蛛什么的,晚上蛇也多。
他看着不远处树叶上的那张蜘蛛网,还有腿特别长,长着黄色肚子的蜘蛛,突然一个颤栗。
江悯不知道男人这么虚荣到底为什么。
就不能实话实说,想拿他撒气就撒呗,一辈子那么虚伪,别人说什么,他为了面子也要答应,就连妈妈,他都能送给那个男人玩弄。
到最后,妈妈和那个男人真的有了感情,江中先又气急败坏,含沙射影说她是婊子,有气就对着江悯撒。
江悯也想和周衡哥哥一直在一起,所以应该就是喜欢吧,他喜欢周衡。
周衡现在是高一,时间还比较充裕,每个周末能回来一趟,江悯也就只能趁着那会儿和周衡说说话。
但是自从上次被江中先揍了一顿,他没告诉周衡是他爸打的,周衡就跟他的关系变得非常薄弱。
周衡蓦然靠近他,江悯紧张的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小手死死攥着床单。
周衡一直盯着他,嘴唇都快碰到了江悯的脸,江悯甚至已经把眼睛闭上了,他却噗的笑了出来:“逗你玩儿呢。别人不知道你的身体,我还不知道么?”
热源退开,江悯望着站下去的少年,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很失落。
一直到躺上周衡的床,江悯还觉得脸特别热,他看着周衡脱得精光,浑身上下就穿一条灰色的平角内裤,把他两条已经明显都是薄肌的长腿衬得又直又长。
周衡撺掇着说:“阿悯,洗澡去,跟哥哥一起。”
自从周衡在初中上过生理课以后,他们就没有一起洗过澡了。
周衡哈哈大笑:“那你留个长头发,不是女的,也能给我当媳妇儿。”
江悯暗暗记下来了。
晚上吃过饭,江悯跟着周衡往卧室走,周衡说:“幸好我弟走了,不然他要看见你在这睡觉,肯定不要脸的自己霸占你。”
周妈妈刚要出去,听见了以后,道:“小悯啊,今晚就在我们家睡吧,你爸他有事出去了,晚上也不回来。那会他找你没找着,我正好在门口,就说让你来我们家,他说行,你就安稳在这睡吧。”
江悯妈妈很少着家,自从那年江中先和朋友在饭桌上喝酒,喝多了跟人玩换妻游戏,他妈拒绝,被江中先打晕了抱到床上送到好友身子底下,他妈就跟那个男人好上了。
村里人都骂江妈妈是婊子,周妈妈肯定也知道,但他没说江妈妈,直说江中先出去了。
两个人回到家,周衡拉着他去了周家,让他看看自己弟弟。
不过很不凑巧,和之前一样,江悯来这里的时候,周越都有事回了市里,这次也一样。
江悯没见到人,但也没想过说是周衡骗他的,他个人是十分相信周衡的。
但周衡还是有点不得劲儿,难道他对江悯来说不是特别的存么?
是的话为什么连周越和他都分不出来。
江悯听到周衡说双胞胎弟弟,小孩的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他问:“那你俩长得一模一样吗?”
江悯哭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叫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后来当周衡出现在他脸前时,他已经哭得浑身直抽抽了。
“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周衡担忧的搂住扑过来的小孩,揉了两把他的头发,说:“告诉哥哥,哥哥给你打回去。”
江悯抽噎着,委屈的去看周衡:“你。”
而这会儿江悯才是六年级,他跟周衡之间横跨了一个初中。
江悯算着时间,上完初中他也没有办法和周衡在一起上学的,他万分想念之前周衡刚来这里的那段日子。
周衡和他上同一个小学只有两年时间,谁让周衡刚来就已经是五年级了呢。

